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儿其实已经了然于心。”凤清澜侧首看下楚淡墨,眼中带着点点嘲意。

“不,清澜不能这样做!”楚淡墨箭步上前,抓住凤清澜的手臂,“沁县纵然是一个死城,可是瘟疫已经不仅仅在沁县,是整个富顺,甚至很快就会扩散至整个涿州。一旦焚城,毁一个沁县容易,可是要想再安抚涿州其他百姓便难上加难,纵然他们惧于朝廷威胁,可却不再相信朝廷。涿州一州,有十几万百姓,难道陛下要焚了这个涿州?否则莫说疫情不能拔除?就是没有疫情,这十万百姓便是大靖的祸患,随时可能成为大靖的致命一击!若是再经有心人煽动,一个涿州足以亡大靖!为君者,若失了民心,则亡国不远矣!”

“墨儿,你的顾及我都知道,可是古往今来,瘟疫都是历朝历代无法避免之事,焚去沁县,足以威震四方。颁发赏令,若发现疫情者,民报得白银百两,官报擢升一级。如此自然可以将所有疫情者一网打尽。”凤清澜错开楚淡墨的目光,这短短的几句话带着多么深沉的一笔血债,他心中清明,也因此他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她的那双水眸有着属于医者的悲天悯人,不容污染。

“将之一网打尽,而后全部屠杀可是?”楚淡墨目光如雾的看着凤清澜,泛着苍凉的光,看着他,带着一丝丝的期待,“清澜,你告诉我,这可是你的建议?”

凤清澜垂在宽大袖袍内的手紧紧一握,薄唇一动:“是。”

一个字,让楚淡墨的心一片冰凉。几乎是用看陌生的人的眼光看着他:“你,真残忍。”

凤清澜身子微微的一震,凝眸,没有丝毫逃避的看着她:“墨儿,瘟疫从古至今,无法可医。唯有如此,才能救下更多的无辜的百姓,有舍方有得,舍小义成大爱。”

“这次涿州之行,委派于你?”楚淡墨失望的回视他。

“是,是我自己请命。”

月光下,他顷长的身影突然在阵阵轻风中显得单薄,宽大的袖袍飞舞,他就好似在另一个世界,一个她完全触摸不到的世界。

“你可知,如果你这样做,将来天下百姓如何看待你?你如何立足于天地,你会背负万千骂名,你会……”

“我不在乎。”没有等楚淡墨说完,凤清澜便淡淡的说道,那样云淡风轻的语气,那样事不关己的态度,好似即将发生的事情不过是家常小事,又或者那可能近万的生命是草芥。

泪,滑过眼睛,在月光下晶莹剔透。

楚淡墨抬手擦去脸颊上的泪水,定定的看着他:“如果我会因此恨你,你是否也不在乎?”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凤清澜负在身后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月色下,骨节泛白。然而他看下楚淡墨的目光却那样的淡,没有丝毫情意可言:“你若真心待我,必然会知我懂我。”

说完目光淡淡的扫过楚淡墨,自己转身而去。

楚淡墨站在那里,看着月光拉长的那抹雪白无尘的身影,一点点的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心口突然泛疼,很疼,很疼。

楚淡墨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聂府的,一颗心好似被掏空了。连痛的感觉都没有,耳边不断的回响着那一句“你若真心待我,必然会知我懂我”。原来他不曾相信她的心意,原来她亦不曾真的懂他,她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他们不仅仅是相爱必然也相知。

他要她懂他,可是他何曾懂她?

“小姐,您到榻上休息一会儿可好。”绯惜看着一大早醒来就坐在这儿不言不语,失魂落魄的楚淡墨,心疼不已,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劝楚淡墨,可是楚淡墨却连眼睛都不曾动一动。

“小姐,睿王还有两个时辰便要启程去涿州了。”绿抚将一些清淡的早膳端了进来,状似无意的提了一句。

“走了更好,他那么混帐,让小姐如此难过,走了就眼不见心不烦。”绯惜虽然不知道左右凤清澜与楚淡墨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她却知道,这必然是凤清澜的招惹了楚淡墨。所以一听到绿抚提起凤清澜,就没有好气的大吼道,“难道还指望小姐陪他一同去不成!这才几日,就让小姐如此难过,睿王不是好人。”

绿抚看着一脸愤慨的绯惜,不由的摇了摇头,没有搭理她,而是转头看向楚淡墨问道:“小姐,你可有十成把握控制疫情。”

楚淡墨抬头,看向绿抚,一问到关于医学的问题,楚淡墨顿时眼中清明,沉吟了片刻后对绿抚摇头:“据我所知,这次疫情来的太猛,扩散得太大,我亦只有五成的把握。”

绿抚闻言莞尔一笑,正要说什么,门外响起了呼叫声:“六嫂,六嫂,十四和十一哥有事与你商谈。”

“他来干什么?”绯惜这会儿正恼着凤清澜,听到凤清潾的声音,更是不爽,小嘴一撅便几步上前,将门关上。

“你这死丫头,给爷开门。”远远走来的凤清涵察觉绯惜的动作,立刻快一步伸手抵住门,支开一个缝隙,站在他身后的十四皇子凤清潾看着绯惜恼怒的呵斥道。

“小姐心情不好,不愿意见你们。”绯惜想都没有想睁眼说瞎话。

凤清涵目光敏锐的看着绯惜目光闪烁,唇角一扬,运气于掌心,趁着绯惜不备强行震开大门。绯惜一个不查,为了躲过余劲波及,立刻转身,可是脚腕却一扭,咔嚓一声,在一阵钻心刺痛之下身子朝着一遍摔倒。凤清潾见此,立刻眼疾手快的闪身将她拦住。然而后进门的凤清涵却是直接走到楚淡墨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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