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王维勋又抬头打量了王自忠一眼,只见老父亲眉头挤在一起,看着实在没什么耐心了。

“我、我找人打了宁芳笙。”

王夫人前面没问过,一听宁芳笙的名字,拿手绢挡住了嘴,“你没搞错宁芳笙宁太傅”

“嗯。”

弱弱声音飘着心虚。

王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心里大骂夭寿哦怎么去招惹那么个人

怯怯抬眼,打量自己夫君的表情。

王自忠先皱了眉,率先想到,“真的打着他了”

王维勋肩膀一垂,泄气道“没,谁成想这小白脸武力不俗,六个打手全给他打趴下了。”

说来十分不甘心,早知该找些厉害货色。

眉一挑,王自忠暗啐一口,还巴不得儿子把他收拾了。面上不显,只翻了个白眼,“那你是被他打了回来找我给你出气”

王夫人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瞪大了眼,“夫君,你怎咱们该想着如何道歉才是,不能再跟宁府生嫌隙。”

“妇人之见”

王夫人闭嘴站到一边去了。

王维勋暗戳戳抬头瞄了一眼,父亲不生气,这可就没事了。“没,他逮着人,也不知能不能把我问出来,我就回府告诉您了。”

“你又为什么碰上他还起了心去收拾他”

自家小子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自然不可能是为爹出气。

果不其然。

“他当街碰了孙家小姐孙家小姐是我老早看上的”

王维勋一脸忿忿。

迎着自家爹的冷眼,默默又补道“也是气不过他总刻薄父亲。”

哼。王自忠斜睨了儿子一眼。

这件事他总算做得不太蠢。

放下茶杯,王自忠沉吟片刻。他近来越发看不透宁芳笙的习性,从前可说是温文内敛,而前几次却锋芒外露直逼自己。不过说来说去,这件事是不能太计较的,又没打成他。

“好了,你下去温书去,这些日子就待在家里消停些。”

“是,父亲。”

王夫人领着王维勋下去了,王自忠从书桌处走到了窗边,看着窗外偌大的府邸。

他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万不能毁了。

眼看着太阳偏西,夏瑞景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旁边的人。

宁芳笙甚有闲情,一点一点啜饮着清茶,一派闲适。

看着她的脸,他想起了萧瑾时引起的闹剧。

眉如勾,眼似清波,唇点樱,肤若凝脂。若不是与他相处久了,其性太稳太冷,还真会把他当成绝色女子。自己第一次见他时,不也惊讶极了么。

“殿下在想什么”

看着她的脸发呆作甚。

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夏瑞景“咳咳”一声,“这不是想起了定国公的世子么,皇祖父叫他去翰林院了。”

一提起这个人,宁芳笙就下意识蹙眉,嫌恶之情溢于言表。

“那是个混人,殿下离他远些。”

第一次她的情绪如此分明,那黛眉拧起,整张脸便生动起来,让人忍不住想探知她其他模样。一时倒是让人有些羡慕能引起她波动的那个人。夏瑞景笑道,“老师说的是。”

又坐了片刻,一个生脸的清秀男子从外边进来,俯首在宁芳笙耳边低语。

也不知说了什么,只见宁芳笙唇角一勾,款款起身对他道“殿下,走。”

夏瑞景挑眉,好奇心被勾起。起身时,眼前一道白影闪过,落在宁芳笙的肩头。定睛看去,是一只雪白的鸟,蓝眼鹰钩。惊讶问道“老师,这是哪里来的幼雕”

不说燕京,就是整个夏云也不多见。

“是随便捡来的,瞧着顺眼就养着了。”

宁芳笙摸了摸雪雕的脑袋,她本不想带它出去,可它主子的身份实在难以捉摸。万一和它主子有关的人看见它,总该有点反应的。

日头偏西,黄昏之前。此时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最多,故而哪家有什么事轻易能闹出动静来。

王府,王自忠正叫庄子铺子的管事在查账,账面上乱糟糟的,甚至还有缺漏,叫他脸都皱在一起。

“碰”

一巴掌落下来,前朝的黄梨木桌微微震。

“要你们都有什么用天天贪主子的东西么”

桌前五个人“扑通”都跪下,找借口的找借口,认错的认错,话语夹杂在一起,跟鸭子叫似的。

“好了”

通通闭了嘴。

食指曲起,“咚、咚、咚”扣在桌上,衬着王自忠冷气森森的话

“给你们三天,再有丁点问题,杖五十逐出府去”

“是、是、是”

一个接一个头磕在地板上,声音扰得人心烦。“还不滚出去”

人都走了,院子里一时安静下来,下人们扫洒也不出声。

一切井井有条,与往常一般无二。

“老爷”

“老爷”

青灰袍子的管家快步从院子里穿过,一脸慌张,全没了体统。

好容易跑到王自忠面前,却只能喘气,“老、老老爷”

“府里的规矩就是这样的”

王自忠狠劲拍了桌子,火气又上来了。

“老爷,是、是外头,宁太傅带着一个半死不活的,还有皇长孙殿下,就站在门口,现在人都被他们引到府门口了”

“什么”

王自忠眸子一横,“叫他们在外头待着”

“可外头”

“就说我不在快去”

“是”管家应了声,颠颠又跑回头。

来了偏门,门前已围了一小圈人,中间站了芝兰玉树的皇长孙和宁太傅。他们面前,趴了一个身上带血的人,宁芳笙的长随正扯了嗓子喊

“偌大一个王府竟没个主子叫我受了罪挨了打的主子站在门口我可怜的主子喂,可怜被人欺了竟还讨不了公道,主子喂”

苦大仇深的嘶喊,配着微微哑的音还有挤出来的泪花,真是格外悲惨。

周围的人瞧着不禁对王家指指点点。

青茗一时动情,还要扯宁芳笙的裤脚,被宁芳笙一个冷眼瞪了回去,讪讪收回了手,“主子喂,王大人家真是欺人太甚哦”

“咳咳、”夏瑞景不适地闭上了眼,一面后悔跟来一面悄悄抬高了扇子挡住自己的脸。

他瞄了一眼淡定如喝茶的宁芳笙,自叹不如。

原来太傅还有这么厚脸皮的一面。

管家摸了摸额头的汗,拱着手可怜巴巴走过来,“太傅大人,皇长孙殿下,我家大人不在家,您两位这般实在不好。不若我家大人回府了,我再去府上请太傅,请您说说究竟发生了何事。”

宁芳笙瞥了他一眼,抬袖掩唇,“咳咳,不是我不要体面,只是实在叫我生气,若我今日回去了,王大人又不知如何打发我,我咳咳咳”

一声声咳嗽从袖子下传出来,眼瞧着面色泛白,摇摇欲坠的,私底下瞪了一眼旁边人。

夏瑞景立刻领会,上赶着扶住了“委屈受伤”的宁太傅,“唉,你们这又是什么规矩我老师都气成这般,还不许进府”

青茗眼珠子一转,立刻喊“皇长孙殿下在此你们都敢不让进府真是天大的底气”

诧异抬眼,夏瑞景一下明白了,压低了声音叹了一口气“怪道老师今日愿意带着我了,竟是在这一层,唉”

被利用了,太惨了。

赏了他一个白眼,宁芳笙冷笑道“难道不是你自己要凑热闹”

夏瑞景“”怪我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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