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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我五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吕祁风,就喜欢上了他。

我妈去世后,爸爸就整日酗酒抽烟,喝醉了彻夜不归。偌大的屋子里,黑漆漆一片,白天高大的树林在晚上就会化作张牙舞爪的恶魔,我整夜整夜地失眠。如果不是他陪我入睡,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撑过那段岁月。

后来爸爸走出了阴影,学会了做饭扫地,也开始顾家。我就去读了他读的小学,做了他的同桌。

童年的喜欢,是一串糖葫芦和两朵棉花糖,他只要送我一颗糖,我就像得到了整个世界。

我们越长越大,他长了胡子,我留了长发。

少年的喜欢,是我挤在人群里给他递过去的水,是我爬上升旗台被处分的罚站,是我背着他扔了别的女生写的情书。

他一定知道我喜欢他,因为我早就把我的心事,都刻在了床脚的墙上。他看过,却视而不见。就像他不想理我的时候,总是装作在睡觉。但他不知道,他睡着的时候,其实会皱眉。

后来我发了疯一般地喜欢他,像中了世上最毒的瘾,无法自拔。

我为了他和别人打架,为了他假装喜欢篮球,为了他拼命考试,我想和他去同一个地方,我想这辈子都和他在一起。

十五岁的盛夏,他牵着一个女孩的手,笑着对我说“我女朋友,漂亮吧。”

原来我以为的,都只是我以为的。

我以为他冒着大雨给我送伞,是喜欢我;我以为他陪我通宵复习,是喜欢我;我以为他只吃我买的零食,是喜欢我;我以为送我小熊挂饰,是喜欢我;我以为他不许我和其他男生说话,是喜欢我;我以为他陪我打工陪我逛街,是喜欢我

我以为的那么多,原来都被他看成了笑话。

我笑了笑“嗯,真好看。”

那天聚会我喝了很多酒,抱着一个男生亲了又吐。迷迷糊糊里,有人背起我灌了一大口姜水,我醒过来看见昏黄的街灯下,他穿着我最喜欢的白短袖,眉头皱的很紧。

“哟,你女朋友呢,你和别人在这里搂搂抱抱,她不生气啊”

我语气又酸又刻薄,我不信他听不出来。

他冷漠地盯着我“她走了。你喝多了,先醒醒酒再回去,不然你爸又要骂你了。”

我推开他“你滚。”

他冷冷看着我,提起包“你想好了,我走了你要一个人回家。”

我看着他的眼神,他像变了一个人。从里到外,冰冷的像寒冬的河流,没有一丝温度。

我开始哭,像疯了一般“你告诉我,我哪里做的不好,我哪里比不上她,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一点点掰下我的手,沉默片刻后,说出了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一句话。

他说“何画扇,我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你的。”

他坚定,无情。像陈述一句定理般,轻飘飘地说出了“永远”。

从那天开始,我就彻彻底底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我转学,住校,花了一年的时间疯狂地复习,我以为我能忘掉。却在每个深夜里,思念得发狂。

我知道,我喜欢他深入骨髓,避无可避了。

我们考上了同一个高中,又成了同桌。我还是一样和他打闹,却再也不会为他做那些蠢事了。

喜欢是放肆,但爱就是克制。

我已经不喜欢他了,我爱他,容纳他不爱我。

所以他高中到大学换了许多女朋友,每个都不过半年,却从来没有过我。后来他总是和我开玩笑,说“反正你也没人要,不如我们在一起吧”。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也心不在我他又在骗我了。

我颤抖着嗓音“你别骗我了。”

“我没有骗你,阿扇,这一次,你相信我。”

我几乎尖叫着推开他“都这么多年了,你到底要怎么样你放过我,好不好。”

“阿扇,”他面露不忍,“这么多年,难道你以为只有你在痛苦吗。我也受着煎熬,我每天都在怕你喜欢上别人。我看到你为惊鸣那样担心,我真的怕了。阿扇,我瞒不住了,我要告诉你,二十余年自始至终,我只喜欢过一个你。你信我,信我好不好。”

轰宛若五雷轰顶,狠狠劈开我的头顶,让我狠狠地颤抖几分。眼泪像断线的珠子般夺眶而出,滚下我的脸颊,流过他雪白的貂绒,融进那朵妖冶的血花中。

“你说什么”

