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都安排好了,宁芳笙徘徊两步,走进夏瑞景那边的厢房。

小武子陪着夏瑞景正坐在门口,一早看见她,喜气洋洋地开口,“太傅大人来啦”

而后夏瑞景便搭着他的手要站起来,宁芳笙摇头,“殿下坐着吧。”

他这风寒来得迅猛,温温吞吞养了几天还没好全。

从宁芳笙出了那边偏厅,夏瑞景其实就看到她了,故而宁芳笙一低头就对上了他温软的视线这明显是与来杭州之前不一样的。

夏瑞景这会儿才有机会好好跟她说话,不放心地问:“老师坠江之后,真的不曾受什么大伤么我瞧着你气色总不大好。”

宁芳笙抿唇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无碍,跟坠江没什么关系,是我自己的身体不好,殿下不必总惦记那日的事。”

这是实话,但以宁芳笙惯来的性子,“无碍”以后的话其实都很多余。

但夏瑞景没有察觉,他眼中划过一丝愧疚,勉强应了一声:“嗯。”

这压抑的情绪宁芳笙尽收眼底,她眨了眨眼,跳过这个话题。

“殿下身子确实没什么要紧的吧,今夜连夜出发殿下可熬得住”

夏瑞景冲她笑了一下,好叫她放心,“没事的,我也急着回京了。”

点点头,宁芳笙准备走了,临走之前,她又问了一句,“殿下觉得此次南下之行可有收获”

夏瑞景眸子微微凝住,他抬起头,视线所见是宁芳笙精致洁白的侧脸,她稍偏过头,认真聆听他说话的同时又恪守些为人臣退守的本分。眸子浮过什么情绪,声音听起来有些哑,“收获颇丰。”

“那就好。”

“那臣便回去收拾东西了。”

撂下这么两句,宁芳笙转身要走。

“宁芳笙”

夏瑞景却突然扬声喊住她,且并未用一向“老师”的称呼。

脚下点住,宁芳笙转过头。

夏瑞景握着椅子的扶手,手因用力而筋骨凸显,他保证一般,郑重其事:“我以后不会再出那样的事,也不会再让你以身涉险。”

“这不只是作为皇长孙说的话,也是作为夏瑞景说的话。”

他眸光定定的,即便只是坐在那里,却隐约多了几分上位者才有的贵气。

其实还有一句:你不止是臣,从前不算,从如今开始,更不是。但其中爱重和情感表露直白地让他说不出口,于是这句话便在心下转了一圈又一圈。

那纤瘦秀颀的身影就只站在那儿,楞楞地看着他,好像有些没反应过来。

夏瑞景抓扶手越发用力,且不知为何,一点不明显的热气伴着绯色悄悄爬上了他的下颌至脖颈处,心跳无端开始加快了速度。

有些无措地抬起头,正巧,宁芳笙缓缓笑开,“我明白。”

她说“我”,不是“臣”,她向来聪慧过人,自然明白自己的深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

小武子有点觉得不对劲了,“殿下,您笑什么呢太傅大人都走了有一会儿了。”

“嗯”

夏瑞景下意识低头,清了清嗓子,“没什么,我方才走神了。”

他这些反应并不在宁芳笙的预料中,但无妨,她原本想要的也只是夏瑞景彻底的信任罢了。看来,攻心这一套,对谁都有用的。

她提坠江,并非无意;且救夏瑞景,原本也不是非要她亲自去救,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思量之后才做的这个决定。

南下之行,她亦收获颇丰。

除了一些小插曲,从宁安到黄钦差,皆在她掌握中。江南之行,本就蓄意而来。

可惜,很多人并不知道。

京中,朝议方歇。

王自忠同荣王走在乾清门前,王自忠最近神清气爽,但有些日子没收到杭州来的信,心下没落到实处。

于是他便问旁边的夏其峥,“不知王爷可曾收到杭州的密报”

提到此,荣王也微微蹙眉,“从传出宁芳笙坠江失踪后,便一直没了音讯。十多日过去了,杭州的状况本王也不知道。”

两人脚下均停住,有些不安。

对视一眼,王自忠先打破沉默,“从先前的消息来看,杭州若乱成一锅粥,没法往外传消息也有可能;且如今汝阳王在杭州,若有什么动静,他当传信入京才对。”

这种说话安慰了他自己,也安慰了夏其峥。

两人避免心慌,自动岔开这事。

夏其峥便问起别的,“宁芳笙走了也快一个月了,她手底下的人你可探清楚了”

一提起这个,王自忠面上红光尽褪。

“那小子,比我和王爷想的还麻烦,下官竭尽所能,也是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有。她就和表面上一样,没有跟朝中任何人有过密的来往。就是她外祖家,除了一个表小姐,牵连也无甚。”

王自忠暗暗咬牙,眼中满是不甘。

同样的事,夏其峥查出的结果也差不离,所以现下王自忠跟他说出这些话,他倒并没很生气。只是跟王自忠心态一样,又气又恨,“不可能她一步步爬上来,难不成就只靠她自己一个人一定是我们查得不够深还要再查”

“是。”

王自忠只能低头应。

“还有北砀山那里,人怎么一直撤不出来宁芳笙手底下那帮厢军怎么回事,宁芳笙人都不在,为什么还铁桶般守着”

此事太过紧要,便是夏其峥都压下了声调。

话入耳,王自忠的脑筋就被扯着一抽一抽作疼,好像宁芳笙没离开京城时那样。

不过,她就是不在也给人添堵

孽障

几个深呼吸,王自忠才平静下来,道:“那帮厢军认令,且其中有宁王府私卫混杂,除非宁芳笙出现或陛下下令撤了人马,没有别的办法。”

只能说宁芳笙心思缜密,人走了还不忘松懈。

夏其峥被气狠了,大手一挥,“混账等她棺椁入京,本王便把她节度使印拿过来由不得她阴魂不散”

“王爷说的是。”

宫内禁地,两人不敢说太多,没过多久便各自回府了。

宁芳笙出事的消息,有点门道的人都知道了,但偏偏后面的消息杭州再没有了,任谁都打探不出来什么东西,除了

宣帝。

宁芳笙独独给宣帝的密信中,简略提及了各项事,另言不多日即可回京。

当时收到这封密信,宣帝发了好大一通火。一连两天,从后宫妃嫔到前朝诸臣都吃了好大的排揎。后来从禁内传出消息:宁太傅遭难,陛下心中悲恸难耐。

此刻御书房中,胡明成正站在下首,却没看出宣帝有何痛色。世子轻狂,太傅撩人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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