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踏出看守所,卓霖似乎就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助力。

船帮、卓霖、老码头。

在方家的高压之下,为了保全自我、为了大仇得报

一个反抗放过整个的联盟形成是大势所趋。

但这个看似强大的联盟之下,却掩藏着离心离德、各怀诡胎、互不信任、争胜夺势的重重难题。

能维系这个脆弱联盟存在的只有迫切的需求、制衡的关系和微妙的平衡。

卓霖约见方国正,连蛟蟠岛都未登上,就因被方家自己人出卖的铁洪,而让种种问题都爆发出来。

浚江船帮兄弟彪悍、人脉无形致远,实力不弱。

老噶犇以威望勉力维持局面,奈何个人能力不及,又有渔娘冲动无状难以管束。

以至船帮实际上是群龙无首的混乱局面。

卓霖借渔娘之危识机收服下老噶犇,暂时束拢下船帮,以此施压老码头。

可翁青桐、潘娇娇也不亏江湖老辣,三言两语突然转变犹疑不定的态度。

红脸、白脸好戏唱尽,实要以杀铁洪为由头,争取到在联盟中更重的权势功绩。

卓霖深陷搅缠其中、处境微妙,步步泥滩。

一时疏忽又惹到渔娘怒火中烧、情绪失控。

海岸滩边群雄俱惊,顷刻间一枪打出就是二人同归于尽、三家一切成空的结果。

老噶犇断腿成残有心无力,唤手下要拉开卓霖和渔娘。

可船帮和老码头两边的人马方才都是斥退到两边,眼看也是来不及。

“哥”

李全才原本毫无背景的街头混混,跟着卓霖身后也跟这些江湖中的成名大佬站上了同台。

这时吼声出口,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就要飞身扑过去救卓霖

他快可有一人比他还快。

老码头“黄”字堂主潘娇娇。

有人混江湖靠打靠杀,有人靠脑子。

潘娇娇属于后者,她没有渔娘出手的狠辣,可她有混迹江湖几十年的世故人情。

来自女人的细致敏感,潘娇娇的注意力就没从卓霖身上离开过。

多年阅人的经验,潘娇娇站在铁洪那火上浇油的话刚出口就知道渔娘要崩。

找卓霖合作,是三家领牌堂主加上一个王瞎子在香堂里捂了多少天才做出的最后决定。

为了这个老码头不惜让豁嘴发亲自进看守所见卓霖。

不惜安排人手劫囚车。

虽然船帮的出现和卓霖的强硬态度都对老码头不利,但只有保持住这个联盟,老码头才有可能在不伤根本,不损元气的状态下挺过方国正这次发难。

卓霖不能死

李全才吼声刚出,一只高跟鞋就从他身边砸了出去,直奔渔娘持枪的手腕。

勾勾手指要多久

渔娘从小就见惯了血肉的场面,她要人命从不犹豫,更何况失去了理智。

连卓霖只来得及拱背提腰,下意识避开身体要害的功夫,渔娘真就扣下了扳机。

“咔嗒”

枪机击打底火的微弱声响被海风吞噬。

潘娇娇的高跟鞋失了准头错过了渔娘持枪的手,砸在铁洪裤裆上。

铁洪刚感到剧痛袭来,幕墙般横壮的身子就翻倒滚来的三个人给压在地上。

李全才这一扑是施了全力,正常情况下,这三个人就算闭着眼睛任他打,都不是他李全才都挨着身子的。

可这阵子李全才带着渔娘、卓霖、铁洪都成了滚地葫芦。

海滩上一百多人鸦雀无声,只有浪打滩涂的巨响似乎一下下拍在众人心头。

渔娘这那枪没打响

从地上坐起来的四个人都是脸色煞白。

卓霖是劫后余惊、李全才是紧张过度。

渔娘是千种滋味、万般感受齐涌心头,带着老船头去世的苦伤,船帮这段时间的缕缕不顺,眼眶中泪色横叠。

铁洪

铁打的汉子也有软肋,捂着裤裆,他是是真的疼

“把渔娘给我押回去,没我话谁敢放她,我要谁的命”