“我故意冷落你,逃避你,都是有原因的。可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我什么都不想管了,就算生也好死也好,我只想有你,有你足矣。”

他轻轻抚摸我的脸颊,像触碰脆弱的花。

“吕祁风已经死了,给云予一次机会,好么”

我咬紧牙关,压下心中叫嚣的躁动。冷冷看着他“什么原因”

他眼中略过一丝痛苦与挣扎,犹豫片刻后,摇了摇头“我不能告诉你。你相信我,这是为你好。”

我看着他,摇了摇头“云予,我不用你为我好。我所求的,只是你的一句喜欢,仅此而已。”

“我喜欢,”他立刻吻了吻我的手背,“我喜欢你。”

柔软的唇瓣带着一丝暖意,从皮肤传来。传到我的心里,激起一层层涟漪,像微风拂过心尖,一阵酥酥麻麻。

“阿扇,”他唤得极轻。

我怔了怔,望进他琥珀的眸子里,目眩晕迷。

像春风渡细雨,清风扬落花。

像正月解冰语,云卷舒繁星。

他吻过我的眉眼,鬓若刀裁,眉目如画。一双缀满繁星的眼眸里柔情万千,像一潭深水,让我一眼望去便深深沉溺。他轻轻描绘我的唇瓣,喘息轻缓又沉闷,他狠狠将我揉进怀中,像捧着稀世珍宝,怕失手就要破碎。

一点湿热滑入舌尖,缠绵处扰人乱心,他愈来愈用力,攻城略地般疯狂地想要占领。

我狠狠咬了他一口,推开他。

血色从他唇边蔓延,他抬袖擦了擦,眼中升起一抹深深地失落“你就这么讨厌我。”

我见他落魄的模样立刻心软半分,咬了咬唇“我不相信,有什么能让你十几年都不敢靠近我。云予,你说的是真是假我不知道,但我要你的真心。”

你若有真心,便给我,不要挂在高处,看得到却触不到。

我面色渐冷,拾衣离去。留他神色落寞,一声长长的叹息。

缠战数十日,从北川送来的战报一封接一封,不知累死了多少宝马。世子钧之抵达北川后与州郡驻军围合敌军,天竺军本就连夜奔袭精疲力尽,又在支汶关损失颇多,一时间被歼数万元气大伤,主力退回支汶城。

唐家军沿北川山脉搜捕击溃残军,日行军几十里,云予送去的信使跟了多日才遇上拔营,结果唐惊鸣撕了信,将人轰了出去。我知晓后气了许久,又咳了一场,便闭门不见任何人,专心养病。

待到正月十五元宵,冬雪消融,庭院里槐枝抽了第一支春芽,落星才命人撤去烧了整个冬天的炉子,开窗换气。

我拖着病殃殃的身子,出门逛上一圈。许是因这新年突发的战争,搞得百姓人心惶惶,街道上少了节日的氛围,有些沉闷。

东宫每日都遣人送来日报与朝录,战局稳定,天竺人少势弱,终究是隔靴搔痒,大部队只能退到支汶边境游击。我不由叹气,临死反扑,能有几者胜。倒得意了世子钧之,独独揽了“神将军”的名号。

我看着街道两旁积雪出神,墨烟唤了我一声“大公子想去哪里”

“天快黑了,回府吧,不然可赶不上晚饭了。”

“哎”墨烟撇嘴,“公子不想去逛庙会么,元宵的夜市最好玩了,待在府里能有什么意思,不如我带公子去看看”

不等我摇头,他便瘪着嘴“公子看在墨烟被羞爷爷踹了的份上,好歹允一回。”

他朝我撅着屁股,哭丧着脸。我无奈抚额“那好吧,西城你最熟,你可得带我去最好玩的地方。”

“好嘞”墨烟喜笑颜开,抖着缰绳朝西城疾驰而去,“保证让公子高兴。”

找个酒家存好马车,墨烟像开了马达,拉着我扎进庙会人群中。今年虽因战争不似往年繁华热闹,却依旧红灯十里,人流如云。

各色灯谜会目不暇接,不时有人带着鬼神面具路过。我觉得好玩,也挑了一只阴阳脸戴上。

我们去摘灯谜,墨烟虽不识字,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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