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别,千万别军爷,那儿藏着的都是俺们的家眷,都是些老幼妇孺”土匪群中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中年汉子挥舞着双手,急切的说道。..
“家眷”李俊文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年头,出来劫道还兴带着家属一起是怕老巢被人端了,所以家眷随着一起走
“既如此,让他们都出来,我们不伤害他们便是”李俊文对络腮胡说道。
“这”络腮胡沉默了,其他土匪也默不作声,似乎不太愿意。
“呦呵,你们还不愿意了听好咯,若是他们再不出来,我们便将弩箭射向草丛,待会儿你们即便是愿意也来不及了”石保吉上前一步,恐吓道。
李俊文毕竟经验少,面对这种人,还是石保吉管用一些。
果然,见石保吉这大胖子凶神恶煞的样子,众土匪觉得这个穿着大红鸟裤衩子的大汉真的敢说敢做,一时有些慌乱。
“你怎可做出如此有违天理之事”被绑的武士服男子怒视石保吉道。
“嘁,老子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一个土匪来教训对付你们这些土匪,难道还讲什么情面不成你们劫杀路人的时候,可曾有想过有违天理”石保吉反怼道。
“我我们只劫财,未曾杀过人”男子低头道。
“老子信了你的逑”男子还要再辩,石保吉立马将一团破布塞进了他的嘴里,正是方才被男子用剑挑断的裤腰带。
“住口吧你”石保吉将腰带塞结实之后,不顾男子呜哇乱叫,随即转身对众土匪说道:“老子在北边杀契丹人,连眼都不眨若是再不出来,惹恼了老子,可别怪老子手狠”
“别别别,军爷息怒,俺这就让他们出来”络腮胡子见男子都吃了瘪,急忙说道。
石保吉得意的朝李俊文扬了扬下巴,李俊文叹了一口气,果真是一物降一物,恶人还需恶人磨看来自己还是长得太仁慈,起不到像石保吉这样的威慑力啊他寻思着,是不是也要多吃多喝,长得像石保吉这样壮实,以后走路才带风
“各位乡亲,快出来吧,再不出来,军爷就要放箭啦爹,爹,快出来啊,要不然待会被射成筛子了”络腮胡子朝草丛里大喊了几声。闪舞..
不一会儿,一人多高的草丛里陆陆续续冒出了许多人头,足足有好几百人,全都是老弱妇孺,穿着比眼前的这群土匪也没好到哪儿去,都是破衣烂衫,个个都是一脸惊恐的看着李俊文等人,有的妇人手中还抱着嗷嗷哭的婴儿。
李俊文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我滴个乖乖,这还好是一群老弱妇孺,若是躲在草丛里都都是土匪,或者他们有弓箭之类的武器,那么他们这群人岂不是凶多吉少,不说全军覆没
也得死伤过半呀真是太平日子过久了,一点警惕性都没有了
见众土匪被人押着蹲成一排,武士服男子被反绑双手,嘴里塞着破布,面红耳赤的在嚎着什么,可惜嘴被堵上了,听不清嚎的是啥。而眼前一群穿军服的汉子,端着手弩冷眼对着自己,这群土匪家眷互相搀着,瑟瑟发抖,却不知该怎么办。
“各位军爷,可别放箭俺们都是住在澶州附近的百姓,不是土匪”一位拄着拐棍,头发花白的老者越众而出,对李俊文众人拱手道。明晃晃的弩箭,顿令他头皮一阵发麻,汗水忍不住从额头流了下来。
附近的百姓李俊文等人满脸狐疑,一脸不可置信。
“既是澶州的百姓,为何会在此劫道,做这要杀头的勾当”李继隆开口问道。
“爹,这些都是咱大宋禁军的军爷”还不等老者回话,络腮胡抢先开口说道,还一边挤眉弄眼,似乎在提醒老者别乱说话,原来这白发老者居然是络腮胡的爹。..