老噶犇此时可谓是怒火中烧,吼声如雷。

渔娘的性子船帮的人都知道。

三五个身强力壮的小弟得令到瘫坐的渔娘身边,却是谁也不敢动手

渔娘不看形势任性胡为,老噶犇却不是糊涂的人。

在他看来,眼前形势不及,大家联合对抗方家。

卓霖有本事、有立场对付方国正。

看似是单枪匹马,可背景复杂深厚,这次能从看守所安然无恙的出来就算是证明,眼下他更是维系船帮和老码头联合的纽带。

老码头这些年虽然面对方家一再退让,可势力底蕴犹在,几位当家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刚刚拘了铁洪,有点甜头立刻就出头强硬起来,其心不正、其思不明。

方家是豺狼虎豹,老码头至少也是狼虫鼠蚁,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

倒是船帮没了老船头,现在是众志成城一心复仇,可之前被雷震霆坑了一把已经挫了锐气。

这样的事要是再来几次,除非老船头复生,不然船帮顷刻就会树倒猢狲散,到时替老船头夺个公道更是无望的事。

算起来船帮才是这里最弱的一方。

眼下只有坚定的拉住了卓霖,船帮才能不落下风,不被人算计。

所以卓霖刚才以势压人,老噶犇也是顺势而行,

哪想到转瞬间渔娘就搞出了这么一出。

差点就要了卓霖的命

自古江湖人马群聚最忌就是内讧。

不管是为了给卓霖交代,还是为了不让老码头瞧轻生出觊觎之心,都必须立刻处置了渔娘。

“都聋了,听不到我说的嘛”

老噶犇阴恻恻的说着,抄手从身子下面抄出把小锤

单尺长的小锤通体铁制红锈包身,一边短锥尖,一头平头锤。

“这就是老船头的贴身宝贝撬骨锤吧我还以为得是包金镶玉的宝贝呢”

一边潘娇娇探头看着小锤笑道。

“哼”

老噶犇冷哼一声道:“我们船帮比不得老码头富贵,更不讲什么排场面子,东西不好看够用就行,撬过二百个膝盖,砸过一百天灵盖的破锤子入不了潘堂主的法眼”

潘娇娇已经是第二次出言奚落船帮。

老噶犇有分寸,可也不会忍气吞声,开口硬怼回去。

潘娇娇闻言笑面如花,抽着条丝巾捂着鼻子做出忌讳凶器的样子扭过头去,不再多说。

老噶犇掏出锤头自然不是为了给潘娇娇看。

这锤子是老船头用了一辈子的物件,当年统领这粤省各市的乞丐叱咤逞凶,心狠手辣半辈子的凶性都带在锤子上。

后来年纪大了,性子越来越慈,这锤子就一直在老噶犇那里保管着,慢慢就成了件家法刑器,现在拿出来在船帮就是个镇山之物。

渔娘一贯狠辣,凶性摄人。

可见了撬骨锤,几个船帮小弟哪怕心里再惧渔娘,也得动手了。

“别碰我”

渔娘突然扯起右边裤腿,抽手从腿肚子上的捆袋里拉出条银光闪闪钢棍。

一手轻挑机簧,钢棍一头凭白多蹦出一截,另一头“唰”的一下挺出半截利刃。

原是一把带着机关收刃的银镰。

“你忘了来之前我怎么跟你说的吗再敢胡闹别怪我动家法”

老噶犇看着

“我知道你的意思,这次是我做错了。”渔娘对老噶犇说着,扭头又对着卓霖冷声说道:“我现在就给你个交代。”

铮亮的雪刃翻转,渔娘毫不犹豫的对准了自己膝盖扎了下去

卓霖伸手扯住了镰柄底端。

渔娘吃力硬夺不下,虎口划着镰刀柄就按住了刃头压了下去。

鲜血溅起,渔娘紧要牙关,死瞪着卓霖。

卓霖甩了甩了甩手上的血迹,都说疯子不讲理,女人疯起来更是不依不饶,仓促之下,卓霖只能用手握着镰刃夺下了渔娘的镰刀。

“我可什么都没说。”

卓霖对渔娘说着,撇了眼在一边冷面旁观的翁青桐道:“今天是我约方国正见面,我才是主角,一个两个都在这抢什么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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