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忘盘坐于一间舱室之中,双目紧闭,气息悠长。

在大多数修士的内视之中,识海都是一片光明世界,但此时的左忘却并非如此。在他识海之内,一道浅墨色的巨人擎天而立,模样模糊。它投下的阴影遮蔽了大半识海,黑暗盖过光明。

左忘的魂魄藏于识海深处,看着那巨人投下的影子,他与这外来者的争斗一直在持续。黑影的力量虽强,但却是无源之水,最开始没能将他一举拿下,那么随着时间流逝,终会有落败之时。

识海脆弱,故而左忘颇是谨慎,他稳扎稳打,一点点驱逐阴影,夺回对识海的掌控。效率虽不如何高,但却无冒进之虞,没给黑影反扑的机会。

待他将黑影压制住后,再回宗内寻手段根除,务使不留隐患。

一连几日,左戈坤都没有给众弟子传下新的命令。

张崇本也该每日外出巡视,以防有人自城中逃出。然则他却没遵循左戈坤的命令。

单靠气血丹,接上的断臂恢复的实在是缓慢,他是极不愿外出的。这几日龙越等人倒是遇到了几个意图逃走的海渊城散修,不过那些人被发现后便立刻逃回了城内。

闲来无事,张崇修炼魂藏金莲秘术之余,倒是在自家乾坤袋内翻出来一枚骨片。

船队初至亘海之时,张崇曾以雷神之握一招灭杀了一个鬼煞会修士。当时那人肉身、衣袍皆是不存,乾坤袋也是损毁,倒是这枚骨片存留了下来,可见其材质当是不凡。

张崇今番拿出来仔细一看,发现这骨片质地不错,不过却已是被人炼制过了。其效用与玉简类似,都是用来载录功法、记述一类东西的。骨片上的禁制似是邪修独有的手段,张崇尝试了两天,还未能破开。

不过大凡禁制,倚靠水磨功夫总有破解的一天,张崇倒也不甚挂怀。从骨片材质来看,其内所录的内容当是不简单,至少也该对邪修有较大作用。

张崇将之捏在手中,以神识一点点消磨其上禁制

咚咚咚

敲门声起,外间传来一声人语,“张执事,弟子怀晏求见。”

张崇停下动作,将骨片搁在一旁,抬手凌空一点,打开了房门。

房门一开,张崇抬眼望去,正待开口询问他有何事,却忽是目光一凝,手下暗运一术。

气机一线

“何事”

怀晏双袖一摆,一边施礼一边上前。

见此,张崇浑身气势忽是一变,手下雷光乍现,狭小舱室内立时灵压阵阵。

“停下”

怀晏面上显露吃惊之色,急呼:“道友且慢动手”

他收回踏出的左脚,原地站定,道:“多年不见,道友可还记得霓某么”

言语间,其人容貌变幻,转瞬换了一副模样。修为也从炼气后期拔高到了筑基初期层次。

看着其人手臂、脸上大大小小的礁石状斑纹,张崇认出了来人。原是早年随吴织来亘海猎妖时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妖修,霓山。

张崇手上雷力不减,道:“霓山”

霓山点了点头,道:“正是在下,多年不见,道友如今已是筑基中期,金丹大道可期,实在是可喜可贺。”

“废话少说”

张崇心念一动,丹田内九道陨心煞气顿时钻出八道,聚成一枚深色气团。

张崇张口将此剧毒气团吐出,依附神识一缕,隔空送到霓山面前,道:“将此服下”

霓山面色一顿,面前森森毒气令人窒息,他双唇轻颤一下,道:“张道友何必如此,霓山我此来是为了”

“我不管你为何而来”,张崇打断到,“将之服下,再言其他,否则”

张崇手中雷力一放,雷神之握呼之欲出。

气机相连之下,霓山立时感觉危险将临,他咽了口津液,心知此行想要达成目的,非得把性命交于张崇之手不可了。

可是他心中着实不愿,此毒丹一吞,生死便由不得他了。然则行到这一步,他已无退路,即便甘心就此退去,看张崇手里那道法术的样子,想是也不会放自己安然回去。

一番思量之后,霓山张口一吸,将毒丹吸到唇间,而后下了决心,将之吞下。怪只怪他没想到张崇警惕之心竟是如此之重。

张崇一缕神识维系着八道陨心煞聚而不散,若是霓山以自身神识切断,那么必是毒发身亡的下场。张崇也能凭借这一缕神识监视霓山,若他有什么小动作,张崇都能及时反应。

张崇做罢此事,略感安心,他散去掌中凝聚的雷神之握一术,道:“霓道友,寻我何事”

霓山道:“道友可否先将这门关上”

张崇伸手一点,舱门立关。

霓山抖了抖衣袖,脚下正待踱步,要将此行目的道出。不料他刚一动作,还一字未吐,忽觉张崇那一缕神识忽是一动,体内毒丹立是涨大一倍。

霓山周身一颤,知晓是张崇在警告他不要有异动。他只好乖乖一站,压抑着自己平时的习惯动作,道:“在下此来是想向道友求一条生路。我知道道友如今是平海宗的外门执事,除了那个娄述泽,这一艘战船上权力最大的就是你了。”

张崇心念一动,明白了霓山所求何事。他倒是不介意顺手救他一命,只是左戈坤原本就与他有嫌隙,此事若是暴露,左戈坤举剑而来,到时只怕是有道途断绝之虞。

然则修仙一事,没有粮资岂能成事。他倚靠与黎南五岛的合作,每年的一气丹和灵石都是足用,但若想一窥金丹妙境,这些却还不够。

此来亘海,一路大小几战,所见金丹之威能实是不少。寻常筑基修士身处其间,便等若浮萍、蝼蚁而已。

说到底,这事做不做还是取决于霓山拿出的价码如何。

张崇思定,他只需加重自身的分量,掌握主动,却不可先开口要价。

“霓道友所言有误,娄执事此前已被派往丙号战船,护船回宗。现在船上只余我一名执事而已。”

霓山闻言,面上一喜,“如此岂不是更好,船上诸事,道友皆可一言而决。只是”

“怎么了”

“道友有所不知,那位娄执事只怕是危险了。”

“哦为何”

张崇疑惑,娄述泽随船回宗,又有王焕温长老镇守,怎么也比他们这些留在亘海的弟子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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