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就知道阮小咩她虽然看上去软弱,可视她的心思十分的深沉,满肚子的坏水,要不是为了她那个神经病妈妈,她能忍到今天被你们这样欺负也不作声?”

“换做以前,你们把她妈妈的命攥在手里面,不管你们说什么她可都是言听计从的,这一次知道自己的母亲死的那么惨,会发疯也是人之常情,要不是老二媳妇故意这样刺激她,她也绝对不可能狠下心来这样对我们!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就是你们老二媳妇!”

“没错,我也觉得是这样的!老二家的,我今天呢就把这句话撂在这里了,虽然说这一栋六层的小洋房绝大部分都是小咩出的钱,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们老三和老大两口子也是一起凑了有五万块钱的,所以这栋洋房也得有我们的份!”

“你跟阮小咩是一家,你们的份额是她出的,可问题我们跟你们可不是一家人,我们还得占着自己的份额,你休想把我们赶出去!”

“没错没错!而且呀,当初在砌房子的时候我们两家人把手头的活全部都放下了,在这里还帮了不少忙呢,所以啊,这栋洋房可不是你家闺女说拿走就能随随便便,轻而易举的拿走的!这个道理就算是咱们跑到燕京去,那也是说的通的!”

“你们手上的份额阮小咩要怎么处理我是管不着的,但是这房子有我们的一份,我们是绝对不会放弃属于我们的东西!”

“再说了,阮小咩说要把你们送进监狱,那跟我们也没有关系呀!毕竟当初把她妈妈送到精神病医院去关起来也是你们两口子的决定。”

“至于后来半路截了阮小咩寄过去的生活费,活生生的把她饿死在精神病院里面,这也是你们两口子商量出来的,我们两兄弟可从来没有插手这件事情,就算是山路十八弯也拐不到我们身上来。”

“就是!我现在就把丑话说在前面,你们两口子现在要是不赶紧想想办法让阮小咩改变主意,那咱们也不用做什么兄弟了,以后啊,咱们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别怪我到处给你穿小鞋!”

眼看着十几分钟之前还同仇敌忾一起打架,一致对外的兄弟这么快就翻了脸,宋美丽顿时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要知道当初阮小咩说把钱寄回来让她建房子的时候,她本来就是不同意他们家的叔叔和伯伯进来插一脚的。

毕竟他们抠抠嗖嗖的,总共也就两户一起凑了个五万块钱。

而且这五万块钱他们还拿的不情不愿的。

要知道如果不是阮家老二心地善良,非要拉他们兄弟两个一把,这五万块钱还轮不到他们来凑呢!

这摆明了就是给他们便宜占着!

如今倒好,便宜占的差不多了,事到临头却一个个都把责任给撇得一清二楚了。

再加上宋美丽也不是一个任人欺负的软骨头。

她一咕噜地从地上爬起来,指着那两位妯娌,一边拍着大腿,一边跳着脚骂了起来:

“哼,简直就是笑死人了,你们又算个什么东西呀,就你们那两户凑的五万块钱连伙食费人工费都不够,还差得远的呢!”

“当初要不是我们老二心慈手软,非要让你们凑那五万块钱拉你们一把,我告诉你,如今这栋房子六层小楼就我们一家人住,哪里轮得上你们?!”

“现在倒好,好心好意给你们占便宜让你们,住在这里给你们脸了,现在一出事什么黑锅都往我们两口子身上甩,你们就没有一丁点的责任吗?”

“当初要不是你们两个人在旁边撺掇着,我们能把阮小咩那个神经病妈妈送到精神病医院去吗?我告诉你,我们进监狱了,你们两个也别想好过!”

“哎呦喂,我说老二媳妇,憋了这么多年,你总算是把你的心里话给说出来了吧!”

“其实呀,你早就憋了一口气想赶我们走了对不对?我早就看出来了!平时你在这个渔村里尖酸刻薄那是数一数二的,心狠手辣也无人能敌!”

“我们家老二就是被你这个尖酸刻薄的恶毒妇人给教坏了,否则的话也不会把自己的原配送到精神病医院去,酿下今日这种苦果!”

“现在好了,报应来了吧?不但房子要被人收走了,就连你那个心肝宝贝儿子也打算不认你了,我看你以后还怎么横行霸道!”

大伯母一听了这话,也连连点头附和道:

“就是就是!老二媳妇,你不让咱们住这个房子,我告诉你,你们两口子也甭想住!最好啊,就让阮小咩那个金主把房子全部都收回去,回头啊,再把你们两个人通通的送进监狱,让你们关在里面吃一辈子的牢饭,到时候我看你们还来不来劲!”

“你们以为自己算个什么东西呀,不就是仗着阮小咩在村里面横行霸道得瑟的跟个什么似的吗?可现在呢,没有了阮小咩,你们连一条狗都不如!”

