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隐隐传来悠扬的警笛声。

贫瘠的非洲大陆、荒芜的撒哈拉沙漠、繁茂的亚马逊丛林、南美洲最混乱的贫民窟

卓霖执行过各种危险的任务,从没像此刻这样抗拒过战友的支援。

时间紧迫,卓霖在脑中迅速规划出无数种出手制敌的方案,可面对“东海龙王”和他身后充斥怨怒的三支枪口,却没有一种能保下慕容熏的性命。

眼前那把穿在红木手杖上晃动的手枪,就是自己爱人的催命符。

姗姗来迟的支援每靠近一米,慕容熏的生命就离死神更近一步。

“卓霖”

“砰”

缀在慕容熏左胸口的警员号牌被子弹擦过,飞上半空又坠落在地。

“啪嗒”轻响,对卓霖来说如同炸雷响彻脑间。

慕容熏未尽的话语卡在了喉间,眼中充斥着难以置信的惊愕

卓霖看着手中的枪口冒出徐徐青烟飘散空中,看着生机离散的爱人俯身在地,看着那身让慕容熏魂牵梦绕的藏蓝色警服被鲜血浸染。

他心如刀绞

“这算是加入龙宫的投名状,我的诚意到了,希望龙爷也不要食言。”

卓霖转身一手将枪递在“东海龙王”面前,另一手不经意擦过眼眶捋起长发,留在手心的一抹潮润火炭般炙热。

若隐若现的警灯仍旧在拥趸的主干道上缓缓挪动,卓霖心急如焚,却只能装出手刃爱人后的冷血淡漠。

为了保证最短的时间出枪对敌人造成伤害,卓霖用手枪时习惯以初始速度高的普通钢芯弹作为首发,这种子弹的缺点便是穿透力强,近距离造成的伤害有限。

射向慕容熏的子弹,从心脏与肺之间的纵膈穿过,如果抢救及时存活的希望很大,但如果不开枪,那慕容熏和“小蛇”都必死无疑。

“为成大事,至爱可杀,果然没让我失望。”

“东海龙王”没有接枪,而是满意的拍了拍卓霖肩膀,望了眼远处已朦胧显现的警方车队,带着得逞后的鄙夷笑容转身走向直升机。

卓霖快步跟上“东海龙王”,迈出的脚步坚定果决。

眼下他能做的就是让这些罪孽深重的恶徒立刻离开大桥,这样在支援赶到后,慕容熏才能第一时间得到救治。

但是之后呢

“东海龙王”说的出做的到,不交出那批军火,他不会善罢甘休,今天慕容熏的险境还会一次次上演。

交出那批军火,“东海龙王”就一定会兑现承诺,这些“龙宫”的骨干却不会容许一个出卖过他们的外人,坐上“龙宫”的第二把交椅。

在海上要让一个人永远消失,根本就不是个问题。

而更严峻的现实是

现场的情况只会让警方得出一个结论卧底变节

除非能够将“龙宫”走私犯罪集团一举捣毁,不然卓霖百口莫辩。

飞翼绞破雨雾,直升机腾空而起。

有空中“奔驰”之称的欧直ec145型直升机,3列双排座配轻松塞进了七个人。

“小蛇”仰面卧躺在座舱地板上,“狗鲨”满面愤怨,再次用刚刚踩过慕容熏的脚踏在“小蛇”胸口上。

吉乌尔扎手枪冰冷的枪口狠狠碾在臂弯主动脉,“小蛇”整条小臂呈现出失血后的青紫。

卓霖坐在最后排,身旁是端坐正视的“虎鲨”,身长力大擅长徒手搏击。

粗壮的臂肌上血管如蚯蚓盘结,隐藏的力量在爆发的一瞬间就能轻易扭断脆弱的脖颈。

正对卓霖而坐的“鼠鲨”,嘴角时刻都挂着难以揣测的诡笑。

眼神游移不定看似并未在卓霖身上停留,一柄自制的20cm刃长精钢短匕却在手中翻舞如蝶,白亮的刀刃闪着嗜血的寒光。

座舱与驾驶舱之间以一面8mm厚的防弹玻璃隔离,登机时“东海龙王”毫不犹豫的坐进驾驶舱。

架势直升机的“鲸鲨”身材肥硕,此时甚至都没有扭动粗短的脖子,回头观望座舱的情况,即便后舱发生异状,他也有足够的时间做出应对。

肩挂枪套里的格洛克19式,时刻向卓霖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卓霖长伸个懒腰,挪动身子望向机舱外。

