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女殿下,有份急报”
“呈上”
萧浅鸢抬头,虽然看不见,她却能依据声音将自己的视线定在案前的黑衣女子身上。
“是”
伏信连忙上前接过,展开一看,脸色立时变得煞白。
“伏信,怎么了急报上是什么内容”
听闻女子焦急的催促,他才回神,颤声道:“陛下在佩城遭遇刺杀,但那些刺杀之人正是殿下您曾经派出之人,现已全部被陛下身边的人剿灭,而陛下再次失了踪迹”
“砰”的一声,书案被掀翻,戴着金面具的女子霍然站起,吼道:“怎么回事本殿明明已经下令撤除诛杀令,为何那帮人还没有收手”
那帮人正是她曾派出欲在桓璟帝归程暗杀她的死士但是自从前阵子她被秦烬训一顿后,思前想后,她便放弃了这个计划,决定安心等待母皇归来。
当前,因为女子的怒气,御书房内的气压骤然下降,伏信跟着跪了地,一脸惶恐,“殿下请息怒,也许事态还有容缓。”
“此事必有蹊跷查立即给本殿查清楚”
“是殿下”踌躇片刻,“那陛下的踪迹”
“找这种事情还用本殿提么”
“是”
就在这时,门被人从外破开,一道身影直直闯了进来,两袖灌着风尘,细长的桃花眼淬了沉重的焦急之色。
“谁”
萧浅鸢浑身进入戒备的状态。
男子直接跨过一地狼藉将她揽入怀里,充斥着阳刚之气的嗓音响起,萦绕在女子耳畔。
“皇姐,是我。”
怜惜,心疼,愤怒,焦虑,尽数在一腔惆怅中。
“皇姐,我没想到我才离开短短功夫,你身上竟就发生了这般的大事。”
他是能够驰骋沙场的一员大将,是滚滚历史长河中唯一一位敢于在朝廷上发言的尊贵皇子,更是刚硬坚强不输任何女子的男儿郎,此刻,他却伤心地落了泪,脸紧紧埋在女子肩上,泣不成声。
“皇弟,我无碍。”
方才的警戒瞬间消散于无形,萧浅鸢拍了拍男子的背,柔声道。
“事情都办妥了么”
萧浅阳为了办公务这几日都不在朝中,此次一回来,从下人手中接到宫中传来的信,他就急忙进了宫。
“办妥了。”细长的桃花眼焦虑地望向女子,审视着,“皇姐,你的眼真的瞎了吗”
“瞎了。”
萧浅鸢伸手摘下脸上的金面具,露出一张周正英气的脸庞,那双素来折射着凌厉光芒的眼此刻已经沉寂,如同天边最黯淡的星子,渺茫得教人心酸。
“怎会”
萧浅阳不敢置信,缓缓抬手在女子眼前晃了晃,见其无任何反应,顿心灰意冷,手无力地垂下,随即攥紧,如同秋壑的青筋在手背上蔓延。
“是谁究竟是谁将皇姐害至此”
“目前还在查,但本殿已经锁定目标。”眉间蹙起,黯淡的眸仿若吞噬能够宇宙的黑洞,阴沉得可怕。
“三皇姐”这是萧浅阳第一个想到的人。
萧浅鸢默默点头,“不过还要再加一人。”
“谁”萧浅阳一想起如今朝中的结党之势,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九皇妹。”
这帝都最繁华之地,往往坐落着最繁华的钟鸣鼎食之所。
一座琉璃阁内,层层流苏帐堆砌得雅致,雕刻着精细花纹的香炉燃着上佳的龙涎香,袅袅烟缕散去,暖了一屋的寒意。
里屋铺着雪蚕丝绒垫的竹榻上,躺着一个苍白的男子,一双削尖的瓜子脸仿若世界上最精美的艺术品,线条柔和不堪一击,却被上面平仄有度的五官硬朗了风骨,长睫如翼,乖巧地覆在脸上,在病态的玉白肌肤上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挺立又不显尖锐的鼻骨,浅淡又不失生气的薄唇,颈边浓墨般的秀发柔顺地覆在肩上,缠绕着搭在他身上被褥的繁复花纹,意外地契合。
