第四十五章苏州嘉定
铜卫笑了笑,回道“名字不过一个称呼,小姐只要知道从此以后我是你的人就是了。我是铜卫。”最后四个字的语气珍而重之。
安依寒眸子闪了闪“我想知道。”她以前只想着奴才忠心就可以,铜卫的头脑和身手都是佼佼者,他总是在她身边,无时无刻,如同影子一样跟随着她,完成她的命令,而她却从未真正的了解过他,也从不在意他在想什么,又有什么心愿,更不知他的喜好。
甚至还怨恨他,杀了他好多次,等她解气不想再搭理他的时候偏又歪缠上来,好像他总是死乞白赖的跟在她身边,这也是他唯一违逆她的地方。
“既然小姐想知道,我就说,不过贱名恐污了小姐耳朵。”顿了顿,他淡淡开口,说“我家是苏州府嘉定县一门大户,是祖父那一辈迁移过来的,后来祖父祖母去世,家里人口更加简单,只有父母亲和一个我。”
“祖上贫穷,祖父那一代才积攒了些薄产,还算丰盈,衣食无忧。父亲自我幼时便请来西席教导于我,希望我出人头地,光耀门楣。”他哂笑,“可是我们毕竟是外来户,根基浅薄,不如坐地户势力大,和官府关系密切,又因为经营的好,几间商铺都很赚钱,父亲知道惹眼,便时不时孝敬一下知县、县丞等人,奈何家中资产还是引来觊觎。”
说到这里,铜卫的声音低了下来,眼中怨恨一闪而逝,声音犹如腊月寒风,冷冷地道“我父亲一次外出失足坠落山崖,尸骨无存,母亲伤心欲绝,我又幼小不成事,家中经营被人强取豪夺,终于落入外人之手,孤儿寡母行事愈发艰难。母亲终日靠缝补浆洗为生,还要想尽办法让我吃上一口饭,积劳成疾,得了重病,除了攒的十几文钱,家里竟是多一文钱都拿不出来,看病吃药根本不够,那时我十岁,可恨年龄太小,许多地方不用,即使用了也不过是学徒,而学徒是没有工钱的,我四处碰壁,竟没有赚钱的地方。”他垂下眼睑,神色黯然。
“母亲最终离我而去。”那慈爱温柔并依依不舍的眼神,他一辈子也忘不了,“然后,我离开了嘉定县,一路乞讨,后来辗转到了潜龙郡,依靠大佛寺吃了几年饭。接着你也知道,我寡不敌众,奄奄一息,被你们救了性命。”
他看着安依寒,这些话,所有的事情,他深深埋在心里,今日竟对一个小女孩倾诉出来,感觉有些怪异,却也没有想的那么难,很多话开了头后面的就都好说了。
他只恨自己没用,这些年他愈发想的明白,父亲恐怕是被害而亡。
父亲一死,家中没了主事的,孤儿寡母的又怎么可能守得住产业,还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凭宰割,没了钱财,又是女人孩子,难翻风浪,所以他们母子才能活着,后来母亲死了,他又走了,这一走许多年,恐怕嘉定县里的人都认为他死了罢,只恨自己想的清楚明白却没有能力讨回一切,为父母报仇,只能当个朝不保夕的乞丐,忍受他人的折辱和打骂。
小女孩脸色平静,幽黑的双眸泛着涟漪,似乎他凄凉的人生只是一个故事,乏善可陈,没有新意也不动听。
破家县令,灭门刺史。
若没有天大的好处如何会让管辖之地发生这种惨事。
安依寒可不相信什么失足的说法。
“刚刚说的太沉重了,不过世道如此,弱肉强食罢了。”恐怕吓到了她,铜卫笑了笑,然后恍然道“啊,忘了说名字了。”
安依寒睨着他,淡淡道“你是铜卫。”
铜卫愣了愣,随即心思一动。
这是来自小主子的另一种关心吗
安依寒却在想,苏州府隶属于南直隶,是主要城市之一。
南直隶自来经济繁荣,赋税居全国之冠,文化昌盛,崇文重教,出了许多文人骚客,学者大儒,距离潜龙郡有些远,陆路要一个月,水路则快些,也得二十天左右。
她记得苏州府知府何成燕是安抚使兼任的,官阶为从三品,实属一方大员。
治理的也不错,简而言之,苏州是个富饶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