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戈坤在乙号战船船楼之内安坐,忽有一名弟子来报,言称海渊城内有一散修前来投靠,自称有要事禀报。
左戈坤来了兴趣,迈步出了此间,对那弟子说:“那人在哪带我去见他。”
“正押在船尾呢。”
左戈坤来到船尾,见一黑衣修士盘坐地上。其人容貌甚俊,身体修长,气象卓而不凡。
“你姓甚名谁,在鬼煞会是何身份”
此人抬手一礼,道:“在下慕容鹰扬,区区亘海一散修而已,并非鬼煞会中人。”
左戈坤见其虽仰首行礼却无卑意,举止不卑不亢,于是令左右弟子解开束缚其人的绳索、灵符。
慕容鹰扬从容站起,言到:“还未请教”
“左戈坤。”
“左道友有礼。”
“你说你有要事相告,到底是何事”
慕容鹰扬见左戈坤十分倨傲,心下略有些失望。他目光一转,看着远处的海渊城,道:“鬼煞会的大掌柜信散人聚集了三百多修士,计划于明日冲出、逃走。其内筑基修士有近百人。”
“哦可有证据证明你所言不虚”
慕容鹰扬自是没有证据,他十分干脆地言到:“此事已然在城内传开了。在下确实没有证据,明日如无异状,左道友取了我这颗头颅便是。”
说话间,慕容鹰扬抬手于身侧一摆,看去很是洒脱。
左戈坤又细问了几句,慕容皆是对答如流,最后,左戈坤道了声“也罢”。
“周师弟,你去通传各船,让他们做好迎敌准备。”
周宏成领命,下去通传。
左戈坤:“慕容道友为我平海宗立一大功,未知明日过后,有何打算”
慕容鹰扬回道:“立功之言万不敢当,在下只求鱼如大海,自由便好。”
左戈坤摇摇头,道:“我观道友实为亘海少见之俊杰,何不如入我平海宗外门,求一个金丹上境”
“在下资质平庸,还是不”
“嗯”
慕容鹰扬话未说完,便被左戈坤打断,“道友莫不是看不上我平海宗”
“不敢不敢”
“那便就这样说定了”,左戈坤转头对一旁的吴希林吩咐到:“吴师弟,你去下面寻一套宗门制式法袍过来。
“是。”
左戈坤:“慕容师弟,明日正该是你建功之时,稍候且将我宗弟子服饰穿上,以免误伤。”
慕容鹰扬心下一沉,明白自己不单是要加入外门,明天还得冲在前面,递上一份投名状。
不多时,吴希林带了一套法袍过来。
左戈坤吩咐到:“你为慕容师弟安排一间舱室,带下去休息吧。”
“是。”
慕容鹰扬:“在下告退。”
将慕容鹰扬安排好后,吴希林复又寻到左戈坤复命。
“已是安排好了,也派了人看管。”
左戈坤微微点头,“我看这人也有几分胆识,你去从库房中择一件上品法器予他。”
周宏成、吴希林当初在销折谷镇守矿脉,贪图享乐,懈怠职务,更与矿脉灵石贪墨一事相关,本在律殿受罚。
张崇当初以检举此二人为引,查实矿脉灵石被贪墨一事,也是为乾元殿立了一功。
后此二人被发配到亘海来参与攻伐鬼煞会之战,戴罪立功。此二人能力、修为皆不出彩,但是却出身内门,凭此一点便令左戈坤高看了他们二人一眼。
吴希林听到左戈坤要赐给慕容鹰扬一件上品法器,心下是极不认同。
一个叛变投敌的小人,他也配
然则其人嘴上的话却与心里大不相同。他以一种很是钦佩的语气言到:“师兄对此等散修都不惜折节下交,更要赐下重宝。心胸器宇,师弟万不及也。”
左戈坤:“他既来投,总要给些甜头才好叫他卖命。”
“只是”,吴希林迟疑片刻,言到:“师兄便不怕他是鬼煞会派来的奸细,欺瞒我等又或者表面上弃暗投明,实则怀恨在心”
左戈坤:“你是想说,不如一刀杀了他干净利落,是吧”
吴希林:“啊这师弟我只是”
左戈坤:“这样子省心,但却愚蠢。他既然有几分本事,我为何不能用他他翻不了天的。”
