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韩昭雪摆摆手,“你说我忙活这么多年,自以为自己将所有的一切都处理得很好,到头来朋友朋友散了,弟弟弟弟跟自己不亲,现在,就连白素”
他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事业上再成功,他在生活和感情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失败者,一个只能将个人情绪,宣泄在工作中的怂货。
杨臻这么多年,看着他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韩昭雪在商场上老辣的手段,跟精准的眼光,是无可否认的,他的人生太过顺遂,顺遂到让他高傲且自大。
人都是这样,站在至高点的时候,习惯把控一切,却也往往因此忽略很多东西。
他甚至一度以为,像韩昭雪如今这种身份,就算真的在外面养了女人,也没有什么太意外的事情,别说白素这种没身份背景的,就算他老婆是名门望族,该受着也得受着,豪门里的婚姻,其实也是一种地位权衡,韩昭雪既然在其中占据主导地位,如果白素是个足够聪明的女人,她只要老老实实配合,依旧能安安稳稳的坐着韩太太的位子。
可偏偏剧本不是他脑补的那样,韩昭雪在商场上门儿清,在感情上却执拗又幼稚。
创业十年来,明星模特,合作对象的女公关,甚至公司某些颇有姿色的员工,送上门的不计其数,他愣是坐怀不乱,正眼都不带瞧的。
一开始,他也差点被这家伙迷惑了,真以为他对许安颜那个女人情深至此。
后来才慢慢发现,这家伙心心念念的都是家里那位明媒正娶的妻子。
再后来,才陆陆续续的知道白素的身份,以及他们之间的过往。
囡囡五岁生日那年,韩昭雪包下游轮给孩子庆生,他一开始还挺纳闷,囡囡以往过生日的时候,他就是陪孩子吃吃饭,买点那个年纪小孩儿都喜欢的玩具,五岁又不是十八岁这种成年礼,犯不着这么大张旗鼓。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囡囡生日前,韩昭雪去瑞典出差,回来的时候,带了一把小提琴。
白素整理行李的时候发现了,那就像是一个火星,瞬间引爆了白素心里最敏感的火线,两人为此大吵了一番。
乐器,尤其是提琴,那些跟许安颜有关的东西,一直都是白素最忌讳的。
可是白素不知道,那个小提琴,是韩昭雪送给囡囡的生日礼物,囡囡很少跟韩昭雪亲近,可能是因为他接囡囡的次数多一些,所以小姑娘对他倒是亲近些。
也是为了给老板排忧,他接孩子的时候,试探的问了句囡囡生日想要什么礼物,那孩子就一脸羡慕的说谁谁谁有个小提琴。
五岁大的孩子,喜欢什么都是没有长性的,有一阵是一阵,他也没想太多,就跟韩昭雪说囡囡生日想要小提琴。
韩昭雪出差的时候,就特意给囡囡稍了一把,结果偏巧就戳到了白素的伤口。
后来韩昭雪也觉得自己说话过分,存了想和好的心思,就给囡囡办了生日宴。
结果却是一团糟。
那天白素落水,生日宴会提前结束,游轮靠岸的时候,韩昭雪的样子虽然正常,他却看得出这人的神经紧绷的厉害,即便是在谈判桌上,他也不曾见他这样。
那晚回家后刚睡下,就被一通电话吵醒。
他去了酒吧,将里面烂醉如泥的韩昭雪弄上了车。
这人喝醉了酒,嘴里叽里咕噜说着胡话,他一开始没听清,后来才慢慢听出来,他叫的是白素。
他说,白素,你为什么要跟我离婚。
他说,白素,你不是喜欢我吗。
他说,白素,幸好你没事,不然,我怎么办
他失去了谈判桌上的风度,无措的像个孩子。
那时候啊,他才知道,这个傻子,深爱着他的妻子。
他的爱情,隐涩又幼稚,还蠢得令人可笑,却让他看到了那份真。
他看得分明,深陷其中的韩昭雪,却是当局者迷。
他自以为掌控所有,却早就已经丢了一颗心。
这些年,他也算是一路看过来,他不怎么同情韩昭雪,这人的感情上这根筋,大概出生的时候被堵死了,迟钝成这样也是世间罕见。
好在后来也慢慢开窍了,他本以为这次他回去,就能跟白素表白心意,他这助理也算是功德圆满了,谁成想,事情会变成这样。
韩昭雪虽然没说,但他基本上也猜测得七七八八了。
他作为一个外人,这种时候确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
韩昭雪似乎也并不想听她的安慰,他自顾自的说道,“我以前觉得自己很成功,我现在才发现,我其实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一个失败的丈夫,一个失败的父亲。”
杨臻叹了口气,“韩总,别这样说”
他想说些什么,刚开口,门就被敲响,秘书小姐站在门口,低声道,“韩总,您的信件。”
杨臻顿了顿,转身走过去接过来,吩咐她去忙,这才拿着信交给韩昭雪。
这个时候,韩昭雪哪里有心情看这些东西。
随手将信丢在一边,起身整理了一下情绪,沉声道,“催一下设计部,尽快把a市万象城的设计资料送到我办公室,还有,”
他顿了一下,声音低了低,“安排专门的人去接送囡囡,务必通知学校,除了我允许的人,谁也不许接囡囡放学,包括我父母,也包括白素。”
杨臻愣了一下,还没回过神,韩昭雪就已经离开了。
杨臻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当下大惊,这两人真闹到了离婚的地步吗
而且听韩昭雪的意思,孩子现在还一点不知情,甚至可能老两口也不知道。
他这么经常干下去,老太太还能不怀疑,到时候是不是又得他背锅
操
怎么每次都是他摊上这事儿。
杨臻皱着眉,离开会议室前,又瞥了一眼刚刚被韩昭雪丢在一边的信封,想了想,还是拿了过来,捎去了他办公室。
白素从公寓搬出来后,现在酒店安顿了下来。
她走得匆忙,行李也只是拿了很少一部分,她工资卡上的钱也不多,酒店自然不可能长期住下去,必须尽快找一处房子租下来。
所以每天忙完工作,一下班,就是通过中介去各种地方看房子。
大概真的是养尊处优惯了,她觉得自己也矫情起来,便宜的地方觉得条件差,条件好的,对她来说又有点吃力,毕竟她要争夺囡囡的抚养权,经济是目前的一大问题。
之前投递的简历也陆陆续续收到了回复,她挑了两家比较出色的企业,过几天就要去复试,如果运气好通过的话,大概干到这个月底,她就会辞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