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淮溪年轻清隽的面容满是惶惑:“回皇上话,此毒乃是钩吻花。与皇后娘娘早前所中之毒相同。”

朱颜一愣一惊,玄烨与其对视一眼,语声里渗入了抑制的怒气:“钩吻花,钩吻花怎么又是这种毒这毒到底是来自何处你们说说这后宫到底还有多少事是瞒着朕的”

众人一见玄烨动怒,忙不迭跪下,“皇上息怒。”

朱颜心念一转,平声对玄烨:“皇上且先别急着动怒,妾以为愂常在之死连同妾中毒一案真相已经呼之欲出了。”

玄烨眸中一亮,道:“哦皇后说说看。”

朱颜捋了捋思绪,柔声说道:“妾尚有问题想问问凝萃。”

玄烨淡淡扫过仍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的众人,“你们都下去,凝萃跪着回话。”

宫莲临去时偷觑了朱颜一眼,朱颜只当没看见。待阁中只剩了玄烨、朱颜及凝萃三人时,凝萃低低的啜泣声显得越发清晰入耳,和着外头呼呼鬼叫般的风声,直叫人心底发酸。

朱颜眼底的泪痣晶莹欲滴,几要坠落,“凝萃,你如何得知这汤羹是皇上所赐”

凝萃抽噎回道:“回皇后娘娘话,这汤盅是乾清宫之物,若非皇上所赐,旁人又怎能越矩擅用愂常在本以为皇上是存心废了她,正有寻了短见之意,不想皇上竟还能念着旧情赏赐了汤羹,常在她一时之间喜极而泣,只差没把整晚汤喝个底儿朝天”说到这,泪如雨下,“没想到、没想到汤里竟被人投了毒,如今看来确非皇上旨意,只可怜了常在误以为是皇上赐毒,含恨而终”

玄烨眸光一转,凝向了朱颜,听似琢磨道:“乾清宫之物”

朱颜心跳突突加快,脸上硬是自然无变,只淡淡转了话锋:“本宫听说小顺子生前曾在承乾宫当过差”

凝萃低头应是。

朱颜刻意忽视玄烨灼灼的眼神,只盯着凝萃看:“听说还颇得愂常在宠信”

凝萃顿了顿,再次应是。

朱颜声音转缓:“既然得宠,又为什么被遣出了承乾宫,又为什么进了御药房当差”

“这奴才不知。”

“不知那你知不知愂常在指使小顺子在本宫”朱颜凝紧眉头,强忍住心头的厌恶与排斥,“产子那日的药中投毒”

凝萃眼前一晕,慌张之下又磕了好几个响头,“娘娘明鉴,常在她没有做过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常在她冤枉啊还请皇上、皇后娘娘明鉴”

朱颜咬牙强忍住内心扎堆的惭愧不忍,口中却冷哼一声,“冤枉本宫只觉得蹊跷,小顺子在承乾宫当差当得好好儿的却为何在月余前进了御药房为何本宫产子那日送药的偏偏是他现在他被灭口,又留下了那样的证据,难道这还不足以证明一切吗,皇上”

玄烨收回搜寻在朱颜面上的目光,换了不悦的眼神扫向凝萃,“你若实话实说,朕兴许还能留你全尸。”

凝萃浑身开始瑟瑟哆嗦,颤声道:“奴才只知愂常在确实是冤枉的皇后娘娘与常在所中之毒同是钩吻花,莫非常在自己给自己投毒不成”

朱颜隐在袖口的拳头一阵一阵传来酸疼,“你总算是说实话了。你也说了,愂常在早就存了寻死之心,既然本宫所中之毒是她所有,那么她以此毒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也算是一报还一报。”

凝萃不敢伸手抹去泪水,只一味哽咽道:“常在从未接触过钩吻花,又怎会像娘娘如此一说娘娘与常在都是受了旁人下毒残害,娘娘若断下此言不仅冤枉了惨死的愂常在,还放过了真正的凶手。”

