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莫问最终同意方大小姐出门,其实是迫不得已的妥协。

悬崖上聚在一起的青年才子美貌俏佳人见到大小姐托着病体上山,首先表达了好意的慰问,大小姐笑得一一接下,末了还回上一句谢谢,算是感激。

大家心里明白,她召集他们不是为了嘘寒问暖,所以不饶丸子的开门见山。反正都是熟人,个个聪明绝顶,坦诚相待会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韩文是没闲心情陪人打官腔,客套话说完,直入正题:“想必诸位都知道我妹妹失踪了吧,昨天我们收到一封信,好像有人抓了我妹妹,让我拿钱赎人,不然就撕票。我拿不定注意,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想请你们提点建议,帮忙一下,可好”

满厅寂然,所有人且怔且惊,看向她的目光也有不解,有疑惑,有好奇没有一个人笃定她话里的真实性是可信的。

过了半晌,离她最近的刘昌南顶着满头焦灼,说道:“文文,妳叫所有人过来事为了出主意”他怎么有种死也不相信的感觉啊。

“对啊。”韩文眼睛真诚的发亮,“阿南也看过信,知道那可恶的绑匪要价太高,所以我才不得已请大家过来啊。”

刘昌南闻言仰天,不敢直视投向自己的十几双目光她是在睁眼说瞎话那信上明明要求的是书不是钱啊

在场的只有她和他看过信,其余人大部分都是今天才知道小雪被人抓了。因此,十几双目光放在他的身上是想从他这里了解更多内情。

刘莫问大步上前来到他旁边,勾着他的脖子急急地问:“真的吗给钱就能找回小雪吗”

刘昌南很想说:其实你们都被糊弄了余光瞟到韩文,对方一直神色严肃地望自己,他知道了,她是要他配合她演戏吧。

既如此,没什么好担心的。

“是,对方要钱才能放人。”他横下心来作戏。撒谎的滋味不是一般的难受,像是胃里吃了一只苍蝇。

“多少钱”

“一千万两黄金。”韩文语出惊人。

龙氏的几人结结巴巴的重复:“一一、一、一千万两”黄金啊

韩文点点头,“不多不少,一千万两。”

“”刘昌南很想撞墙。这戏越演越大,她要玩什么

“这么多的钱,哪凑的出来。”纵使韩家富甲一方,可小思知道这么一笔巨款韩家根本拿不出来。黄金帝国是有钱,但也不是真用黄金创的,一千万两天文数字。

“如果真的是钱的话倒还好说。我们一起可能凑出来。”花栖看向丈夫,一脸肃然。

君白握上花栖的捏成拳的手,温文尔雅的笑了:“没事,我哪怕倾尽全身家当,也会赎回她。”

刘昌南看着人家夫妻两无意间的秀恩爱,很想说:大哥大姐,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她骗你们的,一千万两谁拿得出手啊

“是不是真的拿出这笔钱,小雪就会回来”君白安定住妻子的心,认真地对韩文说。

他目光灼灼,眼底是千年浮冰的冷光,看的韩文心里紧一下,好在定力够强,她撑着回复:“是,有钱就行。”

“好,我帮妳。”君白仗义出手的壮举让满厅的人折服。

韩文掩饰不住的讶然什么时候君家这么有钱她怎么不知道。

刘莫问最为激动,君白大气出钱,以前对他的那些偏见少了不少。拍手称赞两句:“不愧是太子殿下,此恩,我刘莫问记下来。”边说边抱拳谢恩。

“愧不敢当。”君白谦虚有礼。

“文文,妳真的确定交了钱,小雪就会赎回来”齐凛和南宋子坐在一角听着这帮年轻人谈着钱,忍不住问了一句。

刘莫问目光不善地射在齐凛身上,“老家伙,能盼着我们家小雪好点行不”

“我只是不太相信绑匪会信守承诺。”齐凛摸着胡须,看尽天下沧桑的眼睛里精光依在,“另外,你们如何一手交钱一手赎人”

“对啊,那信上有写交钱地点吗”刘莫问扭头问看过信的两个人。

刘昌南默默望向韩文,眼神在说:“自己扯得慌哭着也要圆完”。

“没有写。”韩文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谎。“对方让我们今天备钱,再送封信告诉我们上哪儿交钱。”

