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好澡方羽继续跟妇人闲聊着，说来也怪，瓢泼的大雨竟然谈笑间说停就停了。拒绝了妇人留他吃饭的美意，方羽执意告辞，但是走之前他问到了孩子医院的地址。
走到楼下，路灯竟然忽闪忽闪的亮了，整个庐州的光又回来了。
虽然还是晚上，方羽能感觉到罩住城市的那层布被扯掉了。呼吸着雨后清新的空气，感受着皮肤表面的湿润。方羽无法形容此刻的体会，就仿佛现在才是真实的世界，而自己刚刚接触的那个世界是假的
如果刚刚也是魔法，那未免也太神奇了。
方羽触摸着潮湿的地面和泥土，深深吸了一口此刻的空气。他要记住这种感觉，他不清楚自己刚刚是中了幻术还是什么其他手段。他想通过这种方式记住这个真实的世界。
漫无目的走在路上，在一家百货商店的转角，方羽再次见到了福音大主教裘真。
“你是在等我”方羽语气平静地问道
“是的，你不恨我了”裘真见方羽的平静却反而有些诧异。
“你觉得呢”方羽反问道，他的语气依旧平淡，仿佛昨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裘真是来杀方羽的，尽管昨晚生出了招揽之心，但是想到方羽和陈金风的关系，裘真还是打算斩草除根。
任何跟教廷作对的人都应该被惩戒，任何对抗教廷的势力都应该被消灭。这是裘真从小接受的教育，但其实对方羽，他还有想确认的事，因此没有指派下属动手而是自己亲自前来。
“给你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忘掉你的师父。成为教廷的门徒，你愿意吗”
“愿意。”
“真是不假思索，但是我怎么相信你不是韬光养晦，等待机会反水呢。”
“疑人不用，你特地来找我不就是想利用我吗。只有蠢材才会既想握住锋利的刀又怕被割伤手。”
就是这个，裘真想确认的就是这个。看着眼前少年漆黑的瞳孔，高大的主教能看出不甘、仇恨、疯狂，但唯独看不到的就是自甘平庸。
自古以来，教廷除了吸收虔诚的信徒，也会吸收不信教义的分歧者。他们中有的是作奸犯科的恶人，有的是垂涎教会财富的蛀虫，更有的是妄图颠覆教会的异端。
而所有伟大主教的履历中都会有感化这些狂徒的篇章。最著名要数米国的传奇主教达马托，降服点化了魔法狂徒迈克尔泰森，而后者通过与众不同的战斗传教，进一步扩大了教廷在整个米利坚的影响力。
可是裘真没有，如果他想继续升任，扩大牧区，就需要有这个履历。
因此他选择了方羽，方羽的人生经历完全符合一个“优秀”的分歧者。相依为命的师父是被审批的异端，带着熊熊燃烧的复仇之心加入了教会，又在自己裘真大主教的感化下皈依主。
多么感人，多么适合用来愚弄那些无知的信徒
裘真满意方羽的眼神，也满意他的能力。昨晚方羽刚刚有了一点小名气，接下来自己会帮助运作，让方羽少年天才的名声更响亮一些。
那个无知的孩子，还以为自己掩藏的很好。他不知道一旦产生了杀心，那么就如同黑夜里的火烛般招摇吗，他不可能伤的了我裘真，而我却能随意驱使这匹烈马。
那个孩子说的对，只有蠢材才会畏惧手里的刀，而我只要刀尽可能锋利就好。
于是高大男人转身，宽大的斗篷遮不住意气风发。瘦弱的男孩低着头跟随，没有人能看到方羽此刻的表情。泪水和鼻涕肆意横流，但是嘴角又忍不住上扬。
又哭又笑，眉眼狰狞，此为修罗相。
裘真住在大钟楼。这个庐州城的地标，已经矗立了一百余年。方羽跟着他一直回到住处，穿过深邃幽静的教堂来到钟楼顶端。
方羽此刻已经调整好情绪，静立在阁楼内。裘真好笑地看了一
眼方羽故作镇定的脸，随意地说道：“以后你就住这里，不用回自己家了。我知道你想杀我，随时可以动手，但是在人前你要喊我父亲。”
方羽眼睛猛地瞪大，不可思议地望着裘真。
裘真撇撇嘴，提过一个满是锈迹的铜壶烧水。“不是占你便宜，你可以理解成是教父或者神父。今后只要不太过分我都不会杀你，但是记住，不要太过分。”
两人独处，裘真终于能卸下自己人前的“白面具”，两人直视，方羽能感受到高级法师那宛如山崩的威慑力。这凝如实质的气势可不是修炼出来的，而是在尸山血海的杀戮中才能孕育。
裘真一直盯着方羽直到后者在重压下支撑不住，牙齿“咯咯”打颤才偏过头。又在木桌上码了两件物事，一个银制的十字架吊坠，一把小餐刀。
“虽然各怀鬼胎，但我们既然认作父子也是有缘，这两件魔器就给你。梅特塔隆的接引既是辅助魔器也是你身份的证明，作为主教的教子，从今天起你也有参选圣子的资格。”
裘真喝了口刚烧开的白水，似乎感觉不到烫，直接灌到嘴里。“至于开膛者迪比特鲁，也不是什么太珍贵的魔器，异端裁判所的很多人都配备。这把魔器有点特殊，需要啜饮异端的鲜血，也会随着杀戮的增加威力逐步提高。”
默默收好桌上的两把魔器，方羽的内心百感交集。曾经自己和陈金风省吃俭用就为了买一件魔器，现在却有两件魔器直接送到手上。
方羽紧紧攥着名为“开膛者”的小餐刀，直到手掌被割开，鲜血汩汩涌出。
他不会拒绝裘真的馈赠，他需要汲取一切能帮助他变强的力量。这把刀不是说渴求异端者的鲜血吗，那就从我自己开始吧。
喝吧，喝吧，让我铭刻这至暗一刻。总有一天这把餐刀会插进福音教皇的心脏。
裘真感觉到方羽情绪的波动，也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但是什么都没说，躬身走下了阁楼。临走还提醒方羽不要错过每天的祷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