“东海龙王”给卓霖留下了枪,这看似是自信大度的举动,实则是不屑和试探。

“小蛇”本是局外人,被带上直升机就是作为挟制的筹码

“龙宫”的忠犬以“小蛇”来挑衅卓霖的底线,他们已经迫不及待要得到干掉卓霖的机会

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结局已经摆在面前,再不会有翻盘的机会,无论是否交出“东海龙王”想要的东西,等待卓霖的都只有死路一条。

卓霖望向被茫茫雨雾遮盖的桥面,慕容熏的身影早已遥不可及,恋人生死未卜,哪想到再见即是永别。

卓霖收起探寻的目光,回过神来已满心决然。

他已下定决心要将一切都终结在这架直升机上,宁可与这些恶魔同归于尽,也绝不能带着满身洗不清的罪恶,无声无息消失在茫茫大海中。

至少这样可以保护那些自己珍视的人,可以完成面对那面鲜红旗帜立下的誓言。

“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旋翼扰动空气的巨大噪音在机舱中回响,虽然听不到,只看口型卓霖也明白“狗鲨”说了什么。

卓霖习惯性挑起嘴角,冲“狗鲨”挤了挤眼。

不只一次有人说过,卓霖这个贱兮兮的表情,很容易让人燃起揍他的冲动,此时也不例外。

“狗鲨”刚起意要还以颜色,忽然见卓霖探手伸向裤兜,下意识便举起枪口。

卓霖食指轻弹刚从裤兜里搓出的烟盒底,抿嘴含住飞出的香烟。

此时“鼠鲨”凌厉的锋刃已瞬间顶在喉前,“虎鲨”狂暴的肘击也止于面颊。

卓霖拢指向“狗鲨”做个爆炸的手势。

在这狭窄的机舱开枪很容易产生跳弹误伤,更何况卓霖身后便是加满航空燃油的油箱,

如果不是被逼到再无退路的绝境,没人原意自寻死路。

“狗鲨”脸色铁青,万分不情愿的压低枪口,卓霖笑着摇头撩起夹克衫拿口袋里的打火机。

格洛克19式黑亮的握把已近在眼前,卓霖的第一目标是坐在身旁,最有可能以力量优势抢先压制他的“虎鲨”。

忽然卓霖伸向夹克的手滞了在身前,他的腕脉上格阻着一柄雪亮的锋刃。

嘴角的笑意有些凝固,卓霖望着将打着火机递在面前的“鼠鲨”,这家伙略微眯起的眼中寒光内敛,透着堪破一切的狡诈。

卓霖冲“鼠鲨”点头,一手夹香烟凑过去猛吸一口。

烟火亮起的刹那,卓霖抬头冲“鼠鲨”挑起了嘴角。

手中的香烟带着炙热的火星和扬起的烟灰猛然飞向“鼠鲨”面门,同时卓霖抬脚踹向身旁的“虎鲨”,顺势后仰前身一把扣开了身后的座舱侧门。

生与死的较量往往以出人意料的瞬间作为开端。

凌冽的狂风夹杂着雨雾狂涌而入让人睁不开眼,失衡的气压使直升机发生猛烈的颠簸。

卓霖探出左手去摸座舱地板,如果只为了与这架直升机同归于尽,他有足够的时间向油箱开枪,但卓霖答应过老船家好好照顾“小蛇”,他不可能让这条年轻的生命陪自己一起葬送。

空的

卓霖只摸到冰凉潮湿的地板,钻心的剧痛却自手掌传遍全身。

回过神的“鼠鲨”用匕首刺穿卓霖的手心牢牢钉在机舱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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