朱颜心里不由一横,当下拧起双眉沉了脸色,“愂常在是不是凶手只要让人去承乾宫搜一搜即可见分晓。”转而对玄烨道,“还请皇上派人前往承乾宫一趟,为此案做个了断。”

玄烨颔首,遂传了梁九功亲自带人前去承乾宫。也就是半盏茶的功夫,小福子呈上了一小盆植物,该植物茎部纤细如丝,叶子如孩童的指甲般大小,开着零星的黄色小花,看似清新喜人。

小福子躬身道:“皇上,这就是奴才们从承乾宫里搜出的,共有两盆,全都放在了愂常在寝宫之中。”

玄烨若有所思的眼神落向黄色小花,面无表情,道:“传李淮溪进来。”

仍守在外间的李淮溪得了旨意即刻进阁中,玄烨挥手示意小福子把植物呈到他面前,“李太医,你可认得这是什么”

李淮溪凝神仔细一看,即刻回道:“回皇上,此物正是钩吻花。”

顿时,满室骤然响起“哐当”大响,却是玄烨挥手打碎了钩吻花花盆,溅了一地的泥土和碎瓷片。

“贱婢竟敢在宫中明目张胆种此毒物”

李淮溪惊而下跪。凝萃早在见了钩吻花就已经惨白了脸色,此时颤抖着唇瓣喃喃念着:“不是的不是的这不是常在寝宫里的承乾宫没有这样的东西”

朱颜深深吸了口气,起身低低福下身去,“皇上请息怒,无须为了不该的人动了不该的气。如今既已证实了愂常在便是当日使毒之人,此案到此便也了结了。愂常在已服毒自尽,妾便不再追究,还请皇上念及愂常在往日的好,让她早日入土为安吧”

玄烨缓和了脸色,扶起朱颜,半是责备道:“你身子还虚着,行这么大的礼做什么贱妇如此对你,险些害朕同时失去了你和承祜,朕怎能轻易饶恕她”扶着朱颜上了座,微微一笑示意他噤声,转身时已换了一张阴沉的脸,“传朕旨意,瓜尔佳氏”

凝萃心知这道圣旨一下,瓜尔佳氏绝无好下场,心急之下咬牙打断玄烨的话:“皇上,常在临死之前托奴才带话给皇上。”

玄烨静默须臾,终是平静说道:“说。”

“常在说:妾从一开始就明白对皇上而言,妾的身份始终只有一个权臣鳌拜之女。皇上不曾对妾动过真心,甚至连虚情假意也是那么的敷衍。可是妾不在意,生也好死也罢,妾此身、此心尽付与君,无论皇上接不接受,妾都当了皇上是今生来世唯一的夫君。今生未能与君相知相许,但愿来世君不负妾,还妾一世深情。”

朱颜内心一阵悸动,转眸睇向玄烨,却捕捉不到玄烨一丝的柔情,甚至是同情也不见,心内不由转凉,仿佛被灌入数九寒天下的冰水。

玄烨垂下眼皮子,玩弄着拇指上的祖母绿翡翠扳指,继而平静道:“瓜尔佳氏愂常在毒害皇后,暗藏毒物,心如蛇蝎,着永除妃籍,降为庶民,将遗体迁回原籍,不得葬入妃陵。”

凝萃跪麻了的身子狠狠跌落一旁,须臾后方端正了跪姿,抹去满脸泪水,郑重磕了三个响头,“奴才越矩代瓜尔佳氏领旨谢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声“万岁万岁万万岁”宛若泣血啼鸣,在坤宁宫中悠悠荡了开去,最终融入了呜呜的风声,无迹可寻。

是夜宫棠端了糕点和汤水进了寝宫,望着满面心事的朱颜几度张口欲言。

朱颜披发素颜,须臾睁开假寐的双眼,朝棉帘子外瞟去一眼,慵懒道:“宫莲还跪着呢”

