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伞,等他到了宁王府在的那条街,身上的大氅几乎成了雪衣,头发和眉毛也变成了白色。

原来他是半点不觉得冷,直到他在门口看到了另一个身影。

那人一身墨蓝色氅袍,撑着伞静静地等在墙根下,侧颜在雪中比反射的晴光还夺目。

夏瑞景不知不觉就停下了脚步。

他二人都未曾站在大门正前,故而王府守卫都没看见。

却是萧瑾时,很快察觉了夏瑞景的存在。

挑眉,他乜了夏瑞景一眼。

远远地看着,夏瑞景胸口心跳漏了一拍,脑子空白了一瞬。

没站多久,王府的守卫突然走了出来,四下望了一圈找到了夏瑞景,撑着伞匆匆走到他面前。

“长孙殿下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夏瑞景扭头扫对方一眼,意识到应当是府里暗卫看见他然后报给了宁芳笙,宁芳笙便遣人来问。

“那他呢”夏瑞景指着萧瑾时的方向,突然发问。

守卫顺着他看去,瞥见萧瑾时,表情压根没变。

心道,这萧世子都不知守了多少次了,反正也不会进去,他们都习惯了。

守卫还算聪明,知道不能表现出怪异,装出才看到的样子,“啊那是萧世子”

“您二位怎么还赶在一起来呢”

两句话,没有让他们谁进去的意思,是装傻。

夏瑞景很快意会,心头一凉。

正好此时萧瑾时又看过来,眼神里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

为什么会“看不见”萧瑾时因为这样的场景必定不止一次,而他能在此处未尝不是宁芳笙的默许可自己,不在这默许范围内。

夏瑞景同萧瑾时对视着,目光里有什么在凝固。

守卫在一旁得不到夏瑞景的回应,尴尬之后只能再问:“长孙殿下,您是有什么事情找我们王爷下着雪,天这么冷,在外面站着您哪吃得消”

“长孙殿下”

“长孙殿下”

夏瑞景终于被他唤回了视线,没有说他是来干什么的,反而问守卫:“萧世子在那里多久了”

细听去,声音有细微的颤抖。

守卫没发现,顺着他的话瞥了一眼萧瑾时的方向,挠了挠后脑勺干笑。

“长孙殿下,您这问的小的不是才发现萧世子吗或许并没有多久吧”

越说越迟疑,守卫心中暗骂:这都是什么事啊。

还没等他想好劝夏瑞景的说辞,却先听见对方一声轻笑,很轻,像雪落在屋檐上那样微弱的声音。

“呵,好。”

守卫没听懂,“啊,什么”

夏瑞景脚下已经转了方向,来时的街道现在才映入他的眼帘。

勾着嘴角,他眉眼低垂,如同雪中的屋檐。

“没什么,本来就没什么事,现下更觉得不必进入你们王府了。我这就回去了,告辞。”

话还没说完,他人已经走了出去,再次暴露在风雪之中。

“”守卫根本摸不着头脑。

这皇长孙怎么了下个雪被淋傻了

虽则这么想,但也不能真的就让他连一把伞都没有就回去了。

“长孙殿下,长孙殿下您拿着伞”

喊着追上去,守卫把伞塞到夏瑞景手里。

夏瑞景乜了他一眼,那个眼神空洞的像他身后的素白世界。

守卫吃了一惊,都忘了要说话。

夏瑞景却向他道谢,临走之际视线扫过那处不动的萧瑾时,最后头也不回地复隐没在雪色之中。

他都知道的事情,萧瑾时这样的态度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样的话,萧瑾时和宁芳笙之间那那种怪异的氛围轻易就能解释清楚了。

只怪他,怪他太蠢,现在才知道

小武子看见夏瑞景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他差一点没认出那个“雪人”就是他的主子。

“殿下殿下”

他手忙脚乱地招呼其他人去打热水,拿干净的毛巾,然后冲上前为夏瑞景拍打着身上的积雪。余光里瞥见对方被冻紫的嘴唇,震惊又心疼。

“殿下,您这是干什么去了呀怎么都不带着奴呢”

夏瑞景控制不住地打着寒颤,眼神渐渐恢复了光采。

“我没事,刚才、刚才突然想出去走一走。”

怎么可能是真话小武子又不是傻子,但他聪明地没选择追问。

这时候,夏瑞景的妻子也从后院匆匆出来。一看见夏瑞景的状况,她心疼地不知道要说什么,“殿下”

然而,在她靠近之前,夏瑞景伸手阻止了她的动作。

“夫人不必靠近,有小武子伺候就够了,你且先回房去吧。”

