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几层白纱的狐精少女白湘在城外的树林中,和江雨华面对面谈着话。

两人距离至少有十步。

江雨华心里知道她对自己并无恶意,对她的惧怕感,早已是没了九成,剩下一成,是人和妖的隔膜。

但即使江雨华放下了戒备,白湘却是为他着想,之前见江雨华多么的排斥自己,都不敢靠近,还多次想赶走她,这才保持了这十步的距离。

白湘猜错了江雨华的心思,而江雨华却是知道她的真正心事,无非就是想要报恩。

想起刚刚在木云苑,身边的人忽然就眼冒黑光,莫不是白湘带着他逃跑,怕是早没命了。

便说道:“白湘姑娘,你说要报恩,你刚刚救了我一命,便是相睇了,快回家去吧,天色不早了。”

白湘抬头看了眼天空,已经是日近西山,又把眼光移向江雨华,微微一笑,道:“那,你现在,还怕我吗”

江雨华万万想不到她会问这么一句话,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着回答不怕,那之前就是怕,岂不伤人心回答怕,人家也定是会失望而归。

白湘和江雨华相处时间不多,但却是能够知道他是一个经常自我矛盾的人,便是没等他回答,走上前一步,停住。

不见江雨华有什么反应,又是走上去一步,又停了下来观察江雨华,几个动作重复做了八次。

此时二人相距两步,两人四眼相望,白湘道:“我本想让你登上文武大会两会魁首,却没想到一个都没有,都怪我才疏学浅,没能比得上那个姓张的。”

江雨华一脸严肃,道:“你已经报恩了,回家去吧。”

嘴里说着“回家”却是没有想到白湘会说“我没有家。”

江雨华想了想,道:“那你可有想去的地方,你可以去啊”

白湘抿着嘴唇,愣了一会儿,说道:“我想去南野山。”

江雨华一听南野山便是立即侧过身,颇有圣人讲道的架势,道:“南野山好啊,山清水秀,虽然没见过,但听别人说,山上曾有许多高人隐居。”

他夸着南野山,却是没关注白湘脸上的表情,抿着嘴唇和两眼的期待,但就算他看到了,也绝对猜不出白湘的意思是想跟他一起去南野山隐居。

既然他猜不到,白湘便也是没了牵挂,反正恩也报了,便是时候该去报仇了。

看了最后一眼正侧身对着她的江雨华,微微一笑,趁他不注意便是自己凭空消失了。

就在此时,自己说得正欢的江雨华总算是要回头看白湘一眼了,一转头却是见不到人,想到她是妖,必定是来无影去无踪的,也就没那么震惊了,只是叹了口气,便往城里走去了。

走到城里,天已是黑了下来,回到客栈里,那被他收留的朋友便是早占了张桌子,等着江雨华来一起吃已经上齐的菜。

这家伙今天跟江雨华一样,睡过了头,出门时还摔了一跤,伤了腿,无奈只好

被江雨华扶回放开歇息,让江雨华独子一人去参加那文武大会。

而占桌子,便是中午吃饭时候好在能自己下楼,抢到一张桌子,才有地方能够吃饭,本以为晚上会和中午一样,却没想到人少了不少。

原听其他人说木云苑不知被什么东西袭击了,惹得他腿伤发作,走不了路,不能去找当时还可能在木云苑的江雨华,只能是勉强自己下楼占了张桌子,期盼着人没事赶紧回来饮酒作乐。

而江雨华坐下后,跟其讲了下木云苑发生的事的大概,便是一言不发地饮酒吃菜。

然而表面上一言不发,内心却是想着刚遇到狐精少女白湘时,一起聊过的话。

两人肩并肩坐在台阶上,白湘诉说往事,江雨华当了这倾听者,虽然那时候已经是知道了她是狐精,却是没想那么多,后来是那小白跟他说了一句什么“妖精都是狡猾的,特别是狐狸”,这才让他若进若退。

然而现在虽然是完全不怕她了,却也是完全见不着了,因为她走了,好像是被自己赶走的,原本有点愧疚,但酒越喝,便越觉得问心无愧。

最后,他是喝成了一个不能走路的醉人,能喝得这么醉,肯定是少不了和他那朋友互吹,两人都是站起了身子都摇摇晃晃的。

这时的客栈可是已经没有客人了,外面的天也早已是染上深墨,好在这时,边说着“李府的菜就是不一样”的张安生回到了客栈,看见了二人,便是出于好心将二人一个一个地扶回楼上的房间。

