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祝签约成功,加更一章。)
见到是要玩投壶,关山河的兴致就先泄了一半,嘟囔道:“这是娘们才玩的。”
闻言,陈诚瞪了他一眼,知道这厮为什么勇猛敢战,六年了还只是个大头兵了。田豫才说他擅长投壶,你这接着就说是娘们玩的,这种情商,还能活这么大也不容易。不过一想,他这么能打,说不定就是拜这个性格所赐呢。
他走过去拿起两支箭,走到十步开挖,道:“嘿,就先露一手给你们看看。”
说罢,他先是抬手将一只箭矢扔到了酒壶里面,接着转身走了一步,反手将另一只箭矢扔出。“啪嗒”,箭矢落入酒壶中,晃动了一会后,和先前的那只并排竖在一起。
他小时候很羡慕“小李飞刀”的绝技,后来知道要把帽子染成绿色才能练成,也就熄灭了那份心思。在得到外挂后,倒是又燃起了小时候的梦想,苦练了一段时间,把“投掷武器”的熟练度练到了三百多,三十步能百发百中了。
然后,他又发现,即便扔得再准,飞刀的伤害也太低了,还不如扔标枪。但是扔标枪虽然快捷方便,威力十足,和弓箭比起来又差了许多。所以他现在射箭要比投掷厉害许多。当然,虽然他最擅长的不是投掷,但是比之堂上的众人,还是要厉害许多的。
见到他这反手都能扔中的本事,魏冉赵思这些老部下一起鼓噪起来,大声叫道:“好!”
“县尉好本事!”
金三环最近学了一些汉话,也高声叫道:“神威天将军!”
就在陈诚表演的时候,士兵们将装着食物的木盘一一端了上来,放在与会者身前的案几上。木盘上放着筷子,酒杯,酒壶,熟米饭,此外还有两只大螃蟹。
关山河见到有螃蟹,顿时口中生津,也顾不得别的,抽出带着的短刀,先行啃了起来。
陈诚只当做是没看到他的行为,笑道:“一个多月来,大家都辛苦了,先敬大家一杯。但是除了你们身前的一壶酒,想要再喝,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了。”
他饮了一杯后,对上座的田豫道:“田县令要和大家说几句不?”
田豫站了起来,走到大堂中央,道:“我没什么说的,大家只管吃就是。我来试试手气!”
他拿起一只箭矢,走到五步开外,笑着道:“我却没文正这般本事,这么远就够啦!”
说罢,他屏气凝神,一扬手,箭矢撞到酒壶口上,眼见得就要落进去了,却又一偏,掉了出来。“哎呀”,田豫一拍额头,惋惜地道:“就差了那么一点!”
陈诚笑道:“已经很不错了,就是去了那么点运气。”
他对两边跪坐在地上的人道:“咱们就以五步为限,投中者赏酒一壶,一人一次来!”
说完后,他就走向了自己的座位。他的座位在左手边的次席,首席让给了关羽,赵云则是在他的下手位置。大鼎下盆中的煤火正旺,将里面的汤水煮得“汩汩”的响,香气很快就充满了大堂上的每一处空间。
陈诚在关羽边上坐下,端起酒杯,道:“我先干为敬,二哥随意。这些牛肉是刚杀的,新鲜的很,请多用些。”
关羽正襟危坐,即便是堂上的众人早已经没了个正形,他也依旧挺直了腰杆,就和隔了一个席位的赵云一般无二。田豫在大堂中间说着什么,引来了满堂的大笑喝彩,陈诚侧过身子,轮流给关羽和其他人劝酒,却只在敬了赵云一杯后,就没再劝他饮酒。
赵云不以为意,先吃完了螃蟹,又吃了些给分的牛羊肉。即便是魏冉邓然嘻嘻哈哈地过来敬酒,他也只是浅尝则之。同样的,关羽喝酒也不多,肉倒是吃的不少。
早已经用过饭食的士兵们不停地走进走出,将一道道菜肴端上,分发给席中的众人。先后吃了烤全羊,牛肚包肉,蒸羊羔,水煮鱼等美食,这些都是众人寻常难以吃到的,所以一个个甩开了腮帮子苦干。
不少人吃的松开了裤腰带,还兀自往嘴里塞个不停。
等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堂上大鼎中的肉羹已经煮好,陈诚帮着士兵为每人盛满肉汤,亲手递上,不时拍拍这个的肩膀,捶捶那个的胸口,感谢他们这一个多月来的辛苦工作。当然,他肯定不能用全力,要是用足了力气,别说是人了,就算是老虎也锤死了。
虽然已经喝得满脸通红,但是所有人都很激动,金三环甚至抱着他的大腿,叫道:“大人,我愿意做你的狗!”