宫棠见主子开口,忙不迭回道:“是呢,皇后主子。庭院里下着大雪,她已跪了半个时辰了,这会子都快成雪人儿了”

朱颜眼下粉嫩的泪痣在烛光下一晃,叹了口气,道:“不是让你去劝了吗”

宫棠嘴一扁,道:“主子不是不知道宫莲的犟驴子脾才哪劝得动她呀奴才刚才已按主子的意思好说歹说了许久,她偏是没听进去。”

“估摸着小三子把话说重了些,把她给吓着了,”默了默,朱颜起身拢紧正红银鼠牡丹斗篷,抬脚就往外走去,“我去看看。”

宫棠忙拦住,急道:“皇后主子,外头下着大雪,风又呼呼地吹着,您不能出去”

朱颜拢起风帽,道:“无妨,只怕我不亲自去劝,那犟驴子该成真雪人儿了。”

宫棠见朱颜抬脚欲走,忙又往前一步阻在他面前行下蹲儿安,急切道:“可是主子身子方才见好,眼下不能见风,奴才决不愿见主子再次缠绵病榻,宫莲既然不听劝,爱跪便跪去主子凤体安康才是最紧要的。”

朱颜心头微暖,伸手扶起宫棠,微笑道:“素日都以为宫莲较你懂事得多,如今看来她也有不如你的时候。也罢,你去传她进来。”

“是,皇后主子。”

“给她端一碗姜汤来,祛祛寒。”

宫棠应声去了。很快外间传来安德三低低的劝说声,再就是宫莲压抑着的啜泣声。声音渐近,到了玄关处才勉强止住。

棉帘子掀开,冷风迎面而至。宫莲用冰冷袖口擦过的脸上依然可见清晰的泪痕,她一进门便跪下了,“皇后主子”哽咽道,“瓜尔佳氏的死确实与奴才无关,奴才也不知为何那汤羹之中有毒”

朱颜解下身上的斗篷往她身上披去,看着她熟悉的面孔,心头又恍然如梦,轻叹一声,柔声道:“冻坏了吧”

宫莲一惊,起身接过斗篷重为朱颜系上,眼泪巴巴地直往下掉,“谢皇后主子,奴才不冷,倒是主子向来畏寒,断不能为了奴才冻着了,奴才不配”

“你怎么就不配了”朱颜止住宫莲的手,再度将斗篷披到她身上,耐着性子温和一笑,抬手拂去了她发上摇摇欲坠的雪花,“还说不冷,嘴唇都冻紫了。小三子问你什么了好端端的把你吓成这样。他也是尽其职责,按例询问罢了,你大可不必如此上心。听说你是我的陪嫁丫头,从小一同长大,我早已视你为姐姐,难道还不信你么”

宫莲眼中氤氲着的泪水簌簌滚落,“皇后主子,您当真不疑心奴才”

朱颜接过宫棠呈上的姜汤,亲自递给宫莲,“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什么时候怀疑过你的忠心了倒是你,自个儿吓自个儿。”

“可是瓜尔佳氏确是喝了奴才送去的汤羹才中毒而死。”

朱颜仔细端详着宫莲的容色,不着痕迹道:“那汤羹经手的又不止你一人,若要说嫌疑,从乾清宫到坤宁宫,所有人都该有嫌疑。只是”眸光亮了又黯,“但愿此人不是出于坤宁宫,内贼总是难防。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信你。”

宫莲端着姜汤的手始终僵着不敢动弹,“就算主子相信奴才,可是终究奴才的嫌疑最大,旁人不定如何嚼舌根”

“照皇上的旨意,瓜尔佳氏是畏罪自戕,她的死与我们坤宁宫何干又与你何干我让你暗中送汤羹去,并没旁的什么人知道,偏偏你这一闹腾,若是传了出去倒是让人起了猜疑之心,也不知你平日里的聪明稳妥劲儿哪去了。”