等把两人都扶到了房间,张安生便也是走回了他和小白的房间。

走到门口,却碰见了从隔壁房间走出来的严泽希,他开门而出,靠在门框上面对着张安生,问道:“没事吧”

张安生微扬起嘴角,怕他看不见便是可以笑出了点声音,道:“我能有什么事,不过,谢谢你挡住了那只狼妖。”

严泽希道:“没事就好,还有,我们打算要走了”

张安生听了有些惊讶,问道:“不治了”

严泽希点了点头。

张安生听了觉得有些可惜,但心想能和心爱的人隐居,能不能自己走路,其实都不重要了。

而他们早已是成婚,没能喝到他们的喜酒,但张安生的婚礼可就在不久后甚至几天后,便说道:“要不,先留下来喝喜酒”

严泽希一开始还不知道喝谁的喜酒,但根据自己的感知观察,能知道张安生和李家大小姐的关系暧昧,在文会夺了魁首,在武会上又大战魔修者,想来必定是双方谈妥了。然而留下来,还得看看房间里边的人愿不愿意。

就在严泽希想说“看看再说”时,里边刚好传出来一声娇柔的声音“我们去吧,忘了你还欠我一场婚礼呢,看一下,就当做是你对我的补偿吧。”

这么一句话,把严泽希的头都说的低下去了,愣了一下,抬起头,道:“那就去。”

说完那就去,张安生又是忽然说道:“要不,咱

进去坐坐聊聊”

这“忽然”便是张安生心里忽然好奇严泽希和里边的人的身份,还有怎么认识的,在这年代居然能让一个大男人对一个女人言听计从,绝对不简单。

没等严泽希回答,屋子里边的人又是说道:“去吧。”

这下,那严泽希才安心地跟着张安生进了他的房间。

二人对坐在桌子两边。

张安生为其倒了杯茶,端到其面前,轻轻方下便是直接问道:“那白衣女子是你媳妇你们怎么认识的”

张安生这句话够直接,直接到让刚拿起茶杯的严泽希再将其放下,眼睛上的黑布条,跟着额头的皱动而轻轻动着,愣了一会儿,才道:“她叫周婧儿,是我的妻子。”

他说了这么一句话,便是停住了,张安生本以为这就完了,想着再问点什么事时,他又说道:“我本是北陵雪山上的一名流浪刀客,有一天我在一家酒馆遇到了她,她一身白衣,她的美,好像美丽的雪景就是模仿她的样子造出来的,当时的酒馆,酒徒子们没有一个不是一脸色相看着她,但她那种傲娇,她的那种神秘,又让很多人望而却步。

我当时没瞎,但也不像那些酒徒子一样被她的美色迷惑,只是正常的跟掌柜要点酒暖暖身子,她却主动上来跟我搭话,她说她看上了我的刀,可我的刀不过是一把再普通不过黑刀,直到那天,我才知道,我才是她说的刀。

她让我去杀人,目的是为她爹娘报仇,我看不惯她在我面前流泪的样子,就去杀她的仇人,可没想到,她仇人居然是凌雪宫掌门的儿子。

我杀了他后,我也被凌雪宫抓走了,他们夺走了我的双眼,就在我以为我要死了时,我想到的是婧儿,没了眼睛,但居然能够清清楚楚看见她,她的脸,她的声音,那么的真实。

直到我眼睛的疼痛消失了,我才知道,是她救了我,她背着我,光着脚走在茫茫雪山上,在她背上,能感觉到的除了眼睛被一条布裹着,还有就是这皑皑白雪没有的温暖。

三天三夜,不吃不喝,走出了雪山,她倒下了,再也不能走路。

在一个山洞里,我靠着感知抓到些野味,便是升起了火,烤着吃,我把肉送到她面前时,她气息虚弱地跟我说她曾经发过一个誓我曾经发过誓,无论是谁,帮我爹娘报仇的,我就以身相许,当牛做马。

我当时黑暗的世界,瞬间一片光明,我能够完完全全地看见她,透过布条,感受到了她的存在,感受到她的真心,我们便在那山洞,私定终生”

张安生听着严泽希诉说,他没落泪自己倒是眼眶泛红了。周婧儿的仇人是凌雪宫,有谁愿意为一个女人去得罪一个门派,也就是严泽希这种自以为不受美色诱惑的人了,表面是个高大尚的流浪刀客,内心却是被一个见过一面女人给征服了,至少证明,两人都是真心的。

在他说完后,张安生便是夸赞他好气度,真君子,正所谓“量小非君子,无度不丈夫”这才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好男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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