“那这第二封是什么时候送来”花栖急切道。

韩文望望大厅外边,“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吧。”

话刚落,好些人的神色突然变了。

一次呼吸的时间,一道破空的啸声骤然降临。众人只觉耳鸣一秒,下一秒,一只羽箭凌空射在大厅柱上,箭尾籁籁震动几频。

十几双眼睛刷刷盯向那只羽箭,时间在这一刻静止,心脏跳动声参差不齐。

韩文站直身子,怔然间,三四道划破空气的声响接踵掠过耳畔,她偏过头望去阿南,万千故,白凡以及刘莫问。四人身影如猎鹰飞跃,迅猛无阻地冲入林中。

她很快收回视线,转头看向正要跟随而去的君白,冷冷的说了一句:“我不会用你的钱的。”

君白顿住抬起的脚,不解道:“什么”

“一千万两,我们韩家自己出,不过有个小忙是需要太子殿下帮的。”她从来没有给过君家的人一次好脸色,今日开口,居然是实实在在的求助。

“妳想让我帮什么”君白心思如云般复杂,此刻却对她看得不真切。

她抬起头,素净的脸上不见任何神情,郑重道:“今年韩家上交的税拖欠一年,明年三倍奉上。”

闻言,四下一阵抽气声。

“妳疯了”花栖率先叫出声,“三千万两妳知道这是什么概念”

“知道。”她面色不改,一本正经的扫一眼众人,“一年交上三千万两黄金税款的概念。”

花栖美目圆睁,手抚上胸口,呼吸剧烈。

君白不为所动,凝视她,眼睛漆黑如深不见底的深渊。只是被盯住的人知道,这种眼神究竟有多可怕,比死神盯上自己还要可怕百倍。

可是,她是韩文,不是别人。

无所畏惧地迎上那双眼睛,不退缩,不逃避,用谈笑风生的语调对他说:“可以吗太子殿下觉得能帮吗”

三千万两黄金比一千万两黄金多了两倍的天文数字。

天下各国赋税制度各有不同,但追其根源万变不离其宗。大胤国盛,赋税制度分门别类,管理严苛,主要以田税商税为主,盐、铁、丁等税收为辅。按月缴税,没有例外。

直到五年前的云来会崛起,打破了制度,成为大胤史上唯一的例外。

不同于其他赋税,韩家人口丁少,没有良田亩地,只交商税,以铺子门店为单位,每月上税比别家高出一倍。朝廷自然格外看重韩家,征税征的比其他税种严谨许多。只是在韩家出了为朝中官员后,皇帝亲自下令,韩家月税改年税,不与其他混为一谈,单独征税,且一年缴税一千万两黄金,不多一个子不少一个子。

这是真正的天文数字,放眼天下,只有韩家能出一千万两黄金,别人都是望尘莫及。

几年下来,期间变更过的税制统统对韩家无效,无论是增税还是减免税,一千万两不变。

对商贾来讲,国家征收他们的商税,就是最灰色的地带。各种买卖货物没有按具体的章法查税,很容易出现逃税和瞒税的情况。韩家不同,其名下云来会庞大纷杂,店铺生意做满各地,海运业发展迅速,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更重要的是,朝廷敢放任云来会交年税,是因为韩家的每桩生意都有票证,有根有据,有证可查,不怕缴税出差错。就这一点,让双方都很放心。

君白作为未来君主,对赋税十分看重,毕竟关乎国本。韩家的店铺就像一张大网,组成一个名副其实的黄金帝国,任凭哪个国家朝廷都不会轻易放过这块香饽,更何况,国库充盈是因为韩家的钱占一半。

此时韩文提出拖一付三的请求,任谁听了都会心动,傻子才会拒绝。

但是君白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没容君白多想,平王按耐不住激情,刷地站到韩文身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她:“妳当真会奉上三倍”

韩文不卑不亢地看着这位面上难掩喜色的王爷,回复道:“我会立据起誓,这样您和太子殿下总该相信了吧。”

“好,好,好。”平王抚掌大笑,朝君白说:“二哥,大小姐诚意感人,不要负了人家的一片心意啊。”