一个身穿素锦袄子的清秀男子轻轻地跺着步子走进来,柔着语调对躺在榻上的男子说道:“大人,六殿下到访。”
长睫颤颤地扇动,缓缓地启开一条缝,魅惑的风情已从那微挑的眼尾缓缓流泻而出,黑瞳半掩,清亮而又靡丽,微哑的嗓音从其两片柔软的唇间溢出,“让她过来罢,本侯今日实在起不来了。”
无渊实在不忍心,心疼地望着榻上的男子,恨不得代他承受病痛的折磨,“大人,要不就让奴向她告知实情让她离开。”
“不必。”男子摆摆手,“本侯既然已经答应过她,便不会轻易食言。”
无渊无奈,只好从命。
今日萧浅歌身着五色锦盘金彩绣绫裙,发挽垂云髻,金色的鸢尾花钿压着发鬓,面如凝脂,眸似明珠,好不美艳她进屋后,觉得热,就让紫轶摘了罩在外头的对襟压绒披风。
“尹柒哲,你今天怎么了”见男子虚弱地躺在榻上,仿若一只易碎的瓷娃娃,眸中顿溢满心疼。
“旧症复发而已,让六殿下见笑了。”男子讪讪一笑,苍白的肌肤添了暖意,
“真的一点治好的可能性都没有么”柳叶眉蹙起,心疼之意不再掩藏。
“从胎里带出来的病症,注定要随一生的。”男子幽幽地望着女
。”男子幽幽地望着女子,不知喜怒,“关于公务,六殿下还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罢。”
“本殿明天就要走了,来看看你不行么”
萧浅歌随意寻处位置做了,一脸漫不经心。
“既然看过了,那殿下请回吧。”长睫微颤,依旧冷漠。
“当真冷血”女子哀哀一叹,却文风不动。忽然,她转向身边的侍人,吩咐道:“紫轶,你先出去。”
“是。”紫轶点点脑袋,就转身走了出去。
“无渊,你也出去罢。”男子知女子有话想单独与他说。
“是,大人。”
临走,无渊看了尹柒哲一眼,隐忧。
“六殿下想说什么”清丽的眸淡淡地扫着女子,开门见山。
萧浅歌双手本能地交替搓了搓,缓解着自己的紧张。
“本殿能直接叫你柒哲么”
“六殿下请随意。”
“柒哲。”
萧浅歌窃喜,试探着唤了一声。
“六殿下请说。”
“柒哲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婚嫁事宜”萧浅歌难得神色认真下来,明眸如月。
“未曾。”长睫垂下,掩了一瞬的落寞。
“为何”
“下官天生克妻,若嫁了谁,谁必然厄运缠身,不得好死,”
“况且,下官身子也一直不好,今日,明日,还是在其他将至的岁月,随时都可能撒手人寰,就算嫁了,怕是难尽身为人夫的职责,反而给妻家增加负累。如此,又怎敢奢望”
男子诉说着上天对他的不公之处,却甚为平静。
“柒哲,万一这世上有一个女子不嫌弃,你愿意嫁给她吗”
鼓足了今世前生的所有勇气,萧浅歌才点点滴滴地吐出自己的心意,手藏入袖中,倏然握紧,手心冒出粘稠的汗。
“这个女子是六殿下么”
清亮的眸凝着女子,笑意不明。
萧浅歌一怔,随即羞红了脸,结巴道:“是是又怎样”
“六殿下,感情之事需你情我愿才好,所以就算你您对下官一往情深,但若下官对您无那方面的念想也是无济于事。”浅薄的唇一张一合,诉出天下间最无情的字句,却毫无歉意在里面。
听此,萧浅歌很受伤,但不气馁,“柒哲,本殿会一直对你好。”
“六殿下,别在下官身上白费功夫了,下官不成的。”男子劝慰着,眉间紧锁,浮现出不耐。
“怎么不成为了你,本殿上刀山下火海都愿意,只要你的心不是石头做的,终有一日定会被本殿打动”萧浅歌站起身,一步步走向男子,视线执着而坚定地黏在男子脸上。
