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

傅青葙蹙紧秀眉,轻捏额角,阖上眼睛,自发地隔绝外界的干扰。

但,双耳窜进的声音却是没有办法掐断。

在傅青葙听见了第五十二次跺脚时分,往日和美的眸子掀起,流露出来的却是暗沉的光彩。

“小欢,你可以安静吗你父亲又不会将阎家小子,拆卸入腹。”

“不行。”急促、激烈的反驳从容景欢喋喋不休的小嘴里,脱口而出,“我得上去看看。”

说着,傅青葙便就只能够瞧见容景欢像是一阵急旋的风,朝着楼梯口蹬蹬地跑去。

倒是萦绕不绝的念念有词倏尔断绝。

终于,耳根子落了清净的傅青葙也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将容景欢唤住。她对于一切都漠然以对,将已经凉了的茶水撇在一边,又把头靠在柔软的靠背上,像虚弱的病人一般阖上眼睛,打起盹来。

这边。容景欢怀揣着惴惴不安的心,甫一踩上第二阶,小巧精致的鼻子就撞上了一个温热但却硬实的物体。

一时吃痛的她,下意识地抬头。

“三哥。”

容景欢喜笑颜开,看着她的三哥完好无损的样子,顿时间春暖花开。

“怎么上来了”

阎璟睿说着,便就伸手揽住了容景欢的后脑勺,带着浓厚的宠溺,道,“小心点。”

“不是有你吗”

容景欢自感觉到自己的后脑勺上被覆上了温热的熟悉触感,整个人便就放松下来。

原先紧绷着的神经,尽数松懈。

短时间的转换,让她的身子酥软。于是,只见容景欢腿脚一软,斜斜地就滑在了阎璟睿的怀里。容景欢单手支在阎璟睿的胸膛山,以此来稳住身子。

但隔着一层纤薄的衣服,容景欢却是不可避免地感受到块块分明的肌肉。

在意识到自己触及的东西以后,容景欢的小脸上便就蹭地飞上了一朵绯红,将自己的脑袋埋在阎璟睿的怀里,作鸵鸟状。

可偏偏就是因为这个动作,使得容景欢的一整个鼻腔里面便全部都充满了雄厚的气息。那气息带着不可阻挡的侵略,从她的鼻腔钻入,一直攻城略地,占据了她的心窝。

“呵”

阎璟睿一声轻笑,伸手勾住了容景欢的肩膀,喟叹道,“景景当真热情。”

“你三哥,你怎么如此讨厌亏得我还担心你有没有被欺负了呢。”

容景欢见自己的行为已经被阎璟睿光明正大地拿出来调侃,干脆也就摆出了一不做、二不休的架势。一改起先的支支吾吾,理直气壮地说出自己的不满。

“景景,觉得呢”

阎璟睿避而不答,直接坏笑着反问容景欢。

还不等容景欢作出回答,阎璟睿的肩膀猛然下沉,一阵钻入骨髓的刺痛,从他的肩胛骨处极速生发。

“你容爷我,觉得毫无礼数,妄为生人。”

这是从后面踱步而出的容朔震怒之中吼出的话。

好家伙。

容朔气得身子发抖。

他不过就面对着他的老婆的美照多欣赏了片刻,晚了阎璟睿出来一小会的功夫。这两人倒是亲热,直接就在楼梯上,搂抱上了,打情骂俏上了。

后生可畏啊。

当年的他都不曾如此肆意潇洒,就是他,在追求他的葙葙老婆的时候,还是会顾及着傅家父母的脸色和威严。当时,他的葙葙老婆还嗔骂他是一个胆大妄为的登徒子呢。

自然,他容爷出马,结果一定是好的。只不过就是被傅老狠狠地揍了一顿说到揍,他觉得,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找人练身手了。

嗯,没错。

甫一全神贯注地投入和自己的三哥亲热之中的容景欢,饶是被容朔给吓了一大跳。

她的父亲大人什么时候,走路都不带声音的呢真是奇怪。

其实,容朔走路的声音并不轻,而是容小姐太过于专注了。

“父亲大人你”

“我什么我”容朔哼道,“还不快点过来,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也不知道羞耻和矜持。”

