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卿家,这不是你们的错,是朕的错,快快起来吧……”李煜动容道。
在场这些人,起码都还算是忠臣,因为心怀二心之人,要么在之前的各地战争中反水了,要么在金陵城破之后悄悄投降了,只剩下这些还有一点良知的人,躲进了皇宫,也算是令李煜聊以**。不过他若是知道此时张洎的内心想法,恐怕就不会这么自欺欺人了。.七
“朕悔不该宠信奸人、荒废正事、沉湎后宫,以至于大唐沦落到如今地步!最应该随陈公而去之人,便是朕呐!朕还有何脸面去见列祖列宗……”李煜泪流满面哀叹道,这回可不是作秀,而是发自肺腑。
“陛下……”众人触景生情,跟着一阵哀嚎,君臣之间哭得那叫一个凄惨,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帝驾崩了。
“陛下,如今的状况也并非陛下一人之错,陛下又何必将罪责全揽在自己身上?当务之急,是如何度过眼下难关……”张洎跟着假惺惺哀嚎了一会儿,实在是对这浪费时间的举动看不下去,遂开口劝道。
都特么什么时候了,还哭哭啼啼的,有用么?
被张洎这么一劝,李煜也不好意思再哭哭啼啼。他用衣袖擦了擦眼角,似乎想到了什么,向张洎问道:“张卿,之前咱们不是向契丹人修书请求结盟的么?契丹人有回信否?”
张洎摇了摇头,回道:“契丹人也不知中了什么邪,以往都和中原斗得你死我活的,这回这么好的机会,却对咱们两面夹击赵宋的请求居然置若罔闻,实在令人费解!”
“陛下,老臣愿拼着这把老骨头不要,再去北面走一遭,请契丹发兵相助,击退宋军!”这时,徐铉出言道。
还未等李煜开口,张洎却抢先呛声道:“徐公,您别逗了!契丹人都是财狼虎豹,不见兔子不撒鹰,没有好处岂会出兵?光靠你那三寸不烂之舌,若是有用的话,当初宋帝也不会出兵打咱们了!”
徐铉闻言,想反驳却又无言以对,想想也对,没有好处,契丹人又岂会轻易出兵!
“再说如今咱们连都城都丢了,契丹离咱们又遥不可及,恐怕即便契丹人愿意出兵相助,咱们在场这些人也等不到咯!”张洎继续制造恐慌道。
现场一片寂静,话糙理不糙,张洎说的虽然难听,却是不争的事实。
宋军只给他们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等到契丹人袭扰赵宋后方,再到宋帝传讯命攻唐宋军回撤,恐怕他们的尸骨都已经凉透了,还有个毛用!
“那之前与咱们有过联系的那个什么,哦,对了,慕容氏,可还联系得到?”李煜仍不死心问道。
张洎无奈地摇了摇头,回道:“自打之前朱令赟兵败的消息在金陵传开之后,那什么慕容氏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没了讯息……”
张洎这下算是对李煜彻底断了念想,都这时候了,居然还拎不清状况。你手中有底牌时,人家才会上赶着找你,你都没有利用价值了,人家还不消失,等着给你送礼么?但凡有一丝希望,陈乔也不至于自杀殉国了!
“唉……”见种种希望都破灭,李煜又忍不住叹气,继而又忿忿道:“那慕容氏简直是混账东西,先前为了让朕答应他们的条件,还送来个波斯女窅娘来魅惑朕,如今朕需要他们的时候,却没了人影,当真是可恶至极!最可气的是那窅娘,居然和那假和尚通奸私逃,若是再让朕遇见那对奸夫**,朕定要活剐了他们!”
想到假和尚,李煜的双眼就不由得在现场搜寻起培光胖和尚的身影,幸好培光胖和尚方才有自知之明,觉得留在现场只会尴尬,随李俊文一起离去,要不然这会儿很可能就成了李煜的出气筒。
张洎在一旁听着李煜的气话,不由得偷偷翻了个白眼,心想当初人家慕容氏邀你共同对抗赵宋,你却沉湎酒色和诗词歌赋,对人家爱答不理的,如今你都落到这等地步了,人家不弃你而去难道还给你陪葬不成?眼下你自身都难保,还想着报复人家,真是拎不清轻重缓急……
“唉,诸位卿家可还有甚解决之道?”气过之后,李煜又恢复了颓丧,忍不住向群臣问道。
可惜现场没有人回应他,平日里夸夸其谈的一众文武,此时全成了哑巴。
要是有法子,大家也不会都挤在这里瑟瑟发抖了!
李煜见状,仰天长叹道:“难不成大唐这回真的在劫难逃了么?既如此,朕唯有一死以谢祖宗和百姓……”
“陛下……陛下若以死明志,臣妾愿追随陛下而去!”周女英一把抱住李煜,泪眼婆娑道:“自古投降的帝王,就没有几个归宿好的!远的不提,赵宋的柴氏,把江山都让给了姓赵的,前两年不也不明不白的死了?陛下不愿做孟昶,臣妾也不愿做那受人**的花蕊夫人!”
周女英口中的的花蕊夫人,便是蜀国君王孟昶的宠妃,赵宋灭蜀后,孟昶率群臣投降,带着心爱的花蕊夫人被软禁在开封城。后来孟昶离奇死亡,民间有传闻孟昶的死,便是因为赵匡胤觊觎花蕊夫人的美色而故意为之。最后花蕊夫人确实被赵匡胤收入后宫,间接坐实了这类野史,一代美女只留下“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的名句流传于世。
周女英没见过花蕊夫人,但以她的见识与样貌,不难猜出若是李煜归降,自己最后的归宿恐怕比那花蕊夫人好不到哪儿去。是以她已抱了必死的决心,因此方才李俊文劝李煜自尽,她才会向李俊文投去感激的眼神。
她已表达了自己的想法,现在就看李煜怎么选择了。
“陛下,老奴也愿随陛下而去,继续伺候陛下……”老太监孙保也表态道。
李煜一脸哭相,在旁人看来感觉像是被周女英与孙保二人感动的,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寻死,绝不是他的第一选择。可连自己身边的女人和一个没卵子的太监都如此硬气,他又怎能将懦弱表现出来?
“诸位卿家以为如何……”李煜望向群臣,想征求群臣的意见。
可是众人依旧伏在地上,没有人敢应话,生怕被李煜拉着要求一起死。
开玩笑,这些人要死刚才就和陈乔一起死了,也不会等到现在了!
“陛下,微臣以为不妥!”这时,又是张洎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