君白不语,仍在端详她。

韩家的亲朋好友早已一肚子窝火。

大周不停地抚摸小思的后背,给她顺气,因为她正气鼓鼓地瞪着笑容满面的平王,两只手攥得骨节发颤。

“三千万两,也不怕撑死。”小思咬牙低语一句,心里恨不得冲上去扇那不要脸的王爷一巴掌。

大周也知道君家在欺负韩家,可这也是韩文自个提出来的,怨不得谁。只是意料之外的,韩文竟用三千万两黄金换一千万两黄金救妹妹,感觉像是她早做好这个打算,今天请所有人来不过是知会一声。

“别动气别动气。孩子,注意孩子。”大周没胆量去挑刺君家,也阻止不了韩文的决定,能做的就是安抚,不断的安抚生气的妻子。

世界变得很静,不过很快,一阵吵闹声从外边进来。

出去的那四个人合力抬进一个身材高大的蒙面黑衣人,看身段是个男的,且身手不凡,不然刘昌南四人何苦花了不短时间抓捕到手。

大家的注意力放到黑衣人头上,刚才的事一时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刘莫问拍拍手,一屁股坐在桌上,粗俗不雅的只是做的自然而然,口气也是少有的女性彪悍。“累死老娘了,这家伙真能跑,追到山脚才抓住。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脚力这么发达太欺负人了。”

“能让你们追的这么辛苦,这人来历不简单。”韩文费力的在拔柱子上的羽箭,拔了半会儿,力气小的可怜,羽箭铮铮地钉在上头,扎根似的纹丝不动。她懊恼地拍下脑门蠢啊,把箭尾的信拿下来不就好了。

“上面写了什么”花栖也想看看,奈何韩文看完就把信揉成一团扔到黑衣人的头上。

“他还活着吗”韩文不理会花栖,走到黑衣人旁边问刘昌南。

刘昌南在搜身,从黑衣人身上搜出一只精巧的弓弩,“没断气,我们打伤他的肋骨,没办法再跑了。看来,他一直暗中潜伏在我们的身边。”

韩文拿过弓弩,再看看那射出来的羽箭,叹息:“对方真讲信用,说今天给消息就给了,不过这种传信的方法,我不喜欢。”

大家心里翻了白眼:谁都不喜欢。

“这人是职业的杀手。”刘昌南从黑衣人嘴里搜出一枚绿豆大小的红色丸子,扔给了刘莫问。

“鸠鸟毒,好东西啊。这玩意普通市场买不到,地下黑市才有资源。可也是极其难见的毒药。”刘莫问摸着红色丸子,突然来了兴趣,眉飞色舞的讲述:“这东西在毒药排行榜上排到前十,价钱高的离谱,很少有人买得起。”

她说的津津有味,旁人听得身子一抖。

“来来来让我们看看他的真面目。”她兴奋过头地跳下桌,走过去蹲下就是一把扯掉黑衣人的蒙面面巾一张刀削的料峭的脸赫然暴露在众人眼下。

见到真面目,众人反应各异,尤其是韩文和刘昌南,还有倾容贵妃。前两人只是挑了挑眉,神色自若,后者神色一闪而过的惊骇,苗条的身段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随即恢复镇定,只是华贵的宽袖下手指掐着掌心,快掐出血丝。

韩文信手扔了弓弩,对刘昌南道:“带进偏厅,我要审一审。”顿了顿,又对君白道:“殿下不介意我先审吧。”

君白闭上眼:“请自便。”

这表示撒手不管了是吧。

韩文笑了笑,眼睛弯弯如月牙,“莫问,阿南,走吧,审人去。”她抬脚往偏厅进,似乎心情不错,走路走的步步生辉。末了,半边身子进了偏厅,却忽地扭头给大家一个灿烂的笑容:“请在场的各位做个佐证,捉住了坏人,问出了话要和你们分享才行。不然日后有人给我盖黑锅,我这大病初愈的身子骨经不起打击。”

“”

分享黑锅打击

大小姐被人掉包了吧完全不是熟悉的样子啦

所有人觉得,她很可能傻了,为妹妹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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