见平日里对自己十分客客气气,什么都捧着的妯娌两个这么快就变了脸,对自己各种讥讽嘲笑。

一向就骄横跋扈的宋美丽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呀?

毕竟因为阮小咩经常寄钱过来,她在老阮家里的地位一直都很高。

平时这两个妯娌时不时上来打个秋风,借个钱,都得哄着她,抬着她。

宋美丽撸起袖子,直接就朝着那两位妯娌扑了过去:

“你们,你们这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今天跟你们拼了!”

如今宋美丽早已经没了阮小咩那个靠山,落魄却还不自知,竟然还敢对她这两位妯娌吆三喝四。

那两位婶婶们顿时一阵火起,哪里还顾得上平时的颜面,撸起袖子就跟宋美丽打成了一团。

那凶残的架势,就好像恨不得把平日里受过的委屈全部都给发泄出来。

阮爸爸看到这混乱的场面心烦意燥,可是却不得不连忙冲进去上前劝架。

而其他两位阮家的兄弟原本是打算在一旁看着的。

毕竟自己这边两个婆娘那边只有宋美丽一个,这边是吃不了什么亏的。

可如今看到阮爸爸冲进去,以为他要帮着打女人,顿时一声怒吼加入了这场混战。

最开始这三个男人是过去劝架的,可是人多手杂拳脚无眼,阮家老二的嘴上莫名其妙的挨了一拳。

本来就被沈司晨打的鼻青脸肿的他,更是气得一声大吼。

也不管这一拳到底是谁挥出来的,立刻冲上前去和其他两个兄弟扭打成了一团。

另外两个兄弟见阮家老二竟敢对他们出手,更是怒火万丈。

于是乎,半个小时之前他们这兄弟三人还齐心协力的对付着外人,可半个小时之后他们就好像变成了上辈子的仇人,一见面就分外眼红。

一时间在这栋六层的小洋房里面哭喊声,叫骂声,还有打斗声,摔东西的声音不绝于耳,乱成一团。

而另一边,沈司晨则是领着阮小咩和苏沫沫找了一处晚上依旧还在营业的小茶馆休息,等着待会儿直升飞机直接过来接人。

不过他们的一杯茶都还没有喝完,就看到马路旁边有成群结队的人匆匆忙忙的朝着全村唯一的一栋漂亮的小洋房那边跑了过去。

他们一边往那边跑,一边嘴里还在大声的吆喝着:

“哎哎哎,大伙儿你们听说了没有啊?老阮家他们三兄弟不知道是闹了什么矛盾了,全部都打作一团了!”

“啊?怎么会这样?打成一团了?他们三兄弟平时不是最团结,光会在咱们渔村里面耍横的吗?怎么这一次是他们兄弟打架还是和别人打架?”

“他们仗着自己有几个破钱在村子里面横行霸道,谁敢招惹他们呀!这一次是他们三兄弟自己在窝里斗呢!听说一个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

“对了对了,那阮家老二最惨,听说那张脸都肿成猪头了!”

“哈哈,我看呀,活该!以为自己有一栋小洋房得瑟的不得了,平时就在咱们渔村里面耀武扬威的,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我们可是门清!那栋小洋楼根本就不是他们自己挣回来的,听说呀,全部都是靠着他女儿在外面辛苦卖命赚回来的钱,才把那栋小洋楼给起砌起来的。”

“唉,说起来呀,阮小咩虽然是个女孩子,但是还是挺有本事的!只是可惜了,她的妈妈被阮家老二那两口子关在精神病医院里面活活的饿死了,我听说呀,她死的时候场面太残忍了!好像饿了大半个月,没有水喝就喝尿,没有东西吃就吃自己的排泄物,整个房间里面臭烘烘的,她的尸体都腐烂了!”

“好好的一个漂亮的女人硬生生饿的就只剩下四十斤重的皮包骨了,要不是确定她的妈妈一直就住在那个病房里,还真就认不出来!她一直被关在精神病医院里面受罪吃苦,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被人骗到外面去当牛做马,挣回来的辛苦钱全部都为了那群白眼狼了!”

“哎呀,这都是一些成年往事了,你说这些干什么?咱们赶紧去那边凑凑热闹吧!窝里斗,真有意思。”

“……”

匆匆跑过去的那些村民嘴里的闲言碎语,清晰地落在了苏沫沫的耳中。

坐在她旁边的阮小咩在听了这番话之后,脸上的表情一度变得十分的落寞。

她紧紧地咬住双唇,那一张圆圆的小脸上一片惨白,根本就没有任何一点点的血色。

此刻,她的双手正搭在自己的膝盖上紧紧的交叠着,直接重重的抠着自己的手板心,那用力的程度,让她的关节都开始微微泛白。

阮小咩低着头,眼泪已经开始在眼眶里面打转了。

原来自己的妈妈被关到精神病医院里的这件事情,渔村上所有的人都知道了。

他们知道自己被骗,知道自己的母亲受尽虐待,惨死在精神病医院里面。

可是这些人却从来没有一个人想过要报警,甚至于把这件事情偷偷告诉自己的想法都没有。

阮小咩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每一次过年自己回家,在路上遇到这些乡亲邻里的时候,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十分的诡异,甚至还带着一丝可怜的味道。

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一时间让阮小咩突然觉得,这个自诩民风淳朴的封闭的小渔村里面,这些人的本性有多么的恶劣!