丁远虽然很是唾弃金三环这无耻的胡人,却也开始考虑自己要不要去抱陈诚的大腿。
所谓: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他们这些人不是军中糙汉,就是边塞胡人,甚至还有叛军余孽,没一个正经士大夫出身的,便是田豫,也是出身寒门。比之耕读传家的官宦子弟,他们在汉帝国的政治版图中一直处于最底下的位置,反而更加的讲究忠义和知恩图报,见到陈诚这种做派,恨不得当时就为他去死。
陈诚大笑,道:“做我的狗干什么?以后好生替县令做事,就算是报答我了!”
堂上众人一起饮了一杯,宾主尽皆开颜。简雍坐在关羽的身后,见到堂上的情况,不由得心中惊惧,他凑到关羽身后,低声道:“云长可否觉得,这陈诚十分的可怕?”
关羽虽然没有喝多少酒,但那也只是相对于宴会中的其他人而言,他自己的那一壶酒可是已经喝干净了的。酒中释然掺了蜂蜜,依旧十分的上头。这时候他已经有了些许的醉意,闻言一愣,转过身来,问道:“你说什么?”
简雍看着在堂上大声欢笑的陈诚,担忧地道:“我从未见人能如陈文正这般,推心入人腹中!你看堂上那些人,就算他是要作乱,只怕也不会有人反对!”
关羽本以为简雍会说出什么惊人的话语,听完后却不由得哑然失笑,摇了摇头,道:“宪和啊,文正他就是这样的人。”
他捋了一下三尺长的胡须,笑道:“若非如此,怎么能和大哥一见如故?”
大堂中间,陈诚左手拿着酒杯,右手拿着汤匙,敲了敲,清脆悦耳的声响顿时传遍了四周。众人俱都安静下来,一起望着他。陈诚笑道:“今日之宴,欢乐否?”
“当然快活!”关山河双手支在案几上,直起了甚至,叫嚷道:“若能天天都这样,便是少活十年,不,少活二十年也心甘!”
众人俱都大笑,陈诚也笑,他在堂上走了几步,高声道:“大丈夫不得五鼎食,死当为五鼎烹!”
指着大堂中间五口大鼎,陈诚笑呵呵地道:“今日我等以五鼎为食,以后都可以自称是大丈夫!”
又道:“今日欢乐至极,愿为诸位大丈夫舞剑,以博君一笑!”
他冲着堂下道:“取我宝剑来!”
魏冉跳了起来,叫道:“我为将军取剑!”
他飞快地跑下堂去,像是怕人和他抢一样。不一会,魏冉就抱着一柄八面汉剑跑到陈诚身前,他单膝跪地,将汉剑举起,嘴中喷着酒气,叫道:“宝剑在此!”
这柄八面汉剑是军中的精品,重三斤三两,造型古朴,寒意逼人。陈诚一伸手,“呛啷”声中拔出宝剑,先是挽了个剑花,然后吟唱道:“上天关,行烟绕丛渊,苍翠明灭抱霞山。下云端,万壑赴名川,腾龙渡口数白帆。”
此时天色已晚,士兵们在周围点起了数十只牛油火把,将大堂上照得恍如白昼。陈诚挥剑劈砍,剑刃在空中震颤,发出清越的声响,十数步外的火焰竟然随之动摇起来,端的是威势非凡。
他一边舞剑,一边高歌:“敲双阙,金石闻铮然,片风吹过千年短。换新城,禹鼎起危澜,九黎犹见故人还。”
坐在上首的田豫初始听陈诚歌唱之时,还面带笑容,但是听到这里,不由得面色肃然。他直起了甚至,侧耳静听陈诚继续唱道:“长乐击鼓喧,飞彩鸾,地仙入夜流光转;三五披华衫,宴龙蟠,少年投壶春意满。”
不知何时,席间已经是鸦雀无声,火把上“噼啪”作响,除此之外,便只有陈诚的歌声在绕着大堂飞扬。
“歌舞繁,永昌似同欢,席间把酒更相劝;鹤归晚,圆月当空悬,美人游廊倚栏杆。”
陈诚舞剑愈快,歌声变得更加的洪亮,“酒醉多周旋,酒醒论清谈,鼎中真假难窥探;筹谋计算,刀锋藏于暗,雄图竟逐乱!”
