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她便觉得秦临风对于秦云妆的呵护有些非比寻常的味道,却是没想到,秦临风对秦云妆不仅仅只有兄妹之情,还有男女之爱,这种乱伦之恋,在素来清白讲究门第风骨的太尉府简直就是奇耻大辱,逆天大罪。

而听雪顾忌要不要和自己说,只怕也是怕戳破了这层窗户纸对秦家不好,秦家的名声毁了,秦玉暖自然也会受到牵连。

“你还有和其他人说过吗?”秦玉暖问道。

“这种事情奴婢当然不会和别人乱说,只是大少爷如今在醉花楼呆的时间越长,知道的人就越多,奴婢想着还是先告诉三姑娘得好。”

“你做得很好。”秦玉暖点点头道,“日后这些事情,你只与我说就好,要记住,你先是我的丫鬟,然后才是秦家的丫鬟。”

听雪点点头,应下了,又问接下来该怎么做。

“你先盯着他吧,他如今是打着求学的幌子离开太尉府的,咱们得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将他那伪善正义的假面具彻底揭下来。”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夏季并非最好的围猎季节,不过为了迎接北狄和亲使者的到来,皇家围猎场也是特意从外头买了不少驯鹿和野兔放养,为的就是让这些王公大臣异国远客们玩个痛快。

这一日,万里无云,大齐皇帝司马修坐在一辆五驾马车上,前头是五匹精挑细选的高头大马,油量的皮毛见证了它们最纯正的血统。

左侧是护在一旁的几位皇子,按照长幼顺序骑马而行,司马憨虽然看起来痴傻,可却是当中骑术最好的,他一会儿在马匹上玩闹,一会儿在司马修的面前讨好地表演骑术,逗得司马修哈哈大笑,更重要的事,是在右侧那位北狄七皇子完颜肃的面前出尽了风头。

北狄是游牧民族建立起来的政权,骑马射箭狩猎是他们每一个男儿从小就开始练习的基本功,两国刚开始交战的时候,大齐因为多是中原步兵,骑兵无论是从灵活度还是力度上都比北狄骑兵差了一大截,没少在追击战中吃亏,不过经过这十多年来的练习,大齐骑兵也有了自己的实力,只是依旧被北狄骑兵看不起,北狄骑兵还给大齐骑兵起了个难听的绰号,叫做“马上懦夫”。

看着司马憨表演完了一个难度极大的斜身骑马,司马修笑了,侧过身对着右侧一直未说话的完颜肃道:“早先就听说北狄七皇子的骑术了得,不知依七皇子看,朕的这四皇子骑术如何啊?”

完颜肃骨骼粗大,典型的北狄人身材,因为常年骑马习武带兵打仗又生得极为健硕,胳膊粗粗的,上半身就是一个标准的倒三角型,个头也比大齐人要高了一个脑袋去了,只是举止却少了些北狄人的粗犷,说起话来声音沉厚有力,措辞也极为得体,而且是极中正的中原口音,加上一张轮廓精致,浓眉大眼的充满男子汉气概的脸,让人颇生好感。

他微微点了点头道:“凭贵国皇子刚才的表现,骑术在我们北狄绝对是算得上中上层的水平,不过贵国皇子如此年轻就能达到这个水平,的确难得。”

这番话很合司马修的心意,一方面夸赞司马憨的骑术,不过另一方面也没有损了北狄人自己的面子,这个北狄皇子,果然很会说话。

可司马憨却不乐意了,他一扭头,用带着孩童腔的语气道:“哼,若是让我师父来,你肯定练他一个脚趾头都比不上。”

“憨儿,怎么说话的。”昭宣帝司马修虽然嘴巴上怪罪着司马憨,可是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

“哦?不知道大齐四皇子殿下的师父是?”完颜肃似乎来了兴趣。

司马憨再一扭头,语气极为高傲:“说出来吓死你,冷面将军听说过吗?哼,冷面将军冷长熙就是教我骑马的师父,我学了五年不过才学了我师父的一点皮毛罢了。”

完颜肃点点头,笑道:“大齐第一将军在下自然听说过,于百万军中取将帅首级当世只怕也只有冷将军一人可以做到,在下如今有幸能来到大齐,又有幸能随同大齐的皇帝一起狩猎,若是再能见到这位传奇将军,当真是三生有幸。”

司马修对完颜肃这意外的热情倒是十分冷静,大齐与北狄交战这么久,如今和亲多少让人有些怀疑,他正视着前方,微微昂头道:“待会骑射比试的时候,七皇子自然可以见到我大齐这位传奇将军。”

他懂完颜肃的意思,说了那么多,不就是想比试一番吗?