她和母亲出生在这里简直就是最大的悲哀!

不过阮小咩转念一想,与其去责备这些毫不相干的人,不如痛恨自己的无能和反应迟钝。

但凡是她稍微聪明一点点,就不会被宋美丽他们如此玩弄于鼓掌之中,留下了一辈子都难以磨灭的遗憾。

坐在旁边的沈司晨回过头去,能够看到阮小咩的身体正在微微的发抖。

他知道她现在一定非常非常的内疚,非常非常的悔恨。

悔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能再警惕一点,机智一点,强硬一点。

这样或许就能够把母亲救出来了。

沈司晨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轻轻地将右手搭上了阮小咩的手背,用最温柔的声音安慰道:

“小咩,这一切不是你的错。”

华夏有一句老话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阮小咩从小就出生在这种原生的家庭里面,受尽了压迫,所以才导致了她那逆来顺受的性格。

这种性格让她根本就不懂得如何去反抗。

这一次如果不是宋美丽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只怕阮小咩依旧不会清醒过来。

“小咩,这一切不是你的错。”

见沈司晨开口劝慰,苏沫沫这个时候也在旁边跟着点了点头,她柔声地宽慰着:

“小咩,沈司晨他说的没错,你很善良,很单纯,但是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和你一样的善良,单纯和简单,所以有些事情你只要自己能够做到问心无愧,我相信你妈妈九泉之下也一定会理解你的。”

苏沫沫的话音才刚刚落下,阮小咩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一种无比嘲讽的笑容,她深陷落寞的说道:

“问心无愧?呵呵,沫沫你知道吗?当我妈妈被别人强行关在精神病医院里面,受尽非人的折磨,每天非打即骂,到最后不给她饭吃不给她水喝,活生生饿死的时候,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我一门心思混迹在宁海城的娱乐圈里面,想尽一切办法赚钱,你要我怎样才能做到问心无愧呢?”

“我现在好后悔,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执着的选择到外面去读大学,甚至为了读大学,还不依不饶的在家门口跪了整整三天三夜。”

“我之所以会做这一切,就是想等有朝一日我出息了,我有钱了,我可以把我的妈妈接出来,让她逃离那个渔村。”

“可现在呢,他们告诉我,我所做的这一切努力都是白费的,我都是在为他人做嫁衣裳……我想我妈即便是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原谅我的。”

听了这话的苏沫沫顿时语塞。

因为自从妈妈过世,哥哥出车祸变成植物人之后,她一直就以为自己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悲惨的人。

可是后来当她遇到慕绾绾,当她碰到阮小咩,她才发现,其实每个人都有她自己的难处和无法解开的心结。

苏沫沫在好一阵的沉默之后,才缓缓的开口说道:

“小咩,我知道现在不管我们说什么,怎么安慰你,你都没有办法这么快就放下,但是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你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一下呀。”

“我相信当初在你跪在家门口三天三夜要求继续上学的时候,你母亲一定也是非常支持你的。”

果不其然,还是女人最了解女人。

苏沫沫话风一转,就直接戳中了阮小咩的痛脚。

没错,在经历了家庭的骤变之后,现在唯一能够让阮小咩有所触动的,就只有她肚子里的孩子了。

她的孩子已经四五个月了,每天到了傍晚时分,就会出现规律性的胎动。

每一次感受着那胎动,阮小咩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化了。

只见她脸上冷漠而绝望的表情微微一凝。

她缓缓的伸手,用最温柔的动作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原本冰冷的目光里终于浮现出了一丝丝的暖意。

苏沫沫说的没错,当初几乎是所有的邻居都劝她放弃读大学的念头,待在渔村好好陪着自己的母亲。

毕竟阮家老二已经有了新媳妇,肯定自顾不暇,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照顾他的前妻啊!

阮小咩那个时候原本也是打算放弃读书的念头的。

可是那个时候妈妈的病情还不是很严重,一天里大部分时间都是保持着清醒的状态。

她还记得自己给妈妈打电话的时候,妈妈语重心长地告诉自己,不用担心她,一定要坚持完成自己的梦想。

妈妈一定会在这里等你功成名就,等你把我接出去!

也正是冲着妈妈这态度坚定的支持,阮小咩才有了在屋门口跪了三天三夜的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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