简雍的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他怔怔地望着堂上舞剑高歌的陈诚,不知为何,竟然死了眼眶。他悚然而惊,擦了擦眼睛,向左右望去,看有没有人见到他失态的模样。谁知道,却发现周围的人都已经是热泪盈眶。
一遍歌罢,陈诚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那许许多多曾经熟识,却再也不能相见的面孔。他欲待收剑,却又忍不住继续唱了下去。
等到陈诚再次重头唱起的时候,田豫终于忍不住了,他拔出佩戴的宝剑,越入场中,一边流泪,一边随之舞剑,嘴中还跟着吟唱起来。这首歌唱的不是别人,唱的正是他田豫和在座的所有人啊!
席中众人敲击着刀剑碗碟,跟着高歌,“..........长乐击鼓喧,飞彩鸾,地仙入夜流光转;三五披华衫,宴龙蟠,少年投壶春意满..........”
虽然已经是秋天,但谁说秋天便不能有春意呢?
数十人一起高歌,歌声震动了周边数里,附近的士兵和百姓都不由得为之驻足,侧耳倾听,“蹑日月,星斗落碧船,一瀑挥手别尘寰;掣雷电,虎狼试盘桓,大荒纵横几人还。”
待那一句“筹谋计算,刀锋藏于暗,雄图竟逐乱!”唱罢,与闻众人都是心中怅然若失。
陈诚终于停了下来,他怔怔地望着远方的虚空,好一会后,长叹一声,道:“今日饮宴,便到此为止罢。”
他对座中关羽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对边上赵云道:“子龙,随我来。”
赵云不解其意,跟着走了出来。只见校场上,数十名白马义从的同袍已经整理好了行装,牵着马匹排列整齐。赵云大惊,道:“文正这是何意?”
陈诚将白马牵了过来,温言道:“我早知子龙有返回中郎将麾下的心思,只是我救了你的性命,你心中犹豫,想要报答于我,不肯说出来。但我陈诚岂是挟恩图报的人?”
他止住了欲言的赵云,笑呵呵地道:“我的兄弟是云中之龙,忠义无双,豪气干云,怎么能蛰伏在这小小的管子城中?我已经为你整理好了行囊,趁着今夜月明,正好赶路。而且我明年就会辞了县丞的官职南下,今天就算是个告别吧。以后我们一南一北,只怕有很长的时间不能见面了。”
赵云:“我..........田县令知道这事吗?”
陈诚道:“我早就跟他说过啦。”
“文正南下又是为了什么?”
陈诚沉吟了片刻,语气不知不觉变得沉重,道:“我曾经见过刀兵四起,百姓膏于锋刃的惨状。如今天下大乱在即,我想,我还是能做一些事情,让这天下少死一些人的。”
他笑着道:“我要去寻找一位明主,来结束这天下的动乱!”
陈诚又将另外一匹马的缰绳塞到赵云的手里,道:“包裹里面放了干粮饮水和一些钱财,虽然不多,却也是我的一番心意,子龙万勿推辞。”
他故作豪迈地道:“大丈夫生于乱世,当提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若是有心,便请好生努力,让常山赵子龙的名号响彻海内,让天下所有人都知晓!到那时候,即便是在千里之外,我也会为你举杯痛饮的啊!”
听道这里,赵云再也不能自持,后退两步,伏身下拜,哽咽着道:“恨不能早遇文正!但这就是我们武人的宿命啊!”
说罢,他跳上白马,打马出了校场。不然,只怕便不忍离去了。
月正明,赵云带着数十骑趁着月色出了东门。越过壕沟后,他勒住战马,恋恋不舍地多看了几眼身后的城墙,正待出发,却听到身后马蹄声响。回首望去,就见到陈诚骑着咕噜狂奔而来。
赵云喜道:“文正!”
陈诚骑马冲到赵云身边,将铁胎弓塞到对方的手里,笑道:“为将者当勤修弓矢之道,子龙虽然是骑将,这射箭的本事也不能丢下啊!”
他大笑道:“好啦,趁我喝醉了快走,不然等到明天早上起来,就舍不得放你走了。”
说罢,他在赵云坐骑的臀部抽了一记。白马吃痛,长嘶一声,猛地冲了出去。赵云脑中茫然,好一会后才清醒过来,急忙回首望去。月色之下,火红的马背上,陈诚还望着这边。
赵云转过身来,努力地咬住牙关,却止不住热泪滚滚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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