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是被外头的鸟鸣声吵醒的。
很奇怪,今早的鸟儿意外的多。
更奇怪的是,除了云深这边,另外两间茅屋都是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哈,这两人还没醒呢云深心里想着,披衣出了门,走到附近的一间窗子,笑着轻轻戳破纸窗,透过薄纸窗,偷看着向凉哥哥熟睡的模样。
很安静,平躺在木板床上,双目微闭,略略含笑着。一副恬静的模样。
云深看着,也看痴了。
向凉的样子,实在是太安逸美好了。
就像月夜下的山间幽林,微风吹拂的湖水涟漪,又宛如涛声起伏的大海,伴着海潮声涨落。
祥和又美妙。
厚重的棉被也不能盖住什么,依旧可以清晰地看见,随着他的呼吸,胸口也是缓慢起伏着。
这样的怀抱,应该也很温暖吧
是呢,我们都知道,这是一个包容了天下的怀抱,这是一个熔着千万子民的胸膛。
可惜,云深还不知道。她只是觉得,这样有魅力的男子,宛如天上谪仙一般,绝非人间凡物,而竟在自己眼前,无论如何都是被痴迷了。
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向凉朦胧之中抬起头,看到了窗外的那个俏皮身影。一下子就清醒了大半。
“进来吧,站在外面做甚么,外头那样冷”向凉说着坐了起来,“怎么这样早就起来了”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带着寒气的精灵钻了进来,关好门,径直跳到了向凉的跟前,倚着床边坐下来。
“怎么这样早啊”向凉又问一遍道。
云深抿着嘴,不说话,眼中含满笑意。
向凉笑了笑,道:“好吧,就依你啦”说完又顿了顿,伸手抚摸着云深的发丝,“昨儿打算今日去市集的对吧是要为我们的新家添置一些东西了。等了开了春回了暖,农事上又有的忙了。”
云深没有应话,反而盯着向凉的另一只手看。
“怎么了”
云深顺势轻轻握住了他的那只手,道:“记得去岁你刚来时,你的手,虽有些糙痕,但终是修长的。而现如今,你掌心里皆是茧子。这一年,也是辛苦你了。”
“这算什么,”向凉挣脱了云深的温柔,不由得地笑道,“你们愿意收留我就是很好了。你从在农家长大,不也是做活计一手的茧嘛”
“可是”云深想说什么,咽喉却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发不出声来。
“委屈你了。”最后,云深说出来的,是这四个字。
这下轮到南宫冕心惊了。这句话,听了无数回,自己也说了无数回。
那是对谁说的南宫冕以为自己已经忘了,然而,她的影子一直在自己身后徘徊。
深深呼吸间,沉下心来,笑着对云深道:“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说这些不清不楚的话你从来都不是这样的啊”向凉拍了拍云深的背脊,附耳轻声道:“是不是太紧张了些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如果你忐忑不安的话,那就把婚期往后推一推,没关系的。”
云深摇摇头。
“那是怎么了”向凉皱着眉道。
“没事,”云深突然笑了起来,“我们快快准备吧,早些个动身去镇上。”
“好。”说罢,向凉便目送着云深跑出了自己的茅屋,钻到对面的那间去了,深深地叹了口气。
另一边的上官阕,不知道这边的插曲,一直卧病在床,又因为天气潮湿,这段时间病情反复,但是对妹妹的婚事一直很是欣喜。自己未能有好的姻缘结果,至少妹妹可以有,那也是安心了。只是
只是什么呢他自己也说不出来,莫名的危机感。
就算那时这个向老弟也做了解释,上官阕也应该半信半疑才是。
妹妹是个很信赖人很天真的人,对谁都不会有警戒心。那自己呢自己什么时候被他折服了呢
许是向凉的气质吧,举手投足间展现的魅力。再加上一年的相处,也是放心了。
可是唉。上官阕也说不出来,就是觉得忧心。
云深也是闷闷的,最近见到向凉哥哥自己都会忍不住心乱如麻,并且产生了距离感;但不见到他又万分想念。这般的矛盾,往前从未有过。连她自己都觉着好笑,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可能全天下即将成家的女子都是这样的吧云深想。
想着想着,也就不想再去想了。太复杂了便自顾自地用心绣着枕套上的那对鸳鸯。可是,却驱不散心乱的情绪。
目送着云深离去,南宫冕回靠在枕垫子上,莫名有种不安感。看到从来不把事儿放心上的云深,突然犹犹豫豫的样子,南宫冕也有些莫名烦躁。连他自己,也时而放不下那一段过往,只是没有察觉到而已。
窗外没有下雨,但是也没有天晴。昨夜的晴朗今日又消失了。这儿的气象就是这般奇怪。没有雪。
想来往年的建邺,都已经下过好几场雪了。
晃晃头,才醒悟。
怎么最近老是想到过去的事
想的太多了。简简单单的,多好。
向凉朝自己嗤笑一下,却听见外头有人声。便一边竖着耳朵,一边披衣,准备出去看看。
云深早已站在了外面。来者是一个身着朴素的棉袍的男子,面目清秀,一身正气。
“您好,请问,您认识这个人吗”那人问道。说着便从怀里抖出一幅画像,递给上官云深。
云深没有想太多,接过来就看。倒是离院子较近的上官阕听着觉得奇怪:这深山老林的,怎会有人来寻人不免纳闷。
云深呆呆地盯着画看了许久,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压着嗓子却是昂首着答道:“这位先生,您怕是找错人了。我们这深山里的,怎么可能有穿着如此华丽之人”
“哦,姑娘说笑了,此人是”
“您是走错路了吧”云深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下山的路是往那儿,您如果不认识路的话,我可以带您。”
那人好似有些准备,并未对眼前这样的一个带着狠劲的女子吓怕,反而收了画,只是笑着看着云深。
他的身边有这样的人,也是足以令人放心了。那人默默地想着。
那人并不离去,好像在等什么。云深依然警惕着看着他,想赶紧把这人撵走,别让这人瞧见屋里头的人,可动手显然不能解决。很是胶着的场景。
“怎么了”身后传来了向凉的声音。
云深心里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