“师兄心怀宽广,师弟受教了”,吴希林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言到:“我与周宏成本是待罪之身,如非遇到师兄这等有大智慧之人,焉有出头之日”
他似是真情流露,眸中显出追忆之色,继而收敛起来,言到:“我这便去库房择一上品法器予他,料他必是感恩戴德,会竭力报师兄大恩。”
说罢,吴希林转身就走。
恰在此时,左戈坤有些不耐烦,他摆了摆手,道:“不过是有些利用价值罢了,你去吧”
听得此语,已是走出两步的吴希林脚下一顿,他身躯僵硬了一下,而后转过身来,看向左戈坤的背影。
自始自终,左戈坤下令、交谈都是背对着他的,目光不知在看着哪里。
利用价值
说的是我,还是那个散修
是那个散修吧
是了,定是说得那个散修
想通了这一点,吴希林回了声“是”,而后便离开了。
周宏成挨个通传各船执事。平海宗十八外门执事,如今仅余六人。娄述泽与两个重伤的执事随丙号战船回了东涯,如今只有张崇、金象生、杨小月三人各领一船。
金象生领丁号。
杨小月是位女修,领戊号。她当初是由左戈坤引荐入外门。
己号战船由一个筑基中期的外门弟子暂担重任。
庚号战船自是张崇所辖。
庚号战船被周宏成放在了最后,他到船上时,出来见他的不是张崇,而是龙越。
周宏成本打算好好在张崇面前威风一把,却见来人不是张崇,不尤眉头一皱。
“张崇呢”
龙越心下微有些失望,他虽然暂时代管着船上诸事,可乙号战船上有什么命令下来,找的都是张崇。即便张崇自受伤后再没出过自己的舱室,可和光殿执事之位,到底是名正言顺。
“这位师弟,张执事正在养伤,他已托付我暂领船上诸事。如有什么命令,说与我也是一样。”
“你也罢,里面说话吧。”
龙越看了看甲板上的几个弟子,觉得自己再一次丢了脸面。
一个筑基初期的弟子,仗左真传的地位在他面前耀武扬威。若是他有执事名位,此人安敢如此
来到船楼之内后,周宏成三言两语告知了信散人明日会带人冲出之事,而后反复强调一定要张崇露面,不得怯战不出。
龙越面露为难之色,道:“张执事重伤在身,实在不宜”
周宏成根本不听龙越的解释,他大手一挥,迈步便走,甚至根本没问过龙越的名字。
龙越看着离去的周宏成,长长地呼了口气。内门弟子瞧不上他们这些散修出身的外门弟子,此事他自是知道。但这个周宏成未免太目中无人了
一个在外门弟子中流传已久的猜测在此时浮上他的心头。
有人猜测,平海宗当年大开山门,广纳散修入外门,又设十八执事。其目的便是为了让他们去送死,冲在前面战斗。
平息黎南虫祸,建赤沙别府,征讨鬼煞会,等他们死完了,平海宗毫无损失不说,还可令内门弟子来接收战利。
之前清剿东涯洲上的地浑商行,这等肥差全由内门弟子执行,此为铁证之一;现在驻守在天运城内的内门弟子便是铁证之二;和光殿十八执事只余六人,其中两人重伤便是铁证之三。
龙越静思良久,最后转归平静。
鬼煞会已是瓮中之鳖,此战最危险的阶段已是过去。等剿灭了鬼煞会,按功领赏,修炼到筑基后期的粮资当是足够了。自己可以闭关一段时间,提升实力。
若是想得更远,待自己突破到筑基后期后,未必没有机会成为和光殿执事之一,位同内门弟子。
他对一个弟子交代了几句,而后迈步下了船舱,准备将左戈坤的命令传达给张崇。
而此时,两个炼气期弟子已是倒在了张崇的舱室之内。
伪装为怀晏的霓山盘坐在角落,张崇则是吞服了一枚续骨生肌丸,正在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