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快到了,我看了一眼地图。还真是,还有三十几公里左右,大概十分钟的路程。忽然注意到她一身血红色的长裙,我想了一下,温和地说“你带其它颜色的衣服了吗”
“没有,怎么了”她不明所以地问。
我马上决定换个方式解决问题,“我一直没送过你什么,要不,我送你身衣服吧”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下,冷眼说“视觉疲劳”
“不是”我忙摆手,害怕陷入困境,便直言不讳地说“咱们是去看病人,你这身报喜红有些”
“我说陪你去了么”她奇怪的看着我。
“没说,但我怕你跑喽,所以,我希望你能陪我去。”
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突然问“与衣服没关”
“没关系深红配晶亮的薄纱,美轮美奂的感觉,又合身,乍一看,像未来战士一样性感,仔细品味,又有古典的妩媚意味。”我尽可能贴切的形容。
她嘴角微翘,“就是说它跟我很配”
我自觉不妙,可只得顺着话茬接,“很配。”
“那还换”说完,她一脚猛油,车子便飞了出去。
我们很快找到了安逸小区,确定了楼号和单元,我们爬到了六层。我指着,喘息了一下,还没敲门,就听到里面的几条条狗狂吠了起来。
“我是不是找错了”说着,我又掏出资料,对比了起来。
“错没错,去敲门不就知道了。”她淡淡地说。
就这时候,门被来开了一道缝,一只怒气十足的眼睛盯着我,冰冷地问“找谁”
我一看这姑娘岁数不大,估摸着应该没找错地方,于是就说“游本昌是住”
“不是”随着就是咣当一声,门就关上了。
“住,住”我嘟哝着,转头看向火meng焱,无奈地耸了耸肩。
岂料她照着门扇就是一脚,“嘭”的一声,好像整个楼都要塌了一样。
我还没缓过神来呢,门又打开了,那女孩烦腻地说“你想干嘛”
我忙把美人挡在后面,“我只是想找他聊聊”
“他不住这儿。”她还是不愿多说,似乎又要关门。
我赶紧把脚卡在了门缝中,“那你知道他住哪吗”
“我为什么知道房子是我买的,难道我买房还要养卖房的”她拱了拱嘴,示意我把脚拿出去。
我照做了,不这样也没办法,无论游本昌在不在里面,有她在,必然是不得见。那几条狗比她还疯,完全就是撕心裂肺的惨嚎。若是在继续耗着,估计不用她打,小区的保安就来轰我了。
来到楼底下,火meng焱好奇地看着我,“这就走了”
我摇摇头,“刚刚那女孩顺义口音,成就是游本昌的女儿,他肯定在这,我得想办法进去。”
“私闯民宅很刺激呢”她笑嘻嘻地说。
“我是良民,怎么可能做这种缺少人格的事情呢”我又想了一下,觉得不对劲,知道她会看人,就问“你也看到她说话的表情了,你觉得他爸在里面吗”
“你说呢”
“我说我说他没在。”我其实早就想过了。
“你这么相信她”
“那肯定不信,但她说他不在的时候,表情坚定。况且,她要真是他的女儿,会担心有人来打扰他,所以,他应该不住这里。”
“分析透彻,那你打算怎么做”她笑了笑,将头贴在我肩膀上,意在犒劳。
我示意她先回车里,边走边说“跟踪。她肯定不放心,至少也要找个专业的保姆伺候她爹,所以,三天内,她应该会亲自去看看。”
“哎呀这时间浪费的呀”她失落的表情又捅了我一刀。
我想说让她自己去潇洒一下,又觉得她是为我来的,让她独自去闲游,更是无理,也就把话憋了回去,转而说“不算浪费,能跟你一起,吃大便都香”
她呸了一声,做欲吐状,又忽然止住,一指前面,“心理素质太差了,我们刚出来,她就坐不住了。”
我一看,是刚刚那个女孩。
我朝火meng焱示意跟着她,心说只要她真是游本昌的女儿,就不愁找不到那老没溜儿。
女孩反侦察意识很强,但技巧不足,只是走走停停,上了一辆老款捷达车,慢悠悠就开出了小区。
我们的车目标比较大,也没敢追太近。
没过多久,捷达车突然提速。
我心中一凛,难道是发现我们了
这时候火meng焱似乎也看出了什么,把车停在了路边。
我就问她怎么了。
她指着地图说“环路,她想看看有没有人跟着她。”
我看了下地图,还真是,虽然这条路很长,但是个型环路。路两侧是商业区,根本没有出口,所以,捷达车不是掉头回来,就肯定会从另一路走。于是我说“为什么在这里等你能肯定她保准掉头回来吗”
