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封的目光和沈宜安撞在了一处,然目光只对视了一秒钟,祁封就赶紧转移了目光。
他也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沈宜安拧眉,看向林玉娥,“今日乃是悦儿和祁封的大婚之日,耽误不得,况且这吉日吉时,都是按照悦儿与祁封的生辰八字算的,既然夫人说是不能辜负了林小姐,那就等过了今日再且好生商量一下,再择别日,接林小姐入府。”
沈宜安咬重了商量两个字的读音。
既然林玉娥你说是商量,又怎么能直接把人给塞过来?
何意悦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些事情。
她自幼丧母,也没人教导过她这些,况且她多年来在外征战,哪懂得这些后院里的弯弯绕绕?
林玉娥的脸色瞬间就难看起来。
“这是我们家的事情,你纵然何意悦的表姐,那也是外人,怎么能随意掺和?”
沈宜安微微欠身,“既然是自家的事情,外人掺和不得,那夫妻之间的事情,旁人也就不要参与了吧,悦儿和祁封的事情,不如就叫他们自己处理吧。”
林玉娥猛地瞪大了眼睛,“你什么意思啊!晓彤都已经穿好嫁衣等着了,你这是不让她进来吗!”
说完,林玉娥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
但是那又怎么样,反正她今天就是要让林晓彤进门!
要是何意悦不愿意,那就闹开了!
她要是不在乎自己的新婚之夜,那也无所谓!
反正这么多年来,林玉娥一直也不是要脸要皮的。
沈宜安没想到,林玉娥居然能不要脸到如此地步。
简直不知道她是过于聪明还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沈宜安还未说话,何意悦忽然转向祁封的方向,隔着盖头看他,问道:“你想娶那个林晓彤?”
“我……”祁封结巴了一下,不知道要说什么。
林玉娥赶紧看了他一眼,急匆匆道:“封儿,你忘了你和晓彤青梅竹马,你还一直说要和她在一起一辈子吗,你可不能负了她啊,而且她都穿着嫁衣来了,难道你能让她走吗?封儿,晓彤她好可怜啊……”
林玉娥一面假惺惺哭着,一面看向何意悦。
仿佛她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非要欺负林晓彤。
但是,今天乃是何意悦的大婚之日,林玉娥这么弄,又叫别人怎么看何意悦?
难道何意悦就不可怜?
后头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在大婚之日出现这样的事情,何意悦的脸都丢到姥姥家去了。
林玉娥不停地摇晃着祁封的胳膊。
祁封硬着头皮开口,“不管怎么样,她都来了,也不好叫她就……就这么走吧……”
林玉娥得意洋洋地看着何意悦。
怎么样,祁封就是我的亲生儿子,就算是他娶了你,也还是和我最亲近。
你可别想着抢走我的儿子!
何意悦抿唇,道:“表姐,今日是我成亲,按着规矩,是不是不该有旁人入府?”
沈宜安点头,“的确如此,况且你乃是皇上亲赐的婚,若再娶旁人,也该问过你的意思才是,更没有和你一天入府,与你平起平坐的道理。”
何意悦不太懂这些,所以才要问一问沈宜安。
她不在乎丢不丢脸,可是她不能丢了老何的脸,不能叫别人看何家的笑话。
于是何意悦拧眉道:“换一天,等今天过去了,再叫她来,我不会不同意。”
不就是个平妻?
何意悦也不甚在乎那些个地位。
长了耳朵的人都能听得出来,何意悦已经有几分不满了,只是顾全大局,才没有当场发作。
可是林玉娥却瞬间喜上眉梢。
她觉得,何意悦这是害怕了,所以才会主动让步。
想想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她从前在娘家再怎么样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嫁过来,可不就得讨好她这个婆婆?
心里这样想着,林玉娥就更加不肯让步了。
她梗着脖子道:“那可不行,晓彤都在这里等着了,要是今天不能进府,她的名声不就毁了吗?更何况,这晓彤可是我的亲侄女,难不成是要让我在打架面前抬不起头来吗?”
沈宜安忍不住皱眉,想着,这林玉娥还真是又坏又蠢。
她如此对待何意悦,难道别人在笑话何意悦的同时,就不会对祁封加以诟病吗?
纵然何意悦的头上还盖着盖头,但是那一刻,祁封能感觉出来,她是在看着自己的。
但是祁封却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古人都说要孝顺,不管怎么说,林玉娥也是他的亲生母亲啊!
而且这么多年来,林玉娥一直都在给祁封灌输一个观点:她这么多年来为了祁封呕心沥血,吃尽了苦头。
以至于到现在,都不用林玉娥说,祁封就觉得,自己要是不听她的话,就是十恶不赦。
祁封不说话,祁越也只当自己是个透明人。
他一直都是只听林玉娥的,林玉娥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虽然他也觉得林玉娥做得有点不对,但是想着,不管怎么说,何意悦也是晚辈,晚辈就应该尊重长辈的安排。
祁越怕,林玉娥要是不开心,就会离开他。
故而他只缩在上头悄悄饮茶,装聋作哑。
何意悦轻声一笑,抬手就将自己头上的盖头揭了下来。
旁边的人想过来拦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
何意悦一个腾身,直接坐在了后头,将右腿搭在左腿上,整个人往后仰了仰,看起来颇是飒爽。
她抬眸,右手捏着一只茶杯,一身红衣如烈焰燃起,手腕轻抖之间,仿佛周身空气都旋转成风,压迫得周围的人喘不上气来。
“既然如此,那就让她进来了吧,”何意悦漫不经心开口,“既然你们都这样哀求了,我就同意了,但是按照规矩,妾是不是要给正妻奉茶啊?我在这儿等着了,快点让人来吧。”
丈夫纳妾,的确是要经过正妻同意的。
尤其是何意悦这种,娘家势力雄厚的正妻。
林玉娥刚刚还觉得何意悦只是外强中干其实很好拿捏,没想到如今她就能说出这样的话。
“什么妾!”林玉娥脸上挂不住,咬牙道,“晓彤是我亲侄女,她是要做平妻的!”
原本,如果林玉娥好好说的话,换一天让林晓彤进府,何意悦未必就会不同意平妻这件事情。
但是现如今,林玉娥都将踩了屎的鞋底子伸到何意悦鼻子跟前了,她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平妻?她也配!”何意悦面容冰冷,“今日谁若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打碎她的牙!那个什么林晓彤要进就赶紧来奉茶,要是不进,我就不等了!别以为人人都闲得很!我肯在这里坐一坐,已经是给你面子!”
何意悦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林玉娥这回,可算是碰上硬茬了!
“儿啊!”
林玉娥挤出两滴眼泪,冲祁封扑了过去。
“她才刚刚嫁过来就这样欺负娘啊!娘以后怎么可能还有好日子过啊……儿啊……这女人就是要管教啊,不然她就骑到你头上拉屎了啊儿啊……”
林玉娥扯着嗓子干嚎。
下面有人忍不住撇了撇嘴,想着这林玉娥嘴上说得好听,多年来何曾听过祁越的话,还不是样样都让祁越听她的。
“儿啊!今日的事情,娘一定要给你讨个公道!”
眼看着祁封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来,林玉娥边亲自上阵。
她拉着旁边的一个丫鬟道:“去!你赶紧去后头把林小姐带进来,今天我倒要看看,谁才是这里的主子,晓彤今天势必是要进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