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瑞景走在宁芳笙旁边,两人仆从跟在后面,到了登仙楼下,红绸下的招牌熠熠闪光。

夏瑞景咂了咂嘴,“这王自忠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真是给咱们赔礼”

听见他说的话,宁芳笙抬起眉梢,“静观其变吧。”

两人才进去,便有伙计热切地迎上来,眼睛一亮,把人打量过,低声道:“两位贵人可是王大人请来的”

夏瑞景点点头。

抹布一挥,伙计弯腰领路,“好嘞,您二位请往这边来。”

登仙楼是燕京城最大的酒楼,是皇商所开,背景雄厚。一楼大堂也不是用的寻常青砖,八根顶梁的大红柱子,处处点缀的红绸字画,亮堂又阔气。

跟着上了四楼,又往里面领,每一个雅间的门都是关着的,却也有人守在门口,可见里头的人是有身份的。

“玄字七号房,您二位请进。里头已经布置好了,二位有什么只管吩咐就行。”

打开门,入眼是贵族仕女画的屏风,身形纤柔曼妙,栩栩如生。

宁芳笙和夏瑞景对视一眼,一前一后地进去。

里头听见声音,王自忠领着儿子王维勋就迎了出来。

“宁太傅,皇长孙殿下”

双方见过礼,王维勋就自己朝着宁芳笙作揖,恳恳道歉。王自忠也拉着夏瑞景,似乎在赔礼。

热切过了头。

宁芳笙敛眉,不置可否。

正是被说烦了的时候,外头“噔噔噔”响起了靴子的声音。

这张扬随意的做派,宁芳笙轻易就猜到了是谁。

果不其然,萧瑾时穿着一身玄色对襟长袍出现在屏风后。望着两两相坐,互相说话的人,“呦”了一声,“本世子这来的不是时候”

王自忠才要说话,旁边宁芳笙先开了口,“哪能,世子什么时候来都是时候。”

说着,轻轻一笑,是冰雪消融一般的柔和。

且不说旁的三人,萧瑾时自己一愣,随即咧唇笑开,“太傅甚得我心。如此,我就坐在太傅身边吧。”

张自忠眼闪了闪,原以为是定国公世子觍着脸赖宁芳笙,如此看来,却是双方交好。

夏瑞景、萧瑾时正好坐在宁芳笙两边,对面是王家父子。席面摆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王自忠的目光几乎就没离过宁芳笙,看着她跟萧瑾时两个人亲亲热热地你来我往。

萧瑾时给自己斟满酒,借着酒杯的遮挡,微微向宁芳笙靠过去,口气温醇,“太傅大人对本世子的态度突然转变,叫人受宠若惊啊。”

宁芳笙垂下眸子,嘴角一扯,“那世子可要小心了,还有的惊呢。”

说着,举起酒杯朝旁边敬过去,眉梢挑起,几分挑衅。

萧瑾时从善如流,望着她的眼,含着笑一饮而尽。

“世子酒量不错”

“不敢不敢,不过陪着太傅强喝几杯罢了。”

羽睫扇动,遮去了闪烁的暗光。

夏瑞景一直看着,眨了眨眼,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话说明明宁芳笙先跟他认识了两年,都还没对饮过呢。

萧瑾时瞥了一眼桌上的菜,又低头看了看宁芳笙,嘴角一勾。

既然她想亲近些

宁芳笙吃东西便清淡,正要尝尝那清炒虾仁,才把筷子伸出去。有人夹了红油泛光的红烧肉来,正放在她碟子里。

额角一跳,抬起头撞上笑盈盈的一对桃花眼。

“太傅是不好意思么怎么都不动筷子”

已经落到她碟子里,总不能扔出去。嘴角僵着,宁芳笙挤出一句“多谢”。

萧瑾时用刚才夹菜的筷子,夹了一块儿鹅掌,肉跟筷子一起送进嘴里。

宁芳笙:“”

面前的红烧肉登时就感觉粘满了某个人的口水。

一切尽收眼底,萧瑾时眼尾轻扬。

看着两个男人腻歪恶心的互动,王自忠忍着不舒服,起身敬了宁芳笙一杯酒。

“太傅似乎跟世子关系很好那么跟定国公也必然熟悉吧。”

像是无意的一句话,透露出淡淡的好奇。

宁芳笙抬眼看他,轻笑道:“我与世子是私交,与定国公却是半点不相识了。”

“正是如此,本世子喜欢宁太傅,与我父亲有何关”

萧瑾时应和着,又往宁芳笙碟子里扔了一块大肥肉,油滋滋,看着就腻人,他眯着眼睛愉悦得很。

宁芳笙坐下,看见这,眉头忍不住皱起来。

礼尚往来,扔给萧瑾时一筷子他从来没动过的青瓜片,冷哼一声,“世子怎么不爱吃素呢”

“太傅可不是也没吃,瞧瞧碟子里的,竟是一块儿也没动呢唉,真是浪费了本世子一片心意。”

宁芳笙低头,那肥肉冒油,还沾着口水,堆起来都快碰到她的袖子。

耳边还响着悠哉的催促,“宁太傅,你快吃啊”

黑红黑红一片,夹杂着白腻腻的肉,宁芳笙脑子一花,脑子突然跳出来什么东西,两样一重合,喉咙口当即一酸。

“唔――”

掩着嘴,宁芳笙站起来,“突然不适,我、出去、一下――”

夏瑞景才站起来,萧瑾时就已经追了出去,“本世子跟着去看看。”

两人轻风一样闪出去,很快没了影。

王自忠的脸色冷下去,很快遮掩好,来打听夏瑞景的消息。

两人出去,宁芳笙喉咙泛酸,就是吐不出来什么东西,闭着眼睛缓神。

旁边,萧瑾时斜倚在门柱上,眼觑着她,藏着笑,“太傅啊太傅,我不过热情些许,你怎就受不了了呢。还弄成这样,我真是罪过罪过。”

呵。

宁芳笙心里冷笑。

高兴太早了。

她一直弯着腰,长袍皱起,下面的衣料爬上腰际,两边弧度掐出细细的一截,勾着人的手去握。

萧瑾时的眼闪了闪。

手不自知地伸了出去,想要试试,那腰有没有他的手宽。

宁芳笙适时地抬头,旁边突然靠近,叫她眉心一拧。

“做什么”

萧瑾时眼睛瞪了瞪,手生生拐了个弯,扒到一边的柱子上,手指慌张地扣了扣,“没,你好了没”

怪怪的。

乜了他一眼,宁芳笙提脚往前走。

萧瑾时在原地顿了一下才跟上去。

两个人走到转角,宁芳笙眸子一凝。想起身后还有个人,拽着他的衣襟往旁边一侧。

萧瑾时还没反应过来,就这么踉踉跄跄被扯到一边。

他眉一横,还没来得及皱,鼻翼间若有似无飘起了一点香气。轻轻的,不太真切的,有点清冽的香气。

宁芳笙眯着眼。

前面楼道上来两个人。

刚刚那个朱色衣袍,此刻看清了――寿王。

而寿王旁边,正是身后人的父亲――定国公。

两人皆没什么表情,低声也不知说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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