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孟可薰之前说过的,同样的选择,她不会选错第二次。
她斗不过梁千歌,她认输了行吗?
孟晖良、夏丽婉都不爱她,她坐牢这么久,他们甚至都没来看过她,而这世上,最
爱她的父母已经死了,是她害死的,现在老天给她一次认错的机会,她赎罪了行吗?
她原本当明星就只是为了享受被人仰望的高高在上,在地底太久了,她渴望能得到
外界的认可,渴望被璀璨的星光包围。
但她又不是必须当明星,她不当明星一样过得比世上百分之九十的人好,现在她已
经坐过牢了,再也回不去那个圈子了,那她为什么不接受现实,去过另一种日子?
只要孟氏一天不倒闭,她就一天能当她身娇肉贵的孟氏大小姐,她又不是非要比过
梁千歌,她的人生又不是只能围着梁千歌一个人转!
孟可薰说得很激动,她觉得自己现在是在浪费时间,跟这个人,她根本没什么话好
说的。
她站起来,转身要往回走。
手里的电话中,再次传来女人的声音:“张固怀死了。”
一瞬间,孟可薰整个身体僵住了。
她转过头,透过玻璃窗,满脸震惊地看窗户那边的人。
她再次坐了下来,传声电话被她放到耳边。
那头,女人的声音缓慢悠长:“前几天的事,他越狱了,在被追捕途中受枪伤,整
辆车坠毁悬崖,要看新闻吗?”
女人把手机拿出来,翻出一则本地交通新闻,给孟可薰看。
孟可薰看着手机上的文字,白底黑字,她看了半天,却好像有点看不懂似的。
女人把手机收回来,孟可薰的视线追逐着她的手,目光一瞬不瞬。
“如果不信,还可以跟狱警申请查阅最近的新闻,听说你在里面表现很好,提交申
请应该会被同意。”
孟可薰没有说话,她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艰涩地开口:“他……死了啊……”
女人眯着眼睛观察她。
“越狱……”顿了一会儿,她突然笑了一声:“为什么要越狱?坐满牢,就可以放出去
了啊,越狱……抓到是要枪毙的……”
孟可薰有些失神。
女人往前倾了倾,压低声音说:“你们关系应该很好?我听说,他之所以被找到,
是因为薄修沉,你也知道吧,薄修沉现在是警局网络安全方面的特邀顾问,你说,
他这是公报私仇吗?”
孟可薰突然看向一窗之外的女人,沉默一下,突然就问:“你想用张固怀激我?你
以为我会为他做什么?”
女人的身体又往后仰了仰,说:“到底是青梅竹马,这么多年的感情,这些年,他
对你也不错……”
“对,他对我不错。”孟可薰冷笑:“真是谢谢他让我现在坐在这里!”
女人笑了一声:“看来你,很恨他。”
孟可薰没说话,她只是又看了眼女人拿在手里的手机,然后别开视线,把电话挂回
去,转身朝监狱里面走去。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外头的女人才叹了口气,拿着自己的包,慢慢起身。
走到外面门岗的时候,她在探望记录上又签了个名,确定离开时间。
黑色的中性笔被她纤细的手指随意捏着,“盛璃”两个字,她写得干净优美。
监狱外面的空气要比里面清新许多。
盛璃走回自己的车旁,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对司机说:“回酒店。”
车子匀速地往前行驶着,盛璃歪着脑袋,看着窗外的风景。
监狱地处郊外,周围还有许多没开发的山体,整体荒凉寂静。
过了一会儿,她收回视线,打开自己的手提包,想拿手机。
手指在碰到最新款的智能机时,手背无意识地拂过了包内底部一块黑色的坚硬物体。
她顿了顿,不拿手机了,把那个黑色的东西拿出来。
前座的司机这时正好看过来,惊讶的说:“,这不是十几年前的老款手机吗?现
在还有人用这种手机啊,不能微信付款吧。”
盛璃笑了一下,把玩着手里砖头一样的老式机,说:“这个不容易被定位,而且内
部改造过,有反监听设置。”
司机不明觉厉,张了张嘴,又问:“那能不能微信付款啊?”
盛璃笑着摇摇头,不说话了。
这个跟她穿衣打扮,气质内涵完全格格不入的砖头机,自然不是她的,是那天在车
上,跟梁千歌通话完后,张固怀丢给她的。
手机里当时两通未接来电,都是一样的号码,看数字,是海外号。
后来她尝试着拨回去过,那边显示是空号。
张固怀为什么会死,其实她也不知道。
但至少,当时他把手机给她时,她看得出,他绝对没有求死的心。
说到底,还是一桩无头公案。
不过只要发生过事,真相就一定会存在。
只是探寻真相的路是远是近,就看人的本事了。
盛璃又想到了孟可薰。
孟可薰今天的表现,让她有些意外,又有些惊喜。
看来计划是可以实施的。
那么下次的探访日,她还得再来见见这位孟小姐……
这么一想,回英国的日期又要延迟了。
盛璃摸了摸手腕,想到今晚要跟丈夫儿子视频通话,到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孟可薰申请得到了观看新闻的允许。
她被带到了狱警办公室,有狱警拿着警戒棍盯着她,看着她在电脑上搜索打字。
孟可薰把整条新闻看了一遍,看完后,又把鼠标滚轮停在中间,盯着中间那一段文字。
环山高速公路,靠近收费站左边的围栏。
她握了握拳头,手指按紧了鼠标,心脏咚咚咚的跳个不停。
她想起了十年前的一个傍晚,那天孟可薰第一次偷了东西,她偷走了同桌的一块手
表,她想要那块表,但是父母不愿意买给她,她不想看到别人戴,就把它偷走了。
偷完东西她又很害怕,在学校因为学生东西失窃而进行大搜查时,她翻墙出了校,
但她不敢回家。
手里的手表突然成了烫手山芋,她想,与其留下证据,不如卖了吧。
她买了车票,踏上了去镇上的公交车,她没看到,张固怀跟着她上了车。
那只手表最后没有被卖掉,张固怀说,镇上熟人太多,一查就知道来源,然后,他
牵着她的手,绕小路把她带进了山里。
走了很久,他们走到了一间小破屋前。
他说,那是他的秘密基地。
小破屋以前有人住,后来山民在政府号召下住进了县城,破屋年久失修,摇摇欲
坠,已经快拆了。
但最后这里也没拆,山内没开发,这间破屋被人忘记了。
张固怀把孟可薰带到破屋里,找了个布满灰尘的饼干盒子,把手表藏了进去。
他说:“我把我的地盘,分你一半。”
电脑刺眼的白光让孟可薰眼睛有些酸疼,她又看向了那一行字。
收费站左边围栏外的悬崖底。
那个小破屋,她记得就在那片悬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