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国道上,亮眼的红色卡宴保持着40kmh的匀速不紧不慢的行驶着。

不管是出于私念还是出于公义,最终张四方给了卓霖最后的态度。

他报了警,在派出所的警铃响彻老码头商街之前,就派出了老码头所有留守的人马。

凡事都有a、b两面,非法勾当做的比谁都猖獗的方家,还有积极参与慈善事业、合法合规经营的方氏贸易集团。

如果方氏贸易集团是方家能够见光的a面,那么方家众盟就是方家见不得光的b面。

方家的a面与b面是不可分割的伴生关系。

同样,在一座正处于高速发展期,充满活力的港口城市龙德。

在那个以街市繁华与井巷碌为背景,以法制为基础组成的主流公开社会之外,也伴生着另类秩序下的荫蔽社会形态,那就是江湖。

想对付方家不容易,想要发掘出方家那不能见光的b面,真正全面掌握方家正在组织着怎样的行动,只有老码头才做得到。

同处在另类秩序下,同在一座城市生根发芽数百年,发展出基本对等的体量只是基础要求,

船帮人手不会比老码头少,消息来源或许比老码头还多还广,可船帮一直将自己排除在已经笼罩了整个龙德江湖的方家众盟之外,这就注定了船帮不可能比老码头更了解方家。

如果赵猛他们都还活着,都还在那个杀手的手里,那么方家的斩草除根不会留下任何一个。

老码头的人手放出去,即使不能从方家人那里盯出什么结果来,至少也能够起到牵制作用。

所以这是卓霖想要救人,必须走的第一步。

他必须尽力给自己争取空间和时间。

“报警和借人手给你,都是我一个人的决定,这颗摄像头从头没有出现过,我希望今天在这里发生过的事,永远都不要再让第五个人知道”

这是张四方给卓霖提出的唯一要求,也代表了他的态度。

福祸总是相依。

王瞎子醉砸神坛将三个联盟的可能性降到了无限接近于零,因为老码头烂透了。

这是祸难。

张四方在这个关键时刻能在老码头内挺身而出,就给烂透的老码头带来了变数和希望,这也为三方联盟共同对抗方家带来了新的希望。

这就是祸难之中夹带的奇福。

张四方在老码头的存在是在是太特殊了。

跟在翁青桐身后十数年,有实无名的“领牌小堂主”。

翁青桐一直没有为张四方正名,绝不是什么好事。

可正是因为翁青桐一直没有传位,没有给张四方正名,使他摆脱了老码头组织结构中的互相制衡。

三十家小堂口依仗着四大领牌堂口,可四大领牌堂口同样依仗着小堂口的势,老码头是个共存的整体。

潘娇娇与豁嘴发这样两个人到底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到底是为什么领了结婚证,成了合法的夫妻,这一直是江湖上的一个迷。

