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新愣愣的看着躺倒在地陷入昏迷的多吉。

鲜血已经将多吉的整条裤腿沁透，刺目的血红顺着他们来时的方向形成一道触目惊心的隐迹。

直到此时正新才发觉，自己那一身当做汗水的粘腻其实都是多吉的鲜血

听到多吉要独自留下时，正新就已经意识到多吉的伤不轻，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这样的出血量，即使不查看伤口，也能想象到是什么样的伤情造成的

“什么情况你们俩到底是什么情况”

赵猛单手提起正新的衣领斥问道。

他先是看到满身鲜血的正新，刚刚经历过一场血战的虚弱一下都被驱散。

待跑到跟前看到躺在地上的多吉，赵猛因为迎面一刀而伤到面部神经，导致失去大部分表情功能的脸瞬间就扭曲成一团。

正新木讷的看着多吉，任由自己在赵猛手中摇动的像个风中的小树苗。

“弹片划开大动脉，这样的血液流失速度还能坚持三十分钟。”

卓霖趴在地上撕开多吉的衣物，检查着伤口沉声说道。

“你说什么你他妈是谁你他妈胡说什么老子弄死你”

正新突然挣脱了赵猛冲到卓霖身旁，连续射击后火烫的枪口狠狠的捣在卓霖的脑袋上。

他不愿接受看到的现实。

在来猪崽岛的路上，在老雄劫来的“富荣”号渔船上，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提过有可能牺牲的话题，连赵猛也没有提过。

不是因为怯懦，只是因为不敢、不愿面对。

在听到赵猛介绍这次的人物地点有可能是个封闭的溶洞时，所有人都是沉默的。

那一刻他们都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因为曾经在另一个类似的溶洞中，他们一次就失去了十五名战友，也是因为那次任务改变了这几个人的命运。

卓霖回头看着正新坚定的摇了摇头，脸上肯定的表情像死神在做死亡宣判

“哗啦”声响，正新拉响了枪栓，赵猛冲过来一脚将正新踹了出了去。

正新没有爬起来，而是将头埋在臂膀之间，他的身子在剧烈的颤抖着。

“还有办法吗”

赵猛蹲下身，看着卓霖用匕首从鲜血沁透的裤子上划开一道布条，死命捆在多吉的大腿根上。

卓霖看着赵猛，赵猛的眼神，让他心底发痛，痛彻心扉

过去的三年里，每每从那个相同的噩梦中惊醒，卓霖都会感受到这样的痛

他也经历过同样的诀别

卓霖长吸口气，周围浓烈的血腥味与战斗后的硝烟味道夹在空气中窜进鼻腔。

他闭上了眼睛，那么两秒钟心底骤然沉静了下来，这熟悉的味道让他仿佛又回到了战场。

卓霖扣开多吉的手指，拿出他昏迷中还紧紧抓在手里的步枪，“咔嚓”一声卸掉了弹匣，取出颗子弹，用匕首尖利的断刃顶开弹壳。

看着卓霖将火药散在伤口上，又用匕首扎起一块爆炸过后还在燃烧残骸，引燃了火药。

“这能让他多坚持一些时间。”

赵猛站起身，紧张的搓着手掌，眼里露出欣喜和自责。

正新爬到多吉身边，搂着多吉的脑袋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你要害死他吗”

赵猛推开正新，轻轻将多吉平放在地上，微微抬高了多吉的伤腿。

在特殊环境下，将开放性出血创口处理成烧伤创面，有效减缓血液流失。

卓霖所做的并不是什么高深的医疗技巧，连经常看电视、的人都知道这些，更何况只要在部队待过的，都学过战地紧急救护。

赵猛此时才真正冷静下来，看着卓霖用力点了点头，嘴里再次吐出了两个字“谢谢”

卓霖能感觉到这一声谢，明显要比几分钟前自己救过赵猛的命时说的更真诚。

这一刻，卓霖真的想坦然的接受这声道谢，可他做不到。

“他撑不了多久，我们救不了他。”

卓霖低下头，不愿对视赵猛从一个极端骤然坠落到另一个极端的眼神。

“船上，回船上，阿强带了医疗包，能做简单的手术，多吉命大，我们能”

正新说着就要冲过来抱多吉，却被赵猛一把推倒在地。

“这岛沉了，懂吗我们现在在海里，我们出不去”

赵猛咬着牙切齿的说道。

看着正新疯狂叫喊着肯定能出去又冲了过来，赵猛再次拎起正新脖领扯到自己面前吼道：“地图上都没有这个该死的岛，因为他会沉进这该死的海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到底是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正新定定的看着赵猛，脸上的表情从茫然变得绝望

“铁门开了，那些混蛋冲了过来，他们他们疯了”

正新断断续续说着，突然枪声响起，是卓霖端起了多吉那只八一杠步枪。

二百米外，三发子弹，三个火人，身上燃烧着火焰的人

一个拦腰断成两截在地上爬，火焰烧着地上拖出两米长的肠子，像条着火的尾巴。

一个少了半边肩膀的胖子，烧着的双腿在脂肪的助燃下不时爆起点点火苗。

一个真正的火人，全身上下都被火焰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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