“初次在宫宴上见到你时,本殿就对你倾心,后来,本殿想向前尹侯也就是你的母亲大人求娶你,却遭到母皇和父君的反对,甚至以你的身家性命威胁于本殿,所以后来本殿在匆忙之下迎娶了现任夫君,这一娶就是七年,而本殿与你之间的姻缘也就误了七年。”
“柒哲,七年了,本殿对你的心意仍一点没变,甚至愈加深刻。”
“几日前,九皇妹曾激本殿,称与其日后悔不当初,还不如趁早鼓足勇气追求,所以,本殿今日便与你说了,也愈加确定了自己对你的感情。”
“柒哲,你试着接受本殿可好本殿真的爱你啊,愿意接受你的所有,用这一辈子的时间来爱你”
她虔诚地蹲在男子榻边,小心翼翼地探手过去,欲触碰男子的手,却被他不动声色地躲开,于是她只能卑微地触及他一角衣袖,以此宽慰自己在男子面前已经所剩无几的自尊心。
“六殿下,正如您所说,七年前那次宫宴上,您与下官初次相遇,便对下官一见钟情,但下官见着您时,内心却是无波无澜,七年前是如此,七年后的今日,亦是如此。”
“此刻听闻您的心意,下官虽触动,但并无悸动,因而请六殿下见谅。”
“六殿下如此的深情,还是放在叶公子身上罢,下官受之有愧。”
那双清亮的眼意味不明地望着女子,薄唇轻轻张合,俱是将人拒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无情。
“柒哲,你别这样无情,本殿本殿难受”明眸中氤氲着水光,指尖紧紧地抓男子露在被褥外的袖子一角,无助得仿若一个溺水之人。
“长痛不如短痛,六殿下还是早日放下罢。下官这辈子已经得到许多,若再得些,怕是会遭到天谴。”
“不会的,不会的柒哲你一定会好好活下去,长命百岁”萧浅歌再也忍不住,眼里滑下泪,随着她摇头的动作,迅速滚落。
“六殿下,下官累了。”
“您若无事,就离去罢。”
男子抽去被女子捉在手中的一角衣袖,躺回被褥里,背对着女子,不愿再看她。
“柒哲,本殿明日就要走了,你让本殿多看你一眼都不行么”女子哽咽,第一次心痛至此。她七年未表心意,又何尝不是因为这个理由
“六殿下走罢,下官不送。”依旧背对着女子,毫无妥协之意。
“好,本殿走,你好好休息。”
萧浅歌颓然,站起身,给男子掖了掖被子,就转身离去。
临门口,她倏然回神,意味不明地道了句“等本殿回来”,才继续前行。
来时,光彩照人,愿君心不负。
去时,悲不自胜,却依旧愿君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大人,您怎突然要下榻”
将女子送出琉璃阁,着其他侍人为其引路,无渊就匆匆赶回,见榻上的男子欲起身,连忙上前搀扶。
“无渊,你去备水,本侯想沐浴。”
“大人您早上不是才沐浴过”
“本侯的心有点乱,需沐浴养神。”
苍白的男子一想起萧浅歌刚才与他说的话,心情甚郁。
“六殿下她刚才是不是跟大人您说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无渊猜测道。
“是。”
“什么”
“某人竟自以为是地给本侯跟六殿下牵起了红线”浅薄的唇缓缓扯出一抹刺骨的冷笑,令远处正在府上看书的陌悠然打了个寒颤。
------题外话------
喵痛定思痛,决定试着改变一下自己的文风。
下本会试着写一本甜宠风格的现代反穿越文,会先挖坑,这本的姊妹文,以前提过,请大家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