前头的男人们聊得热火朝天,秦玉暖则是在后头的马车里撩

起帘子给秦玉昭指着那最活跃的司马憨。

“来,玉昭,过来看。”秦玉暖拉过正在嚼着油酥果子嚼得不亦乐乎的秦玉昭。

“就是那个,骑在最前头的那个男人,看到了吗?觉得怎么样?”

秦玉昭猛地咽下口中酥脆的果子,炸果子的香喷喷的猪油就从嘴角哗啦地流了下来,只看了一眼,就断言道:“是个傻子。”

秦玉暖噗嗤一下就笑了,拿着帕子替秦玉昭擦了擦嘴角,好在没有滴在衣服上,不然真是白费了她一大早替秦玉昭打扮那么长时间,如今的秦玉昭,粉面樱唇,细细的柳叶眉,小巧的鼻尖,越看越像是个粉雕玉琢的小瓷娃娃,不说话的时候,更是好看至极。

“那玉昭可是喜欢这个傻子呢?”秦玉暖笑着问道。

“嗯,他有我傻吗?”秦玉昭眨巴着眼道。

秦玉暖想了想,道:“他和玉昭一样,人虽傻,可是心思却透明得很。”

秦玉昭一下乐了,直拍手道:“那我喜欢。”

到了驻扎的营地,却都并不急着狩猎,临时的帐篷早已支好,处在最中间的最大的那顶明黄色的帐篷就是皇上司马修的,几个皇子的帐篷都在那顶帐篷的周围,呈众星拱月之势,再往外分别是几个宫里娘娘的帐篷、亲王大臣的帐篷,而秦玉暖这样被邀请来的闺秀们则是住在最偏西的地方。

围猎不过也是两三天的事情,可是帐篷里却是布置得极为精致。熏香的香炉、隔开空间的屏风、洗漱用的铜盆一应俱全,一间帐篷住三个人是绰绰有余,秦玉暖带着秦玉昭方放下了东西,满儿铜儿在准备铺床,就听到一同住的那第三个人叽叽喳喳地进来了。

“我和你说,这回秦姐姐若真是嫁给了三皇子,那我的好日子也就来了,我与秦姐姐最是要好了,她答应了一定会提携我的,到时候,你们也就跟着我过好日子吧。”

帐篷帘子一撩起来,秦玉暖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黎未君,真是冤家路窄,她居然就是和自己一起合住的人,秦玉暖看了看黎未君身后跟着的四个小丫鬟,便就轻轻一笑,道:“黎姐姐真是好大的排场,贵妃娘娘这次狩猎都只带了六个贴身丫鬟伺候,黎姐姐一下就带了四个。”

黎未君看到帐篷里的居然会是秦玉暖,惊诧之余却是将脖子挺得老直,头扬得老高:“那是自然的,一个闺秀女儿家出门若是没有侍奉喝茶的,侍奉熏香的,侍奉沐浴的,侍奉看书的,岂不是太寒酸了?秦妹妹觉得呢?”

看来这黎未君还当真将自己的一切赌注都压在了秦云妆身上,还深以为,秦云妆如今和三皇子定下婚事就是飞上了枝头,岂知秦云妆已经是自身难保,不过秦云妆自个儿也从未这么觉得,到底是物以类聚。

秦玉暖看了看身边的满儿和铜儿,笑道:“我还是觉得丫鬟嘛,还是忠心最重要,我有这两个左膀右臂就够了,人若是太多了,指不定哪天哪个就出了问题,做主子的,不就是最怕被人害了还不知道怎么死的吗?”

黎未君冷冷地哼了一声,又是摆出一副大小姐的作态,回头指挥着身后的四个丫鬟道:“还愣着做什么?夏香把这屋子里的褥子给我换了,春香熏上最好的沉香,冬香你娶把这些铜盆木桶都给我用开水烫一遍,秋香你们去外头问问,这几天到底怎么洗澡,怎么刚才逛了半天连个洗澡的地方都没看到,这可让本小姐怎么过。”

呵,真是好一阵忙活。

满儿替秦玉暖铺好了床,又去另一边帮铜儿铺秦玉昭的褥子,两个小丫鬟继而就窃窃私语起来。

“看着黎姑娘架子真大。”

“还不是和咱们大姑娘混久了呗,好的没学,尽学了些摆阔气端架子的坏习惯。”

“唉哟,我都还不知道,咱们大姑娘还有好的地方可以学呢。”

两人蚊子一样的声音没有落入黎家那群人的耳朵里,却是被秦玉暖听了个正着。

“你们两个真是……”秦玉暖忍不住开口提醒道,可继而自己却是笑了起来,似乎被这两个小丫头逗乐了,“这种话当然要留着咱们私下聊的时候再说了,都闭嘴不许说话,好好做事。”

中午的太阳是毒辣的,大家都留在了各自的帐篷里午休,秦玉暖才解散了发髻,打开妆匣准备将簪子放进去,去看到匣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张纸条,上面白字黑字地写着:“来靶场看我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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