宫莲一愣,放下姜汤磕了一记响头,“奴才糊涂奴才知错奴才”

朱颜暗自一叹,打断了宫莲的话:“行啦快起来把姜汤喝了,再下去换身衣服暖暖身子,今晚就不必你伺候了。宫棠,还不快扶你姐姐回去再拿些热毛巾给她敷敷膝盖。”

宫棠撅着嘴搀起宫莲,边道:“皇后主子对姐姐就是好奴才瞧着怎么心里酸溜溜的”

朱颜展颜真心一笑:“要不你去雪地里跪半个时辰若真如此我也一定这般待你。”

宫莲破涕一笑。宫棠跺脚轻声喊:“主子”

待宫莲宫棠退下,空荡荡的寝宫里只剩了朱颜一人时,他面上刻意堆砌的柔和带笑面具总算是得以卸下,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地甩开脚下的三寸旗鞋。带着深深不解和淡淡惧意的眸光流转在那张神秘的凤榻上,良久从牙根里蹦出一句话:“妈的,这什么鬼地方”又压着声音咒骂了几声,赤着脚从榻上抱了缂绣织锦棉被往窗口下的炕垫上走去。本想蒙头睡觉,却辗转反侧怎么也难以入眠,无奈失神望着昏黄的烛光,“林夕夕,你还好吗我还醒得了吗那边的案子多吗”

深夜,宫莲静静坐于凤首箜篌旁,取了棉布沾着弦油细细擦拭着每一根琴弦,待到弦油浸润了琴弦,又另取干净棉布拭去弦上多余的弦油,小心翼翼拨弄了几下琴弦,终究是没有抚琴的兴致,只抱着琴发了好一会痴才舍得为它罩上一袭墨青色如意云纹锦罩,待到侧身蜷缩在棉被中时已不知是夜深几许。膝盖因跪得过久冻得冰寒入骨,折磨得她难以入眠,正闭目逼迫自己入睡时,突然被廊下一声怪异的猫叫惊起,随后看见窗纸上闪过一道人影。

宫莲犹豫须臾,猫叫声再起,脑中不时闪过一张熟悉的面孔,到底还是轻手轻脚披上棉衣,蹑手蹑脚向着猫叫声来处摸去。出了门被夹着风雪的夜风一吹,冷不丁打了个喷嚏,拐进转角处时突然撞进了一堵肉墙。

一股暖流扑面而来,宫莲抬头,这一望便望进了一双带着嬉笑的深邃星眸,往四下张望确保万无一失后,有些微怒,道:“容若,你若是再这般深夜里偷摸着来找我,我可不再出来见你了”

角落中纳兰容若年轻的容颜为黑暗所吞噬,唯有一双眼睛亮得令人心生暖意,他探手入怀将捂在胸口中的两团东西掏出,一股脑塞进了宫莲怀里,细声细语:“我若是不这般深夜里偷偷摸摸来见你莫非还能顶着大太阳来见你我可是冒着杀头大罪来的,你不但不欣喜,还绷着个脸,过意得去吗你”

宫莲一时气结,看着眼前仍有些孩子气的男人,不免还是心软下来,怀里两个手炉还热得很,而容若却不知在冰寒的夜里藏了多久,为了不让手炉冷却,他将原本滚烫的手炉紧贴在胸口的皮肤处。宫莲鼻子顿有酸气泛上,将手炉又一股脑塞了回去,“我屋里有炭炉,一点儿也不冷,倒是你,大半夜的不回府热炕头,跟这儿都快冻成冰棍了手炉捂好了,一会儿飞檐走壁的,风雪大着呢”一面说着一面拍扫着容若顶帽上、肩上的雪花。

容若突然抓住宫莲忙碌的手,突然严肃道:“宫莲,我明日就去求皇上将你赐给我我要娶你为妻。”