在这之后钱慕行一心做生意势力在外面发展,翁青桐扶植张四方潜藏到幕后。

更是耐人寻味的举动。

总之,内耗一直都是老码头的祸根。

张四方没有正式的名头,也从不靠翁青桐的名头去唬人。

他靠自己的本事做事,而且一直做得堂堂正正。

不知不觉中,张四方的威信,已经达到了可以在四大领牌堂主都不在的情况下,调动三十六小堂、四大领牌堂口的程度。

有实无名的“领牌小堂主”做到这个程度反而成了一件好事。

在一些人眼里张四方是翁青桐的死忠,在另一些人心里张四方可能是一个卧薪尝胆的枭雄。

毕竟十数年的忠心,这时间是在是太长了。

你到底是翁青桐的人,还是老码头的人

王瞎子这一句诛心之语,代表着无数人心中的疑问。

换做其他任何的时候,拿这话问张四方都是一句废话,唯独今天。

今天在那间议事香堂里的人都没有退路。

如果没有今天这一趟走下来,卓霖也想不到老码头内部会是这样的状况。

现在卓霖的心理安定了许多。

不只因为救人的第一步达成了,也因为老码头的根底探明白了。

自从在凤凰广场被雒天生拖进这个危险的旋涡之后,卓霖一直都很痛苦。

他的痛苦来源于被动。

一波接着一波的事端,一直让卓霖措手不及。

离开看守所,卓霖就做好了主动迎击的准备,但从何处着手依然是何问题。

连这趟在罗旭湘建议下的蛟蟠岛之行,说白了都是无处着手的情况下,不得不进行的无奈之举。

但现在卓霖心里稳当了,透彻了。

他明白自己下面要干什么了。

两件事。

一、救人。

二、组织人。

老码头的人派出去了,救人的第一步已经达成,这对卓霖来说是一场战役。

组织人更难,可起码卓霖找到了方向,根除整个方家是一场战争。

随便牵涉进别家的权利之争是江湖大忌,可跟一个有着共同目标的明白人合作,总比跟一群各怀心思的聪明人合作要简单的多。

老码头的要命旧患并非无药可救,张四方就是一剂良药。

卓霖已经决定了,他要扶张四方上位

顺着天窗吹进来的凉风,让卓霖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

这种目标明确的感受,让卓霖享受着久别的轻松。

离开老码头之后,卓霖立刻再次联系大黄,他还惦记着大黄最后传来的信息,他那边有了重要的线索。

可不知什么原因,赵猛和奚梦瑶竟然都没有任何回复。

对于卓霖来说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把人救出来。

所以他再次联系了罗旭湘,从罗旭湘那里,卓霖得到了赵猛失踪之后大黄搜集整理的线索。

有价值的只有两条。

赵猛的手机,和赵猛离开中心医院后的行动轨迹。

当晚,在赵猛与刘铭善的争执过程中,手机遗落在医院。

手机中最后一个接入的电话来自罗旭湘,毫无疑问这个电话是没有问题的。

那个由110接jing中心转来,赵猛打出去的电话号码才是关键。

可惜就像刑侦队以往遇到的类似情况一样,由犯罪者主动留下的联系方式,往往都是没有价值的。

并不是每个犯罪者都像电影中那样,对当今的电讯侦查毫无防备。

赵猛打出去的电话号码大黄查过,与之前记起案子中出现过的状况一样,同样都是复制卡,真正的机主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号码有过这样的电讯联系。

所以卓霖只有顺着当晚赵猛留下的行动轨迹再走一遍。

“直走,还是左拐”

李全才在一个国道上的一个交叉路口前停下了车子,这里距离赵猛的车子最后被交通摄像拍到的地方仅仅相距三百米

直走通往源丰县,左拐通往城南辅平区。

同样的抉择,大黄之前也在同样的位置做过。

源丰县那边的交通摄像没有发现赵猛车子的踪迹,所以当时大黄直接转向了城南辅平区。

辅平区,那一片面积和侦查复杂程度都跟秀安区不相上下的地方。

不同之处只在于秀安区是因为繁华和不断的建设而造成的了侦查难度。

而辅平区却是正相反的荒芜和破拆

那些像丰渔堂一样正处在拆迁矛盾中的村落,像卓霖住的那片旧厂房一样的过去式厂区。

大黄的侦查方向最终被湮没在那片废墟当中。

“赵猛绕了这么大一圈,就是为了躲开jing方的视线,那个电话也可以确定是绑架者去的,如果你绑了人,还要约见一个刑警队长,你会选源丰县还是辅平区”

卓霖问李全才道。

卓霖又把大年三十那晚,赵猛行走的轨迹上重新走了一遍。

他不是不信任大黄,而是想要重新感受。

很明显,大黄的侦查方向是以赵猛为切入点,但卓霖想要从赵猛的行动踪迹上,还原出那个绑架者的想法。

李全才犹豫了下,直接打方向一路下坡行驶上了通往辅平区的失修老路。

那是卓霖最熟悉的地方,他在这片曾经的荒芜之所,现在的废墟之地隐世而居了足足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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