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里,司马锐方一踏入门槛却发现方才带路的小太监不知去了哪里,幽静僻远的画堂此刻缭绕着一种醉人的芳香,似乎在挑逗着人的情欲,司马锐觉得胸口很难受,他意识到自己被人算计了,准备赶快离开,可是双腿已经发软。
迷情香里头,似乎还加了大量的安魂香,眼神越来越迷离,司马锐只看到眼前画堂的大门被一双手慢慢地关上,他试图挣扎让守在最外头的刘保进来救他,可是却连喊话的力气都没有,眼皮犹如铅重,渐渐的,失去了知觉。
再一次醒来,是被一阵哄闹的尖叫声吵醒的。
“天呐,是秦姐姐和三殿下!”
“太不知廉耻了!”
“居然在这种地方苟且!”
一个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们口吐那些巷口村妇才会说出的话语,几个看不下去的年纪轻一些的小姐已经跑了出去,透过雕花镂空的窗户,秦玉暖在一旁可以把屋子里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原本说是要来画堂换衣裳的秦云妆发髻依旧散乱着,像是被狂风摧残后的柳絮,衣裳半裸露着,刚好可以看到胸前大半的春光,而那件特意为了今日诗会所准备的秋色襦裙搭在脚踝,两条白皙修长的大腿暴露在空气里,那大腿根出,还不知道有怎样的东西。
秦云妆一副迷离微醉的样子,就似沉入爱河的少女,而趴在她身上的司马锐,上半身的衣裳已经完全被扯开,露出精壮结实的背部肌肉,那胯下的炙热似乎还在提醒他,他被人算计了。
如此香艳的画面,羞红了不少官宦家女儿的脸。
上官仪微微一愣,这样的场景似乎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下意识地看了秦玉暖一眼,看着她淡漠的眼神里藏了一缕阴鸷的杀机,片刻就明白了,果然,她再毒也毒不过这个太尉府的庶女。
这里的骚动惊动了在外头候着的刘保,他急急地跑了过来,看到这样的场景目瞪口呆,连忙就上前替依旧不能动弹的主子穿好衣服,可秦云妆,就没那么好运气了,大家看着半裸露的她就像看一只耍杂耍的猴子。
无关的人都已经被清除出去,只留下最先发现的上官仪和与秦云妆有着血缘关系的秦玉暖。
片刻,陈皇后也被人通知得赶来了,虽然迟了些,但一看到衣衫不整的司马锐和紧紧闭着的画堂的门,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她一巴掌拍在司马锐的脸上,唾弃道:“没用的东西。”
而画堂里,秦玉暖则是一件一件慢慢地拎起秦云妆散乱的衣裳,其中不少已经被撕破,留下了一臂长的口子。
“刚才大姐姐和三殿下的战况,还真是激烈呢。”秦玉暖将衣裳整整齐齐地叠好了放在秦云妆的面前,却没有替她穿上的意思。
秦云妆很不喜欢此刻秦玉暖看她的眼神,像是在打量一只被捕兽夹夹住的猎物,又像是在讽刺一个不知廉耻的淫妇。
秦云妆的脸娇美可人,生起气来,更是泛着一种好看的绯红。
“是你做的。”若是秦云妆还有力气,一定会狠狠地伸手掐住秦玉暖的脖子,让她随自己的清白一起陪葬,“不,不对,”秦云妆回过神来,“不是你,你没这个本事可以买通画堂外所有的宫女和太监。”
“没错,是我做的,”秦玉暖索性大胆地承认了,“我这不是在帮大姐姐吗?大姐姐一直喜欢三殿下,玉暖成其好事,也算是回报大姐姐这么多年对玉暖的照顾了,至于宫女和太监,大姐姐,你还不知道吧,这都是你曾经的好姐妹上官仪一手策划的,只是她的想法实在是太轻描淡写了,抓你们两个私会哪里有抓你们两个通奸来得痛快呢?我只需要在画堂提前备好迷香就行了,这种举手之劳的小事,我很乐意做。”
“秦玉暖,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秦云妆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仇恨的牵引下举起那只还带着淤青的手,还没来得及挥出去,就被秦玉暖软绵绵地抓在了手心里。
“没错,我就是恶毒,”秦玉暖的眼神突然变得猩红而可怕,“但是比起窦氏六年前在我母亲的汤药里下慢性砒霜,我还不够恶毒。”
秦云妆突然睁大了眼睛:“你……你说什么?”
“秦云妆,你不用再装无辜了,不要说你不知道,因为当初好几次的汤药都是你亲自端来的,我母亲一看见是你来了,就算是身子再不适都会为了讨你欢心全喝下去,秦云妆,从一开始你就会装,装纯真,装善良,装作一副大义
凛然的样子,如今都被人撕破脸皮了,你还要装吗?”