“你这龟孙,俺就说不让你们做这事,你们偏不听这下好了,被军爷们逮了个正着,有你们好果子吃俺们村的脸,都给你们丢尽了哟”白发老头用拐棍敲着地面,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一众土匪闻言都低下了头,一副没脸见人的样子。
“又不是俺们想做这事,这么多人都没吃的了,不做这营生还能做啥再说当初展大侠提出劫道的时候,您老不也没说不同意么这下出事儿了,就全赖俺们”络腮胡自言自语道,声音不大,却令人听得一清二楚。
被绑着的男子听他这么一说,心虚的别过头去,不好意思面对众多老弱妇孺。
“你个龟孙还说气死老子了哟看俺不打死你个龟孙”老头被儿子当众拆台,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一口一个龟孙,也不知是骂儿子还是骂自己,挥起拐棍就要冲过来揍络腮胡,被李俊文一把拦下。
“老人家,先别忙着教训儿子你们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看你们穿的如此狼狈,手段也不高明,不像是以此为生的,为何会在此拦路劫道”李俊文可懒得看这父子二人演戏,看这群人这么不专业,还没有当初闻止和苍蝇劫道专业,想必其中必有隐情。
“唉,实在是一言难尽啊”白发老头一拍大腿,抹着眼泪开始了诉说。
原来,这群人真不是职业的土匪,而是澶州城附近几个村的平头老百姓。
澶州黄河决堤,河水淹没了大片的农田,摧毁了无数村庄,数万百姓无家可归,收成自然也是不用想了。澶州知州杜审肇便是赵匡胤的舅舅,他怕澶州灾情影响到自己,被自己的皇帝外甥骂,便做了个愚蠢的决定,逼着澶州官府
所有官员和他一道,知情不报,隐瞒澶州黄河决堤的消息,想私下里动用澶州官粮赈灾,安抚难民,将难民控制在澶州地界,待来年收成了再补回亏空,这样朝廷不知道澶州遭了灾,便可以瞒天过海。
可这杜审肇是个草包,虽是赵匡胤的舅舅,却没有半分赵匡胤的英明神武。农民出身的他,根本不通半点政务,想出的法子也是臭的很,而澶州其他官员慑于他的身份,便也只好跟着他乱来,当中未免也存有侥幸心理。即赵匡胤知道了,碍于杜审肇的身份,也不会重罚杜审肇,而上面有杜审肇顶着,他们的罪责也会小一些。
其实杜审肇堵漏的法子,也是有一些可行性的。但是他的运气实在不好,由于灾情过于严重,流离失所的难民越来越多,光靠澶州官府的那点存粮,根本不够赈灾,很快便见了底。难民没有了粮食,肯定不会再待在澶州等死,便纷纷逃离澶州,去往他处觅食,更有甚者,便直接暴乱,搞得澶州地界乌烟瘴气,难民更是没法子待,很快便十室九空了。
常言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这澶州远离京城,地处偏远,消息传播的慢也就好了,杜审肇也就有时间能够从容应对。可是这澶州离开封城不过几日的路程,就在开封的眼皮子底下,朝廷岂有不知之理。若是灾情不严重,大家伙也就给皇帝舅舅一个面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如今灾情已经不可控制,再瞒下去,要遭殃的可就不止澶州官府了,整个有干系的圈子全都跑不了。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立马有人将澶州黄河决堤一事上报了朝廷。好死不死,澶州通判姚恕又与宰相赵普有旧仇,且牵扯到赵光义与赵普的争斗之中。赵普便落井下石,添油加醋,将姚恕往死里整。
最后赵匡胤便派出御史赴澶州调查,也不管究竟如何,先把自己舅舅的知州职务给撸了,而澶州通判姚恕也不明不白的在河堤上“自杀”谢罪。澶州官员一个不落,全部革职带罪,这结果与澶州官员预想的出事了有杜审肇顶着的局面根本不一样,也是令众官员颇为无奈。
这样的结果便是澶州没有了主官,京城来的御史忙于查找澶州官员的罪证,扯皮争斗,澶州官员忙着自保,那还有心思处理政务,难民也没人管,饿死者不计其数,情况也越来越恶化,最终导致了崩溃。
暴民占领了府城,朝廷出动军队镇压,更多的难民则是四处逃窜,自生自灭。
白发老头的这个村子,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南下逃难,这几日才来到了这附近,刚好就碰上了李俊文这伙人。
“可是你们逃难就逃难,为何又会做起了这劫道的买卖”听到这里,李俊文
还是有些不明白。
“官府不管俺们死活,俺们又能逃到哪儿去”络腮胡子恨恨说道:“俺们去了好几个地方,都被拦着不让进城眼看着剩余的一点粮食就要吃光了,队伍里还有那么多老弱妇孺,就差易子相食了”
络腮胡子说到这儿,眼中隐隐泛着泪花。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可见之前的遭遇让这粗糙汉子受了多少苦。
李俊文等人也是唏嘘不已,他们当中,李继隆和石保吉都是官宦人家出身,段素英更不必说,大理世子,打记事起,就没吃过苦。李俊文虽然是伪官二代,但家里也没短了吃喝,来自后世的灵魂更是难以想象饥荒的可怕,自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景,所以对一众难民不免心生同情。
“就在俺们走投无路之时,却是遇到了展大侠”络腮胡子一指身穿武士服的男子,满脸感激的说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