宫莲面容猛地一僵,顿了顿,抽回自己的手,有些不自然道:“容若,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我只当你是我亲弟弟,仅仅如此我就已经是越了规矩,哪里还敢再有旁的念想奴才始终是奴才,是断断配不上你的。”

容若却不依不挠,“什么奴才不奴才的不过是你不喜欢我的借口,这后宫还有宫女当上娘娘的呢,出身又算得什么若论年岁,你也不过长我三岁,又有何妨”

宫莲急了:“你别孩子气了,快走吧别以为皇上看重你你就胆大妄为了,虽说皇上封了你御前侍卫的官职,可来日漫长,君心难测,你可得长点儿心了。后宫岂是你能来去自如的地方迟些若是被人看见,私通宫女的罪名可是会毁你前程的赶紧走,往后别再来了。”

容若垂下头去,哑声道:“还有六年。”

宫莲怔住,不明所以,却听容若继而坚定道:“你还有六年才能出宫,罢了,你若不愿我求皇上赐婚,我便等你到了年岁出宫后再娶你。六年的时间,你若能遇到喜欢的人,那人也真心待你,我便无话可说,绝不插足。如若到时你无真心喜欢的人就一定要嫁给我”

宫莲怔了须臾,心中清晰地浮起另一张苍白的病容,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呵热了双手踮起脚尖使劲搓了搓容若冰冷的脸颊,含泪带笑点头,道:“好,我应你。”

容若这才展颜,又将怀中手炉塞给宫莲,不容置喙道:“晚间你在雪地中跪了许久,双膝冷得无法入眠了吧一边一个捂在膝盖上就不冷了,宫中行走靠的就是一双腿,你可别落下病根儿了。”末了,也伸出双手轻轻搓了搓宫莲两边脸颊,“进去吧。”

宫莲再度含泪点头,“你当心点儿。”她三步两回头,转入拐角处回头望时,那道颀长的暗影仍旧孤立在风雪之中遥望着她。怀抱两个带着容若体温和气息的手炉往回走,却在猛地一抬头时,受惊的双目撞进了另一双浅含戏谑笑意的星眸。

手炉惊落地面,宫莲手足无措跪下,慌张道:“皇后主、主子”

朱颜轻笑一声捡起地上的手炉,在手中晃动着,“这可是人家一片痴心好意,你怎么就随意给扔了呢”

宫莲粉面刷地就红了:“主子说什么呢”转而又惊慌失措,“奴才该死奴才知错,奴才不该夜半私会”

“瞧把你紧张的,我也只是半夜睡不着,想着你在雪地里跪了许久膝盖该受不住了,喏,这是给你的药膏。”朱颜递上一小瓷,“天儿还真是冷得很,你怀中还有一手炉,这个便暂借我咯不会不舍得吧”一面说着一面扶起宫莲。

“谢皇后主子,主子待奴才这般好,奴才”宫莲怯怯接过小瓷,越发局促不安:“主子可都听见了”

朱颜含笑点头:“是纳兰容若”

宫莲低头回道:“是。主子万万莫要责怪于他,他只不过是同奴才嬉闹,不当真的。”

朱颜摇头,拢紧身上玄色斗篷,一出声嘴里便直冒白气:“他待你是真心的。宫中常日漫漫,不是你长留之地,若是你想早日出宫,我可以全你心意。纳兰容若会是个好归宿。”

宫莲失神道:“若是主子还记得往昔未入宫时的日子便可知奴才真正的心意。奴才只待容若为亲弟,并无半点男女私情。”

朱颜一怔:“那你还应他六年之约”

宫莲苦笑道:“六年时间实在过于漫长,容若会遇到与他相匹配的富贵贤良女子,至于年少时冲动的诺言,将来的他必定会忘却。”

望着月色下飘零的雪花,朱颜双手触摸着怀中犹沾男子气息的手炉,“但愿如此,怕只怕他来日未能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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