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彤站起身,纤睫低垂看着鹿鹿,淡漠道:“没关系。如果是孩子耽误的,那没关系。”

她顶多算是花了时间来安抚孩子,之所以这样耐心,与他无关。

如今已时至中午,如果她没想错的话霍斯然定会开始纠缠,她态度很冷,最讨厌在外面当着外人的面跟他纠缠,浑身的刺几乎都已经竖了起来。

“谢谢”却不曾想他却只是重重地说了这两个字,眼睛极深极黑,哑声道:“也谢谢你昨晚没有拒绝帮忙,今天的事是我欠你的,以后我不会再以任何理由,让你帮我做事”

他没那个资格。

从那个茶座出来,怒火灭顶后慢慢消褪时他就知道了,在没解决这个问题之前,他霍斯然没那个资格纠缠她。

惨淡地浅笑一下,缓步走到她面前,嗓音低哑微沉:“那么我先走,下午我会去医院帮你交代一声,是我的错。中午记得吃饭,好好照顾自己”

掌疼爱地抚上她的脸,在她察觉到异样和反抗之前,离去。

接着,他冷峻深邃的眉眼便已经掩藏下来,走回去,俯身单臂将小鹿鹿抱起,淡淡嘱咐了一声旁边的李领导,随即就上了车。

阳光下,那个身影微微错愕,小脸微白地站在原地,看他如此。

这样的霍斯然,让她略感异样。

抬手看了看表,这个点儿,是该去秦芳容家接涛涛了,她没有耽搁,直接到马上拦了车,上去,往秦芳容家开去。

悍马车里,李领导抱着孩子坐好了很久,驾驶座上那个如山般岿然不动的男人却丝毫没有要开车走的意思,他冰冷的眸一直盯着马路边那个身影,目光跟攥方向盘的手腕一样紧,出租车里,她随风飘动起的离去的几缕长发,割碎了他的心。

宝贝儿。对不起。

一语未出。滣已惨白,毫无血色。

“那这小孩儿什么来头你知道吗”

“哎哟我哪儿知道啊,国籍都在美国,入园哪儿那么容易啊。”

“你说会不会是那个领导的私生子”

“那谁敢说啊,队的事,关系那么大,叫自家小孩儿上个学那么难么不过那小男孩的妈妈好像并不知情。”

“啊难不成真是私生子”

“哎你别说了,她来了”

下午三点入园,午休弄得林亦彤心力交瘁,只求秋天赶紧来,会取消那么长久的午休时间,孩子可以在托幼所多呆一会,没那么累。可不过是提前送来托幼所一会,竟听到这样的对话。

领导,什么领导什么队

她没记得当时自己申请了入学后,有任何人的帮忙。尤其是跟队的人有关。

她小脸微微泛白地填了送校记录,忍不住抬起水眸,问:“那个领导是给了你们托幼所好处,还是跟你们人脉关系啊”

两个幼师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摆手:“不不是,我们不知道不关我们的事,我们不认识寝秦领导我们都是刚毕业不久的小老师好不容易混到工作,哪里会跟上面的领导级人物扯上关系我们不知道呀都是听别人说的”

小姑娘们看着她快哭出来了。

林亦彤心口一震。那个所谓的秦领导她也不知道是谁,但“上面”几个字她还是知道的,而上面她认识且熟悉的人,就只有那么一个

下午到心匈外科,带她熟悉环境的小护士竟曾是她的同事。

两人关系那时没那么亲密,后来林亦彤的突然消失简直变成了一个传奇。小护士有一点点八卦,说:“秦姐现在调到运营管理层去了,不带病人也不接受临时手术,新上任的主任听说你上午缺勤的时候还在大骂,说你国外来的摆架子,跟着专家组做出点破成绩就尾巴翘天上了,可后来有个穿大衣的男的进来跟主任解释了几句,主任那个脸哟,突变啊简直笑得跟朵花似的”

林亦彤一路走一路听,除了她说科室的事情点头外,其他的一律低眉顺眼,只当什么都没有听到。

她曾以为他拒绝得够彻底,够无情。

却原来她生活里的每一件事,每一件,统统都沾染着他霍斯然的印记,孩子的户口,上学,她的工作,住房,包括专家组破获的那一起案子都是他的大义灭亲她是有能力有执念没错,但在京都这块地界上她的阻碍太多,这样被人时刻护着的感觉,她不习惯

就像他明明不在她身边,却仿佛一直都伴随在她左右,声音,呼吸,感觉,味道,都在她忙碌完坐下的瞬间,铺天盖地地侵袭了过来。

林亦彤摘下听诊器,心情烦乱,不由想起了那个邮箱里许久没联系过的人。

却见里面恰巧放着一封清晨刚收到的邮件,她小手微颤,握了几下鼠标才握稳,赶紧点开。

里面问,“有没有一种药物,可以令人意识介于模糊与清醒之间,却认知错位,能有琐碎的记忆却心知那时身不由己。”

这是,什么

她懵懂,脊背却冷出了一身汗。

世上还有这种药

“你是说麻醉剂”她问。

半晌,邮箱才传来叮咚一声,很干脆的两个字,“不是。”

不是麻醉剂

林亦彤仔细想了想,只觉得这问题严峻:“我专供外科不太了解精神科的问题,你急吗急的话我现在就去精神科帮你问。”

另一端总领导办公室里,繁重的文件堆旁,霍斯然长指微蜷,舒展开,敲了几个字:“看你时间。”

“不会麻烦,你等等。”她已猜出了他的顾虑,当即敲了几个字欲起身,又突兀地停下,顿了顿问,“问这个做什么如果你能说出具体的事情与疑惑,而不止是体征表述,我会问得更有把握一点。”

霍斯然却彻底沉默。

呵,要跟她说什么说他是怎么上错的床,认错的人

“有一天等你真的想知道,我会告诉你的。”现在她在意的,只是云裳跟他杂一起,她恼火到,到底他们是如何在一起,都不想知道。

可是,他现在想。也必须知道。

林亦彤看得一头雾水,却轻柔回应,“你等我。”

“你是说吗啡”精神科同事问。

“不是,吗啡是镇痛的,”她纤眉轻蹙,解释,“可他说是意识模糊,有认知但是会错位”

“那就是麻醉剂了反正对精神中枢影响都挺大的。”

“可麻醉却是会全无感知的啊”她纤眉蹙得更深。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