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司朗见她如此较真,脸上的笑意慢慢开始消散。
他轻蹙了一下眉,“秋俊良被不被抓,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吗?你一直问这个干什么?”
“是你和亓浩廉把他送进去的?”桑云岚继续追问。
姜司朗蹙眉,“这又是谁告诉你的?说话负责任了吗?”
他这是在提醒桑云岚,没有证据的话不能乱说。
可这里不是法庭,不用讲什么证据。
桑云岚后退了两步:“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因为他绑架我的事吗?这件事不是已经两清了吗?我爸也没有追究了,你是知道的啊。”
他当然知道,而且他也知道,是闵以洵和桑云岚为了让秋成君放过秋铭洋,才答应不再追究的。
“是你,和你爸跟秋家两清了,我可从来没有做过这个承诺。”姜司朗语气平静。
“那亓浩廉呢,为什么他也掺和了进来?”桑云岚继续质问。
姜司朗逐渐有些不悦,“你连这个都要过问?”
亓浩廉好歹也是两个大公司的老板,说破天也用不着跟桑云岚交代自己做事的意图。
桑云岚妥协似的地点了点头,“好,就算亓总跟他也有恩怨,与我无关,可你们为什么要下这么重的手呢?秋俊良就算了,可他的老婆孩子并不是帮凶,不应该无故遭殃啊,你应该比我清楚,秋俊良一旦入了狱,所有资产被查封,账户被冻结,那她们母子也跟着一无所有了,你真的想让人家孤儿寡母流落街头吗?”
这一席话,把姜司朗的火气也彻底点燃了。
他的目光逐渐变得冰冷,说出的话也开始锋利:“你替她们考虑得这么周到,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今天是秋俊良这样对付了我,她们会考虑你和宸曜的处境吗?”
他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语气后,接着说道:“你真的以为我纯粹是在泄私愤吗?你去问问亓浩廉和白景御,他秋俊良除了喜欢做这些绑架勒索的龌蹉事之外,在生意场上是不是也是横行霸道?不仅仅是姜氏集团,亓浩廉和白景御的公司都吃过他的亏,是,虽然金钱上的亏损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但他秋俊良现在就敢仗着自己的老爹如此嚣张,谁知道以后他会不会找机会搞垮我们呢?你好好想想,秋俊良被控告的那些事,哪怕有一件是我们故意栽赃陷害的吗?秋俊良是自作孽不可活,是他自己不考虑自己的妻儿,你不能把责任转嫁到我们身上。”
话没错,道理也是这个道理,但秋铭洋的拜托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况且她是真的不想秋子域小小年纪就经历这种变故。
刚刚姜司朗说了,这件事不仅仅是亓浩廉参与了,连白景御也有份。说到底,他们始终是用了手段,故意把这些事情都累积到了一起,一次性爆发才会把事情搞得这么大,并且还同时泄露给了媒体,提前制造舆论压力,把最后的退路也堵死了。
这样一来,对秋俊良和万良集团乃至秋家的惩罚,就重得多得多。
其实本可以不公开的,那些证据也足以定秋俊良的罪了不是吗?
见桑云岚的表情并没有放松下来,姜司朗只好强压着火气,继续解释:“这就是生意场,大公司和大公司之间的竞争,也是资本之间的竞争,这本身就是一件很残酷无情的事。你看到我跟亓浩廉白景御他们关系好,并不全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我们也是在相互支撑,彼此依靠。你在国外那几年,秋俊良曾和萧恒希一起,毁过我几个合作,差点儿让姜氏集团的资金链断了,当时要不是浩子和白景御,也许公司到现在都还没恢复过来。”
桑云岚立刻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萧恒希曾经针对过姜司朗,这个她知道,但看到姜氏集团依旧强大如斯,便以为真的无关痛痒。
没想到也曾经命悬一线。
她有些挫败地叹了口气,低着头,轻声说道:“这些,我都不知道,你没有告诉过我。”
她的语气有些哀怨,敏锐的姜司朗立刻就察觉到了。
原来是在怨他隐瞒自己。
姜司朗握着桑云岚的肩头,放柔了语气,“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事情已经过去了,再说的话,只会让你白白担心。”
桑云岚抬起头,“那这件事呢?你们筹划这件事的时候,我已经回到你身边了,为什么也不告诉我?”
“因为我知道你肯定会阻止。”姜司朗说了实话。
桑云岚皱紧了眉头看着他。
姜司朗双手捧着她的脸颊,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声说道:“岚岚,很多事情呢,我也有自己的考量,我爱你,但我也同样要站在公司的立场考虑问题,亓浩廉和白景御也是,所以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好吗?”
他总是有很多道理,他也总是说得很对,可桑云岚一想到秋子域将来的处境,就忍不住落泪。
他跟姜宸曜一样,还只是一个孩子,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却不得不去承受父亲犯错之后带来的惩罚。
情绪一旦上来了,不宣泄出来的话,总是很难下去,而此时此刻,桑云岚唯一的宣泄方式,就只有哭了。
说她圣母也好,说她不懂生意场也好,她也是独自带过孩子的人,所以真的见不得母子相依为命的戏码。
她低着头,咬着嘴唇,眼泪滚滚而落,掉在了地毯上。
一滴,两滴,三滴,四滴。
小书房异常静谧,泪珠砸在地毯上的声音便传进了姜司朗的耳朵。
他抬起桑云岚的下巴,看到一双泪汪汪的眼睛。
他不解的语气包含了一丝不悦,“为什么哭?”
“秋子域,他真的是无辜的。”桑云岚哽咽着说道。
姜司朗怔怔地看了她半晌,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他没想到桑云岚会为了秋家的人伤心落泪,秋子域是谁?秋俊良的儿子,秋铭洋的侄子。
他凭什么值得桑云岚哭?
姜司朗这么小心呵护着,连眉头都舍不得让她皱一下,现在却为了跟他站在对立面的人,回来质问他,还哭得这么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