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美丽的愿望,长大以后能播种太阳。

播种一个一个就够了,会结出许多的许多的太阳”

卓霖在一阵儿歌声中再次醒了过来。

他强迫自己战胜眩晕,忽略眼前冒出的金星观察四周的状况。

屋里唯一的亮光从一扇高高悬在房间侧壁顶上的小窗扫进来,看不到月亮,只是一片惨悸的透白亮色。

卓霖扬起酸涩的脖子看着自己左边。

不远处

铁床、白被单、白枕头、白蓝相间的病号服裹着一个脸色惨白的女人。

没有头发,呼吸沉重,睡梦中全身扭曲像要挣脱束缚,但她绝不可能挣脱。

卓霖已经试过了,这么结实的皮带,即使自己没有受伤的全盛状态,也不可能挣脱。

那女人痛苦的样子让卓霖想到了自己,绝不会比那女人好多少,即使刚刚挨过枪子儿的身体也不会比现在更差。

“一个送给送给南极,一个送给送给北冰洋,

一个挂在挂在冬天,一个挂在晚上挂在晚上”

卓霖蹙紧了眉头,那让人心烦的儿歌声似乎是从自己的床底下传出来的。

这声音让卓霖本就像团浆糊的脑袋更加没法运转。

他使劲全身力气奋力扭动身子,从床上栽了下去,先是从胸口传来的窒息感,随后又是一阵碾压骨肉的剧痛,但这剧痛终究是驱散了些许脑子里的昏沉。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醒的,总算没浪费我这么用心为你选歌”

床下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卓霖。

“王翔”

卓霖仔细想了半天,才对躲在床下跟自己一样被皮带捆着的男孩叫出了名字。

“我一直觉得这首歌很怪,你说要那么多太阳干嘛还弄一颗给南极,弄一颗给北冰洋这不是明目张胆破坏生态环境吗那些闲到长毛的专家应该出来批判一下这首歌的作者。”

王翔很认真的对卓霖说道。

“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被救走了吗我们”

卓霖可以确定自己肯定没死,他还能确定自己肯定是离开了“猪崽岛”,可是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卓霖尽力梳理着思路,想要把脑子里那些昏迷中看到的景象与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剥离开,可脑子冒出的疑问却越来越多。

“150”

王翔静静等着卓霖说完,嘴里才吐出了一个数字。

“什么”

卓霖诧异问道。

“你被送到这个房间已经有150天,而且我的智商也有150以上,那属于天才的范畴你懂吗所以跟我说话不需要这么费劲,我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

王翔说着从床下滚了出去。

卓霖看着王翔身上的皮带竟然也随着这一滚全部散开。

王翔绕过卓霖的病床,转到卓霖身边,费力的把卓霖从地上扶靠在墙边,卓霖这才看到自己右边的床空着,应该是王翔的,对面还有三张同样的床,同样躺着三个人,同样被捆的像木乃伊。

“首先介绍一下我们的同伴。”王翔指着对面最左边的一个枯干老头说道:“这位是潘茂田,家里承包了村里的荒山种树,后来那片地被征用做风景区,碍事的租用合同变成了空气,老潘带了两个儿子到处折腾,后来大儿子在自己家林子里上了吊,小儿子收了赔偿款回家结婚盖楼,老潘自己折腾自己就被送到了这儿。”

王翔又指着对面中间床上的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高个男人说道:“这是万兴荣,上小学的儿子在学校被同学打了,学校让他带儿子回家养伤,得跟打人的学生家长签一份谅解书,还要跟学校签免责书才能给儿子复课,老万心里不服,就到法院去告,接受调解的时候老万火气上来想打人家,结果被人家给打了,从那之后也开始到处折腾,最后就折腾到这儿了。

“对了,还有那个小高,这哥们儿是个迷糊蛋,也是最倒霉的,原来在厂里打工包吃包住,身份证丢了没当回事,后来离开厂才想起来补办,结果新身份证刚下来拿去网吧刷证上通宵,坐下没十分钟就被当逃犯抓了起来,过程就不说了反正就是折腾,最后也到了这儿。”

王翔说着指向与卓霖一床之隔的女人,脸色为难道:“这个这个女人来的太早,我过来的时候就

已经被搞成了神经病,整天打药就没醒过,所以我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进来的,不过他应该跟这三位一样,都是可劲儿折腾,到处给人找麻烦,最后被从京城直接拉回来扔进这间康宁病院,至于我以前是星海艺术学院的学生,这你知道,我是自愿进来的,你嘛”

卓霖看着王翔耸起肩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卓霖是怎么进来的。

卓霖不禁蹙紧了眉头,他以前也听说过康宁病院的传闻,那是省城郊区一家非常出名的精神病院。

这家精神病院之所以有名,是因为在传闻中能解决一些官方都解决不了的问题

那自己又怎么会到了这个地方

卓霖试图回忆,却被突然冒出的记忆碎片搞的头昏脑涨,他现在分不清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梦里的。

他只记得自己应该是捅死了那个该死的眼镜。

现在能活着,只能说明之前在洞里的推测都是对的,自己被水流冲进了热力温泉,然后像狗子一样幸运的被冲进了大海,所以自己活了下来,

“那你们离开岛上后来发生了什么你有没有见到赵猛,有没有”

卓霖说着突然停顿下来,他本来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想从王翔口中得到赵猛生还的消息,可他却突然注意到王翔满脸痛苦神色,脑门一瞬间就冒出了一圈虚汗,可脸上却升起了满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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