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南宫诚对东凉长达年的经营,东凉国力也渐盛,颇具条理,虽说偶尔有些动荡,也是四境征战的缘故,都未伤及中枢。刚刚回京的南宫冕,虽有十一年的时日不参与政务,仍然有诸多不熟悉的地方,但少时良好的基础依然还是在的,再加上一帮老臣的精心辅佐,也能慢慢地领导国家走上了正轨。
日渐熟悉政事的南宫冕,回忆起流浪四方的那些岁月,倒也有了很多的感慨。深知民间疾苦的他回想起那年在药房的情景,也不免略有忧愁,于是,和几位学士大人商量后,首次推行了医药制的改革。
只是天不容情,这年春,北方雨水过多,涝灾严重,农田尽毁。北境的农民向来就不安生,好容易安歇了个把月,这又闹了灾,一时间,民怨沸腾。
事情一传到建邺,南宫冕便立刻命令州府临时调了南方存余的粟谷,再及时地安排人员迁移,好容易把老百姓们安顿下来了,可北境军又出现了问题。
往往四境前线驻守的军队是依靠后方的军需补给的,这北方春涝一闹,北境军的粮食一下子供给不上,这不,突然就哗变了。
近年来对于军队的情况南宫冕并不了解,而北境军,常年处在边境,就更别提了。
情急之下,南宫冕顾不得其他,亲自召见项影生。
“按理说这军队的问题理应找兵部才是,我这找你来”南宫冕一边和项影生说着话,一边暗示元渚公公给他搬来一把椅子。
“陛下客气了,为国家献身本就是身为臣子应该做的事,何况您只是来找臣探讨问题。”项影生施礼道。
“项将军请坐。”南宫冕丝毫不怎么客套,直接切入主题,“这段时间一直忙于政务,军事方面都没怎么接触,所以想就着这次北境军哗变的事情来和项将军探讨探讨。”
“陛下文武双全,自然对军中局势有些了解,虽然这么多年不曾接触,可大体依然没怎么变过。您是知道的,北境军不必别处,面对的正是我东凉最强盛的敌人。而且北境条件向来不好,军队补给不上是常有的事,往常最多也就抢民众地里的瓜果,只是这一回,闹得太大了,反倒有些奇怪。”项影生迟疑道。
“奇怪”南宫冕眉头一皱,“你是说”
“北境军的骨气臣知晓,抱怨是常有的事,倒也没什么奇怪。可作为边境军,哗变这样的事他们绝对不敢,也绝对不会。所以,臣觉得,其中必有猫腻。或许有外人作祟”
“项将军的意思是,有可能是北秦”南宫冕很是敏捷地抓捕到了项影生想要表达的意思。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在我军中插入几个细作也是有的,只是尚不能下定论。所以这一次不仅仅是要平叛兵变这么简单,怕是要整肃军纪了,把北境军从外到内一一整治。”
“恐怕不只是北境了,其他三境的状况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南宫冕冥想了一会儿,又道:“你看这样行不行,其余三境军的整顿就交由兵部,这最重要的北境军,项将军你亲自去。”
“是。”项影生立马起身道。
“至于哗变,我已经命令兵部去调离北境最近的临淮军去。然后你亲率一万骑兵,明日起程,速至北境,以免北秦趁此机会有什么轻举妄动。”
“不,陛下,”项影生此时的双眼发出了一种闪耀无比的光芒,“今天就去吧”
“今天”南宫冕略微有些诧异。
“是的陛下,迟一日,军情便会多一份变化。千变万化终是难以预料,臣以为,速战速决甚好。”
“好。”南宫冕赞许地点点头道,“那就今日。那你也不用再去兵部批条子了,我给你虎符,你直接去调骑兵,准备出发。”
“是。”
说话间,元渚公公已经呈上来了虎符。
递给项影生兵符的那一刻,因为一些传闻,南宫冕特意打量了一下项影生。可就这一下,他突然恍惚了,恍然间,好像看见了当年接过兵符的自己。
那年的我也是这样的吧临危受命。
只是那时更加紧急一些罢了。
南宫冕黯然地想着什么,可思绪又不自觉地回到了这个年轻人身上。
“对了,上次提到的赏赐,项将军可以再好好想想,待你这次凯旋之时,一并奖赏。”南宫冕拍拍他的肩膀道。
“陛下,臣并不想要”项影生正想推阻,却被南宫冕打断了话语。
“哎,不用推辞,”南宫冕笑着说,“这本来就是你应该得到的。不过,这一次,我最希望的是,你能够平安归来。”
“好。臣定不辱使命”
“快去吧,我相信你。”南宫冕微笑着,一路目送着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跑出大殿。
他的玄色斗篷飞起,在微风和他奔驰的作用下,帅气地在空中划过无数道弧线。
那年的自己,不也恰恰好和他差不多大吗甚至,还要再上几岁吧
当时心头的愤恨与视死如归的情感如今回想起来仿佛还在胸中激荡,可是一转眼间,竟快要十年了。
日转星移,年岁渐长,却仍以为尚年少无知,谁料已经天翻地覆,一去不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