此话一出,容景欢就觉得自己的脸皮已经挂不住了。怎么是会有这样的父亲,尽是喜欢拆自己女儿的台呢在她的三哥的面前也不知道要给她留几分的面子。

容朔对于容景欢流露出来的娇嗔,视而不见。

直接就转头锁住了一脸正经的阎璟睿,开口说道,“臭小子,这就是你的提亲”

“容爷,误会。”

阎璟睿开口否定,但看着容朔愈发黎黑的脸色,他的心里也是连连暗道不妙。

“误会你怎么不说你自己就是一个误会”

容朔连连感慨,看着阎璟睿的眼睛里则是充满了怒气。

细细察之,颇有几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愤然。也是,在容朔看见了阎璟睿错发过来的视频以后,恍然发现其实阎璟睿是一个富有内涵情趣的人,论起真挚和有趣,他,容爷是找不出第二人

与其说是被阎璟睿的本事动容,倒不如说他是被阎璟睿敢于表露出真挚的勇气和情怀打动。

虽然这似乎也并不是阎璟睿的本愿,但效果都一样,容朔也不会去计较什么。

可让他接二连三地听见阎璟睿否定自己,就不会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了。

他把阎璟睿当作是女婿看,阎璟睿这是把自己当作是什么

荒唐

阎璟睿顶着容朔刻意施压的气场,只敢偷偷摸摸地掀起自己的眼皮子,余光扫过容朔怒气肆虐的脸,薄唇以几乎不可察的幅度,“容爷,小辈以为,我们应该可以和气畅聊。”

于是,容朔瞬间噎住,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是说我不和气”

“朔,你缓缓,和孩子生什么气”

发觉三人居然在楼梯间就开始激烈对话的傅青葙,断了歇息,从客厅那处,缓缓过来。一听见容朔和一个大孩子一样的话语,便就补上一刀。

“老婆”

一眨眼的功夫,容朔就偃旗息鼓。对上他的葙葙老婆,原本那个气势嚣张的容朔,便就是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只被戳了洞的气球,蔫了。

傅青葙抬头,温婉的目光在容朔的身上停留了掐指的功夫,就落在了阎璟睿和容景欢两人的中间。

“小欢,璟睿。”傅青葙的脸上露出来的是一个恰到好处的表情,和画卷上雍容华贵的夫人极其神似,“我知道你们恰值热恋,有些亲密的行为也是水道渠成,但,我的建议还是可以注意一下场合和时间。”

说着,傅青葙的目光便就落在了楼梯的扶手上,一声轻微的感慨逸出红唇,“楼梯的确是颇为情趣美好的地点,可选择楼梯的时候,还是要选在一个私密的空间。小欢,你觉得呢”

此时,在听着傅青葙宛若是绵里藏针的话语,容景欢早就已经如履薄冰。这会儿,迎着傅青葙的面孔,只剩下可怜兮兮的扭扭捏捏,“母亲,我你干什么不去问三哥呀。”

可傅青葙身为容景欢的母亲,又怎么会摸不透容景欢的小心思。于是,她轻笑道,“好了,我都看见了,是小欢你自己奔进人家璟睿的怀里。”

言下之意就是别甩包了,都长眼睛呢。

容景欢尴尬到失语。

那她就乖乖地当一个温婉娴静的花瓶吧。

接着,阎璟睿适时走出,故意上前一步,将自愿扮演一只花瓶的容景欢护在自己的身后。

这才对傅青葙开口,“伯母,您也别为难景景。刚才的拥抱,其实是我主动。”

得。傅青葙默默地在自己的心里为阎璟睿竖起一个大拇指。

护妻护得也是毫无道理。

方才她都已经挑明,事情的经过全部看见,这会为了要维护她和这个不争气的女儿,竟愿意干出颠倒黑白的事情。可叫她说什么好

因而,傅青葙但笑不语,含笑的眼眸朝着容朔望去。

多年夫妻熟稔的容朔,一下子就明白了傅青葙的意思。于是,容朔重重地咳嗽一声,似是要将自己低微到不知名之处的威严,拾起,他道,“既然阎三爷都已经如约送完了资料,误会解除,那就先行离开。”

毫无客气,根本就不讲情分的逐客令倏的响起。

阎璟睿听着那一声带着奇怪气息的“阎三爷”莞尔一笑,对着容朔和傅青葙点头,背在身手的手轻捏了一番容景欢的柔荑,缓缓开口,“遵命,我的岳父大人。”

闻言,容朔气急,振了振衣袖,别过脸去。

好一个意外的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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