“不能啊。但可以赌一下,不是有一半的胜率嘛。”她鄙夷地看着我,“难道你有什么高见不成”
我尴尬摇头的时候,捷达车又急速驶了过来,刚好拐到了我们前面的岔口。
我失神地看着她,难以置信地赞道“蒙的挺准啊”
“谁告诉你是蒙的了你仔细看到地图,别走一步看一步,整观全局,她不往这走,就无路可走了。”说着,她慢悠悠跟了上去。
我被她说得满脑袋浆糊,仔细查看了一下地图,上面七七的岔路很多。从安逸小区出来,走哪条路都很正常,没有什么特别的。除了型路段,道路四通达,怎么也不可能分析出这么准确的结果呢。
我分析的太专注,没过多久,车子停了下来。
她咳嗽了一声,示意我往前看。
我一看,早已出了城区,面前是一个比较富裕的村落,第一感觉是绿影婆娑。捷达车停在了一栋相对独立的瓦顶四合房,所有房间依势建造,并不注重朝向,因深出檐略显宏伟。
那女孩并没像我一样失神地欣赏房屋风格,她急匆匆下车后,像跳蚤一样蹦了进去。
她的粗鲁打搅了这座和环境融为一体的建筑物,里面立刻传来了嘈杂的狗吠声。
我琢磨了一下,觉得还是等她离开了再进去为妙。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
又耗了一阵,等捷达车消失踪影,我们才踏着纵横不一的石阶走向这栋四合房。
嘈杂的狗吠声响起,我壮着胆子去敲门。
等了很久,面容憔悴的游本昌打开门,应该是看到火meng焱血红色的长裙,他几乎就要被吓死了。我知道她是想起了那个红衣服小女孩,因此,我无奈地摆了摆手,示意她到车上等我。
他盯了我好一阵,双眼才从核桃那么大恢复原样,突然问我“你找谁”
我觉得他有些不对劲,“找你,跟你聊聊。”
“聊什么你是谁”他似乎非常好奇,但连说了几句话,他马上剧烈咳了两下,紧接着就喘了起来。
他的中分头乱糟糟的,体重不足一百斤了,看起来异常虚弱,分分钟就要翘辫子的模样。
我揪心地问“不认识我了我是林子啊。”
“我还是鸟呢”他又打量了我一下,似乎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却还是那个老没正经的脾气,扶着光亮的门框向外看了看,神秘兮兮地说“我女儿不让我和陌生人说话的,可她也不陪我玩,你进来吧,陪我一决生死”说着,他把我往院里拉,但他的力气小的可怜,几乎连氢气球都拽不住。
我随着他的手势跟了进去,他弯着腰在天井中停了一下,指着一旁的狗窝说“别害怕,它俩都不咬人的。都是我女儿养得,说是黑狗能镇鬼,有它们在,她就放心了。我可惨了,这俩饿货不光能吃,还能叫,一叫就不停”
院里两条大黑狗乱窜,但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理应幽静的空间,四处可见各式黄红符咒,这些符咒不拘一格的贴满了整个巢居。就好像进了李靖的宝塔里,非常不自在。
他才不管你什么感觉,领我走进矮到不低头都进不来的寝室。他用手梳理了一下尘土飞扬的中分头,指着临床小桌上已经摆好的象棋盘,“会吗”
“会走。”我直言不讳的表态。
“那就行了,当头炮。”他兴高采烈的盯着棋盘,真有种一决生死的气魄。
我笨拙地跳了只马,随口说“你真不记得我了”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猛地摇头,随意说“眼熟,但想不起来了。”
“那疗养院的事情还记得吗”
“什么疗养院”他很认真地盯着棋盘,只是下意识地应付我而已。
我无奈地摇摇头,吃了他一个車,抽空问“那红衣小女孩还记得吗”
“不记得,先下棋,不然你会死的很惨。”他不耐烦地说。
“那这个眼球呢”我把眼球递到他面前,因为这是杀手锏。
这回他根本没听到一样,一把推开,继续走着棋。
他的生硬让我明白了。他不是失意了,而是主动忘记一切,或是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以此自保而已。
这就是他教过我的方法,也是他在疗养院年间的生存法则。
可这又怎么样,他一样险些死掉,现在,也沦落到苟延残喘的地步。
我一句句的问,他“哼哈”应付。
他真的已经沉浸在了棋局中,始终保持着一种高深莫测的微笑,搞得我每走一步棋都要神情紧张地看下他。
只是没过多久我就发现了,他不是想赢我,而是想让我赢他。