查清自己母亲杨氏的死因其实是一个意外,可就是因为这个意外,让秦玉暖终于弄明白为何母亲刚生下宝川的时候还好好的,不出一个月就暴毙而亡。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秦云妆有些惶恐,这些秘密已经过去许久,知道的人不多,除了自己和母亲身边的秀姑,再就是后来拿这个秘密来要求与自己和母亲合作的……李萋萋?
“李萋萋?是她?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哼,人死了,话还是可以说的。”秦玉暖冷冷地看着秦云妆,“若不是你们,我和宝川不会没有娘亲,若不是你们,父亲不至于忽视宝川这么多年,若不是你们,我也不用带着宝川过这么多凄苦日子。”
“这也不能怪我,”秦云妆眼角不住地冒出泪水,眼睛亦是红红的,“是母亲做的,与我无关,其实,其实当初大夫诊脉时说杨姨娘怀的是个女儿,所以母亲也没有放在心上,可是谁知道,谁知道生出来的会是个儿子,其实母亲也……。”
“住嘴!”秦玉暖蹭地一下站起身来,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秦云妆,突然凑上前,伸出手用了最大的力气狠狠滴挥了秦云妆一巴掌,“这一巴掌,是替母亲,”继而又照着秦云妆那红肿的面庞挥了下去,“这一巴掌,是替宝川,”最后一下,秦玉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一巴掌,是替我自己。”
三个巴掌下来,秦云妆的面庞已经肿的老高,清晰的五指印像是一种封印,将她过往的那些骄傲和清高全都打得烟消云散。
届时,门外却传来嬷嬷的催促声。
“秦三姑娘,秦大姑娘衣裳穿好了没?皇后娘娘说要问话呢。”
秦玉暖看了看被打得有些浑浑噩噩的秦云妆,和秦云妆嘴角浮起的一丝凄凉的苦笑,这种笑,似乎还带着点挑衅的味道,似乎在说,你将我打成这样,气是解了,可又如何向皇后娘娘交代呢?
秦玉暖只是退后了几步,突然将自己的十字发髻上的金簪子取了下来,又将披散而下的头发揉捏成了一团杂草模样,朝着门上狠狠地一撞,一边大喊道:“大姐姐,你不愿意让玉暖碰你,玉暖不碰便是,你摔得玉暖好生痛啊。”
就在秦云妆睁圆了眼睛木讷的时候,门吱呀一下被喊门的那个胖嬷嬷推开了,胖嬷嬷一眼就瞅见了倒在门前的秦玉暖,那凌乱的发髻贴合在脸上,还有那委屈的眼神装得更是像极了。
“哟,秦三姑娘,这是怎么回事?”胖嬷嬷对秦玉暖的印象不错,更是和颜悦色地扶起了秦玉暖,这小女娃似乎被推搡得够狠,身上面上都是印记。
再看了一眼衣裳也没穿好秦云妆,胖嬷嬷的眼神似乎带了些嫌弃,但是看到秦云妆面上多出了几个指印还是忍不住问道:“这秦大姑娘的脸上是怎么弄的?”
秦玉暖叹了口气回道:“是大姐姐自己心生羞愧,一个劲地扇自己耳光,玉暖想要去拦也拦不住,反而还被大姐姐给推到了门上。”
哟,这做完了见不得人的事情了才知道羞愧啊。
胖嬷嬷心里这样想着,可是口头上还是温和地催促着:“行了秦大姑娘,如今皇后娘娘等着呢,这有什么话,到皇后娘娘面前去说有什么不好呢?”说罢,又转头吩咐在门外候着的两个宫女道:“你们两个,进来替秦大姑娘换衣裳。”
命令的口吻,已经容不得秦云妆再抵抗挣扎。
她深知,在这种情况下去见皇后无异于自寻死路。
胖嬷嬷说完了就扭头离开了,秦玉暖看了一眼宫女手中捧着的一套鹅黄色宫装,眼神只在秦云妆身上瞟了一眼,没了刚才的楚楚可怜,尽是戏谑和无情。
“大姐姐,换衣服吧。”
出了画堂外的垂花门,秦玉暖才是舒了口气,耳膜里回荡的似乎还是那日李萋萋告诉她母亲死因的时候。
那天,李萋萋在牢里,在自己快要走的时候喊出了现在的苏成海不是真正的苏成海之后。
“李姨娘,你也不要再耍什么花样了,你如今求我拉拢我已经没用了,毕竟,真正要杀你的人,不是我,我猜,她今晚子时就要动手了,你好自为之吧。”
“还有一件事,”李萋萋扒拉着牢门嘶喊道,“还有一件事三姑娘你一定有兴趣,是关于杨姨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