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带着青萍在院子里绕了一圈,又说了一下这国公府的大致结构,格外提醒一句:“若是在咱们院子周围,你瞧见什么人影,不用惊慌。”
咱们
青萍心里偷偷嗤了一声,但并不言语。
又听墨白压低声音道:“不是院子里的人往外跑,就是国公府的人偷着打量咱们的院子,你不必放在眼里。”
惊讶地挑眉,青萍不由抬头去看墨白,只瞥见一抹若有似无的轻蔑,别的再没有了。
她不懂,“你为何要跟我说这些虽我此刻在这里,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家太傅就又将我叫回去。”
这种隐秘的事,怎么能信口说来
“哈。”
墨白笑了一声,有点无奈有点高深。
“正因为你是宁太傅的人。”
“所以,你明白了”
萧瑾时不对宁芳笙设防,所以他们底下人也不会设防。
青萍抿了抿唇,眉间晕开和宁芳笙如出一辙的疏离,“何必呢”
物随其主,人亦然。
墨白没多说什么,只一笑置之。
两人往院门口走,经过两棵蓊郁茂密的树。墨白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一株是合欢,一棵是梓树,我也不知道种了多久,只知是从西北移植过来的。”
梓树,是为惦念旧人。其树干须得多人合抱,可见有了年头。青茗眼睫微垂,脑子里“芳篱院”三个字一闪即逝。
芳篱,宁芳篱,十一年了。
青萍周身的气息飘忽着沉郁,墨白余光扫过她的侧颜,知道自己这一番目的达到了。
领着她到自己隔壁的单间,有床有榻,柜子、梳妆台等一应俱全,瞧布置也不像是随手给下人捡来的。但青萍看了没觉得高兴,一颗心如同泡在水里,不上不下。
“爷还没回来,尚且无你的事,你愿意休息便歇着,不肯呆坐便说缺什么,我替你去寻。”
青萍捏着罗裙的边角,手慢慢收紧。
墨白站在门边上,极有耐心地等她回话。
青萍仰起头,眉梢挂着些许轻屑,“你们世子换我来究竟为了什么,为何不直说呢”
柳眉轻皱,透着些故作沉着的倔强。
阳光下,墨白可以看见她鬓边细细的绒毛。
兀地
“呵呵。”
“你笑什么”青萍有种被冒犯的恼怒。
墨白嘴角仍扬着,“那你不妨先说说,为何想到国公府来”
“我何时想到你们”府来。
未说完的辩驳被墨白打断,她目光如炬,字字戳心,“你主子被我们爷诓晕了,你也晕了”
“即便是你们王妃说要你来,但你若开口拒绝,你们王妃自然不会强迫你,你主子也不会让你来。”
“”
青萍哑口无言,张着嘴,面上有些晦涩。
两人无言相对。
许久,墨白轻叹了一口气。
有些事不是她该说的。
“你有你的目的,我们有我们的原因,也不必多说什么。”
“你歇歇,我先出去了。”
墨白果真离开,还贴心地替她关上了门。
青萍凝神望着窗外的两棵树,心中如有一颗石子落水,涟漪不绝。
日渐没落而夜色升,各种虫鸣迭起,“咕咕”“呱呱”不让人安宁。
青萍连外衣都未褪,在榻上翻来覆去。
脑海中不断交叠是一碗碗味浓色深的苦药,和那双越来越冷的纤纤素手。
忽然,异响骤生。
青萍惊坐起来,看到前院通明的灯火,院子里也多了憧憧人影。
当是定国公府的主子们从宫中赴宴回来了。
确实如此。
萧鄂一下车便冷脸去了书房,连国公夫人的呼唤都不曾理睬。国公夫人不明其意,头疼得很,同两个儿子道:“时间不早了,你们也回自己的院子休息去吧,注意身子。”
她本有些事想问萧瑾时,偷瞥了一眼萧旭,不敢有偏颇,便放弃了这个打算。
萧瑾时萧旭两人自是无言而分道扬镳。
到了芳篱院,墨白、墨离皆守在门口。见萧瑾时归来,快步跟上。
萧瑾时念着旁的,没跟墨离多说什么,只有一句:“你多留意那头,有什么动静都告诉我。”
“是。”
脚下忽地停下来,他打量了一下院里,嘴角微抿。
“人呢”
墨白知道问的是谁,答道:“安排在我旁边的厢房。”
“今日并没做什么,只是在房里静坐。”
于是萧瑾时面上肃色散去些,“你把人带到我房里。”
“是。”
吱呀
青萍心跳一乱,顺着开门声看去。
墨白见她一身衣裳还齐齐整整的,并不多说,只道:“世子爷回来了,要见你。”
讷讷点头,青萍下榻穿鞋。
两人走在回廊上,夜风簌簌,廊外月下暗影丛生。
风凉,心也凉。
原来那些吵闹的虫鸣青萍都听不见了,只听得见自己一声一声迟缓的心跳。
呼
她缓缓舒气。
“青萍。”
墨白突然开口叫了她的名字。
她猝不及防,心弦一绷,“是”
果然在紧张,呼吸乱成那样。
墨白放慢了脚步,轻声道:“你不必怕,世子爷不会对你如何。”
青萍并不多么相信,仍应声,“是,知道了。”
过了一道垂花月门,前面便是萧瑾时的卧房。
两人站定,青萍的身子越发僵硬。
墨白抬手,正欲敲门,又停下。
“世子爷不会害你,但你也要知道,怎么做对你才最好。”
最后的提醒罢,墨白落手。
“叩叩”
“让她进来,你退下。”
墨白垂首,“是。”
青萍瞳子紧缩,手垂在腹前攥了攥。
把门推开。
“把门关上。”
房内点了灯,只是外室仍有些昏暗。青萍看不见里面的情景,只听见不同于宁芳笙的慵懒、醇厚的男子声音。
青萍留门的幻想被打破,只能转身把门带上。
地上铺了花纹繁复的暗色地毯,把她的脚步声都吞噬,室内一片沉寂。
到立柱旁,青萍停下。余光瞥见一双玄色的锦靴,躬身行礼,“奴婢见过世子大人。”
“嗯。你跟着她有多久了”
“十数年。”
那靴子的主人静默片刻,继而道,“自小便跟着”
“是。”
“你视她为何”
“主人。”
“呵。”一声嗤笑蓦地散开。
那声音又多了几分玩世不恭的桀骜,“主人那你身为仆从便唯有顺从是也,无论她说甚做甚,你只有听话咯”
青萍觉得话中似有哪里不妥,但说不出哪里不妥。思量片刻,回道:“自是如此。”
“她要你死呢”
“在所不辞。”
“那若是她要死呢”世子轻狂,太傅撩人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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