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形成条件反射一样的,宁芳笙的太阳穴鼓鼓动了一下。

她抬眸看了一眼,他们那里有三个人,而他们就两个人她杀不了他。

既然如此,宁芳笙脚下一点,跃上房梁去了。

青羽便带着宁安,紧跟其上。

“”

啧,这感觉不是很好。

他脚下一沉,按捺住跟上去的冲动,突然脑中灵光一闪。

方才宁芳笙的手下带着个中年人

眸光一暗,心思流转。

如果是他想的那样,他也不必追,应当会在宁芳笙那里再次见到那个中年人。

墨书见他如此模样,问了一句,“爷,还去寻么”

“自然。”

萧瑾时撑着伞,脑中闪现宁芳笙身上皱皱巴巴的衣服,心里暗戳戳地想,假如宁芳笙是个娘们儿,这次一定得生个大病才好不生病都对不起她淋的雨

他们继续往里面走,没多久,就听见一家院子里传出来哭哭啼啼的声音,乍一听,全是孩子。

墨书对了地址,在这户人家门前站定。

萧瑾时脚下驻了片刻,才跨过门槛。

“你们又是谁”

那妇人率先看见他们,如惊弓之鸟,还挂着满脸泪痕就又哭了:“当家的已经被人带走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一个“又”字,就证明了萧瑾时的猜想。

果然,宁芳笙无事不登三宝殿,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在这儿碰到她。

确实是巧,一前一后得到消息,一前一后来了这里。

萧瑾时垂了垂眼,叫墨书上去说话。

墨书长得就是一副书生样,表面上又装得温柔和煦,做这种事再适合不过。

他走到那家妇孺面前,先笑了笑,“夫人您说您当家的被人抓走了,可否告诉在下是怎么一回事”

宁安的妻子似有所察,知道两拨人不是一伙的,但目的或许大同小异,便摇头不肯说话,只紧紧抱着孩子。

这副情态,墨书还能看不透

拦住一个要扑打他的男孩,继续柔声道:“夫人,您知道什么还是告诉我的好,不然,我们谁也不能保证不会对女人孩子动手。”

“您明白我的意思。”

宁安的妻子一抬头,正对上他黑漆漆的眼,墨书虽笑,但话里分明是威胁。他突然一个皱眉,眼中泄出三分阴狠,“夫人,时间不等人。”

她受不住,又有泪留下来。

经过宁芳笙的“锤炼”,她再没有反抗的心思,低低呜呜说了出来。

“我知道当家的当年是背主出逃,今日,他那旧主的儿子报复来了,把他带走了”

一想到她当家的这一趟是活不成,悲从中来,“他虽背主,也实在是无奈之举,怎么这世道就容不下他这么一个人呢”

墨书的眼角勾出一抹讽刺的弧度,背叛就是背叛,有什么苦衷不苦衷、无奈不无奈,不过都是愚蠢之下的借口。

但是他没这么说,只是问了一句,“什么无奈夫人都知道些什么”

“当年宁王仙逝,宁王府便只剩下王妃和两位小主子,明摆着就是式微之势。然而那样的情况下,却仍有人要对付宁王府。”

墨书接话,“所以有人找你的丈夫做什么手脚”

妇人点头,“当家的从来没有过那个心思,却偏偏因为是待在内院,所以被人选中了。先宁王过世以后,王府那段时间乱成了一锅粥。突然有一天,府外有人寻我当家的,称是他一个远房亲戚,当家的信以为真,但一出府就明白怕是别府的探子。那探子要他设计府中世子,以一百金为酬劳,说事成之后还会再给五百金。”

六百金,倒是很大的诱惑。墨书透出一点了然的神色。

宁安的妻子当即抬高了声调,“不是您想的那样”

“当家的一开始不信,以为那人是开玩笑的,那探子就真的拿出一百金的银票,但当家的言辞拒绝了。他不说从小生在宁王府,却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那后来呢,”墨书听到这,就知道后头应当是威胁了,“又发生了什么事”

宁安的妻子很是羞愧,苦涩不堪。

“当时我正有身孕,出去叫大夫看脉时,就在一个小巷子口突然就被人拽进去迷晕了,等醒来时就在一个陌生的小院子里。他们就用我和孩子的性命来威胁当家的,当家的就一个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当家的被他们打伤扔了出去,他们叫他回府再考虑考虑,只要不听到宁王府丧事的消息,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就别想活。”

当年的情景仿佛还历历在目。

宁安痛不欲生,一边是他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一边是他的小主子。哪怕是用他自己的命来换也好,可偏偏他不得不做出一个选择。

妇人说不下去了。

墨书沉默片刻,问道:“所以,最后他选择你和你们的孩子”

“是。”

“当家的做出选择以后,便不得不开始安排。在世子时常经过的那个池塘边动了手脚,果不其然,世子果然出了事。可是谁也没想到,最后死的竟然是小郡主,小郡主跟着跳了池子要救世子,当时府里好多下人都走了,听到动静时已经晚了。后来两人被捞上来,郡主就那么去了,而世子还活着。”

宁安其实没有亲眼看到这一切,这一切都是后来许晴柔和宁芳笙安排的。掉下池子的是真正的宁王世子,死的也是世子,只是后来偷龙转凤,说成妹妹救哥哥而死罢了。经过那一件事,宁王府剩下的下人又开始清盘,减少了至少一半人。

“当家的确认了以后,立刻去那小院子找我。那探子等确认了,就把我放了,金子也给了。当家的料之不好,带着我都没有回府,连夜往京城外去。我们头也不回,一路隐姓埋名,最终在溪镇落脚。后来的事我们也都不敢打听。”

墨书侧目,有些惊讶,“你们既然有本事能活下来却没有办法一定要背主”

“哪里有什么办法呢当年王府衰微,王妃性子又软,哪里有人能安排躲过那一劫”

“后来过了许多年,宁太傅的名声渐渐传出来,当家的知道是郡王,心中便早已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郡王来时,他连反抗都不曾,我们都知道错了”

她说得身上发冷,搂着孩子默默掉眼泪。

墨书也不再评价什么,再者事已成定局。

于是他向萧瑾时看过去。

萧瑾时闭上了眼,伞下一张轮廓凛冽的侧脸绷紧。

他心中有些庆幸,庆幸不是同宁芳笙一起来的,否则再听见这些话,他都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来面对宁芳笙。他已没办法回到当初尖锐的态度,却也不可能就轻易把这事当成意外。

“爷”

墨离也轻唤了一声。

薄薄的眼皮上青筋微显,连在一起像神秘的图腾。纤浓的睫毛抬起,露出深邃无际的眼。世子轻狂,太傅撩人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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