“”她妻子动作立刻僵住,站在原地甚至感到了无所适从。

夏瑞景此刻却不愿分出心神来应付她了,直接带着小武子转身往书房去,抗拒疏离的姿态毕现无疑。

一进书房,夏瑞景没有急着让小武子褪去身上湿透的大氅,却是吩咐他先做一件事。

“去,前些时候我带回来的那个女人,杀了她。”

小武子猝不及防听见这样的命令,诧异道:“那位女子她”

原来竟然不是您在外的相好吗

夏瑞景一个狠辣的眼神射出。

“她知道了一件我不想再让旁人知道的事情,只有死人才能彻底保密”

老师她是女子的事,他不会再让被人知道,而这件事

夏瑞景苍白的脸上浮出笑容,虚弱中透着些许惊悚。

小武子深吸了一口气,“奴知道了。”

夏瑞景补充:“要处理的干干净净,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是。”

宁王府。

萧瑾时也已经走了。

守卫把门口发生的事告知了青茗,青茗再一五一十地转告给宁芳笙。

宁芳笙听罢,当即皱起了眉头。

“夏瑞景这是怎么了”

青茗摇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总之怪怪的。”

这说的都是废话。

宁芳笙白了他一眼,继续他们一开始的话题。

“王妃在江南如何了”

“那里比燕京好些,只是天气湿冷,王妃初过去实在有些不适应,大体没有旁的。只是”

宁芳笙才松了一口气,又叫他这样勾起心,“怎么”

青茗“呵呵”干笑,而后小心翼翼地道:“只是王妃整日里不得开怀。我想,是惦记着您吧。”

这一句话便能让空气凝结。

宁芳笙转头看着窗外飘雪,声线染了几分缥缈,“叫人带话去,明年此时,我便能在江南陪她了,让她安心。”

“是”

青茗应着,但这一年发生了许多事,让他发现了一点不可言说的端倪。他看着宁芳笙的脸,不知怎地看出了灰暗。

“会吗”

他突然问出口。

宁芳笙被问住,停顿片刻才问,“什么”

“明年会是您说的那样吧”

会吗

看着眼前清澈地透出担忧的目光,宁芳笙心口一滞,而后轻笑起来。

“会。”

这么说着,但眼眶里突然奔腾的热意暴露了她最真实的想法。

自欺欺人。

但是青茗信了,他暗自松了一口气,觉得在这严峻形势下还有个不远的盼头。

“明天宫宴上的事都安排好了,您放心吧”

说罢,他自己高高兴兴出去了。

房外的雪随风飘摇,一圈一圈地在空中打着转;天空之中,明月凄冷又孤寂。

翌日晚,虽才未时初,天已完全暗下。

冬至日,昭示着深冬的降临,又意味着年关将近,实在是特殊的一天。故而,宣帝在宫中设下晚宴,与臣同庆。

宁王府的马车在皇宫门口停下,不一会,宁芳笙从车里下来。

往后一看,还有长长的马车队列。

验过令牌后,宁芳笙收回视线,带着青茗往隆庆殿去。

她来得早,一直快到入殿前都没碰到什么人。

偏偏在门口

遇到了萧鄂。

萧鄂看见她,先是楞了一下才挂起微笑。

“见过宁王殿下。”

“定国公客气。”

见过礼,两人便欲分开。

“对了”

“对了”

转身之后,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异口同声地唤住对方。

萧鄂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嘴角。

“怎么”

他率先开口问宁芳笙。

宁芳笙莞尔一笑,“没什么,就是没想到国公来得这样早。”

“哈哈哈宁王殿下不也一样来的很早吗”萧鄂打趣,继而端正了神色,一本正经道,“我有些事想告知陛下,便提前进宫了,现下是方从崇明殿过来,否则”

他的话卡在了奇怪的地方。

宁芳笙心中滑过不好的预感。

萧鄂睨了她一眼,继续道:“还不能在此处撞见宁王殿下呢。”

“是么”

宁芳笙长眉轻挑,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情。

萧鄂笑,然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扬长而去。

他走没多久,宁芳笙的脸垮了下来,然后吩咐青茗,“去打听萧鄂何时何地见的宣帝,又说了什么”

青茗也察觉了诡异的味道,面上显出疑虑。

“主子,那我们原先的安排怎么办”

宁芳笙沉吟片刻,眸子冷下,“看萧鄂准备做什么,按照原来的计划变通行事。”

“是。”世子轻狂,太傅撩人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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