他每走一步,都是有意葬送一颗棋子,无一例外。所以,时间不大,他已无兵可点,可他依旧保持着那种自信的微笑,似乎我的双車捉将对他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他苦思冥想出的路数也只是挣扎而已,很快,就成了死局。
我仔细地盯着他的表情,淡淡地问“我好像赢了吧”
他喘得非常厉害,但却露出了一个狡黠的微笑,“从开局就输了,你赢个屁”
“什么意思”我知道他话里有话,忙问道。
他随手拿起我的士,吃了我的帅,用手捋了下中分头,阴森森地说“你死了”
见他丝毫没有用错棋子的意思,就好像那个士就是他的一样。
我心中一凛,立刻会意,他是想对我说,危险在我身边,而且一直在,所以,无论我棋艺如何,有这个士在身边,败局已定
我刚要问让他说清楚危险到底是什么,突然,院里的狗又疯了一样狂吠了起来,估摸着是他女儿又回来了。
他面色大变,随即用手一指衣柜,“你走吧。”
这叫走吗这是躲我摇着头,打开了衣柜的门,立刻就愣住了。
柜里面空荡荡的,后面是一扇暗门,这后路比史明杰的可直接多了。
我扭头看了他一眼,他急切的朝我点头,示意我赶紧离开。
或许是怕我把厄运带给他女儿吧,不过,总算他念旧情,提点了我一下。现在也该是告别的时候了,接下来,我只需要思考那个士到底是谁,诡异的事件就应该结束了。
从暗门出来是四合房东侧,我分辨了一下方向,就往放车的地方绕,心里不禁思索了起来。
士,自然是我身边的人,而且离我非常近,至少,它不会离开我很远,而且随时能够护在我身边,是我心目中的盾牌,可以为我牺牲的人。
身边的人,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恶少,想到他,我自嘲的摇摇头。如果他真想要我的命,大可以直说,不用这么费劲兜圈子。况且,他不在西山的时候,诡异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有就是,那些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们大多都在一起,他根本分不开身。更重要的是,我就算怀疑自己,也无法怀疑他。
我仔细琢磨了一下,如果西山是棋盘,开局后,出现在我身边的人总共五个史明杰,张静静,张静怡,鸟人,火星娃。
张静怡被鸟人虐杀了。
鸟人又不被我认可。
火星娃也是如此。
张静静与我关系不密切。
史明杰嫌疑最大了,可前几天已经结案。他要钱,并不是要人命,不然我和恶少都悬了,况且他暴露的太早了,这还只是刚开盘,不似游本昌提醒的那种结尾才显出真身的架势,所以,也不是他。
心神不安地走到了车边,拉开车门,发现她没在。
刹那间,我像是被雷击了一下,把她漏下了,不会是她吧
如果是,我该怎么办
慕然间,我脑子乱成了一团,她的身份,她的家庭,在她著作的简介上都有概括。
她父亲是房地产商,母亲的化妆品卖到了世界各地,她拥有一个完美且巨富的家庭,肯定接受过良好的教育,这样一个有知识,有才华的仙女,怎么可能看上我呢
但是,又一个问题来了,她又为什么要如此戏耍我难道是在亲手制造精神病,剖析人类心理吗如果是这样,我又算是什么她下一本书中的一个问号,还是一个叹号
想到这里,浑身都寒了,一股股的寒气往骨髓里钻。
突然,凄惨的狗吠声惊醒了我,我马上看过去。
依稀可见四方房的大门成打开状,看样子,进去的应该不是游本昌的女儿。或许是
我心中一凛,疯了一样跑了过去。
惊愕的发现,两条大黑狗都在凄惨的狂吠,却不容易找到它们的身影。我只看到有一条在努力往木基下的旮旯钻,就像丢了魂一样,浑身哆嗦着,根本就站不起来了。
能把这么大的狗简单搞定,寝室里的人肯定就是主角了。
我心跳已经不容控制,不是担心受到伤害,而是害怕这主角是我不愿看到的人。可等我跌跌撞撞地冲进去,却发现寝室里只有游本昌一人。
他平躺在地上,基本就是神经的痉挛,没什么意识的抽搐。
我冲过去扶起他,他嘴角涌出水和血,显然又是肺部呛水,而且这次比上次更严重,双眼都已经空洞了,但他嘴还在张张合合的,似乎想要说什么。
我忙俯下去,边问他,边拨打急救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