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何笑笑直直盯着自己，陈少凡沉声说道：“第一重便是体悟气机，达到天人合一之境，也就是你刚才所说的内外天地合而为一；第二重则是引天地之气入体，借天地之灵气洗髓伐毛甚至脱胎换骨，至于第三重则是用天地灵气洗去体内杂质成就无垢净体，到这一地步就是陆地神仙一流，不过这只是个传说，数百年来从没有人能达到第三重，便是第二重境界，也是少之又少。”话到最后，陈少凡又忍不住撇了何笑笑一眼，他也是身为秦川的弟子才能看到这些记载了地阶高手修为的典籍，虽牢牢记在心却不知有没有达到的可能，然而眼前这一位，多半能修炼到第二重。

何笑笑再次想起了吴天野说过的话，不正是地阶三重境界，现在看来他想收自己为徒，也不仅仅是为了始魔录，怕也是好奇自己能走到哪一步。很快何笑笑便将这想法抛掷脑后，张口问道：“觉圆大师是不是到了第二重”

陈少凡顿想起了那张似自带佛光的脸庞，不由点点头，道：“多半到了第二重，已经引天地之气入体洗髓伐毛，这才看去如此年轻，要知道觉圆大师执掌天龙寺已近四十年，绝对过了耄耋之年。”

虽然有所猜测，可是从陈少凡口中听到肯定的答案，何笑笑眼中顿亮起两道光芒，似乎有了人生目标。很快何笑笑眼中的光芒散去，张口说道：“你接着说。”

陈少凡看到了何笑笑眼中的芒，如此明亮，如此耀眼，也如此让人羡慕，不过他掩饰的很好，接着刚才说道：“天魔宗能成称雄魔道七门，不仅仅是当年大败玄阴宗，也因为这二十年来高手辈出，尤其吴门主达到第二重境界后，隐隐约约有魔道第一人的气势，在江湖上威名之重，其他七门少有人能及。”话到这里稍顿，陈少凡看似犹豫了下，最终张口说道：“天魔宗与我凌烟阁甚至皇室的关系颇为微妙。”

看似一句无头无尾的话，何笑笑却听的明白，以吴天野地阶第二重的修为，自然不甘心做颗棋子，恐怕还想着做幕后推手，这才会掺和太子李承乾谋反一案，倒是陈少凡能给自己说这些，总算把他当朋友看了，也不枉这些天自己对他推心置腹。

何笑笑轻点点头却没有立即接口，反而把已经烤的焦黄的兔子拿到鼻前闻了闻，道：“好了，可以吃了。”说话间何笑笑撕掉一只，另一只则递给陈少凡。

陈少凡也不跟何笑笑客气，直接接了过来。何笑笑的手艺确实不错，外焦里嫩，尤其刚刚烤好还散发着诱人的香味，陈少凡撕下一只腿便啃了起来，而此刻，何笑笑又张口问道：“除了吴门主，还有谁达到第二重，李老前辈呢”

陈少凡稍稍思索了下，张口说道：“李老神仙在第一重，或许是他专注奇门八卦耗费了太多精力。”话到这里，陈少凡猛然想到什么望向何笑笑，阁主一定要他把何笑笑带回去，是不是与李老神仙有关

看到陈少凡的目光，何笑笑心底一阵好奇，张口问题：“怎么了”

陈少凡顿回过神来，摇头说道：“没什么，这些年李老神仙很少见客。”话到这里，陈少凡又吃了两口才接着刚才说道：“长安城的那些高手，大都在第一重，如果有达到第二重的，只能是三清观和菩提禅院的隐世高手，这不是我能知道的。像他们这种门派，平日不问世事，只有到了关键时刻才会出现，就像觉圆大师会跟随赵允让入宫。”

何笑笑不由点点头，当日若非觉圆大师出现，那位怜花楼主多半要执掌大权。思索片刻，何笑笑语气一转，道：“胡家呢”

陈少凡早有答案，边吃边答道：“胡老大是趁着隋朝覆灭大唐新立长安动荡不安时候，迅速出手夺得几大赌场青楼，不过能平安无事却是因为高祖。”看何笑笑一脸好奇，陈少凡出口解释道：“此事与密国公封伦有关，胡老大也不知如何得到密国公的赏识，介绍给了高祖且颇得高祖欣赏，而密国公与玄阴宗关系密切，因此很多人都以为胡老大是玄阴宗弟子。”

陈少凡说的隐晦，何笑笑却听的明白，唐高祖李渊贪玩好色，胡老大经营的又是赌场青楼，能不讨他喜欢才怪，不过听他的意思，并不能确定胡老大是玄阴宗弟子

此刻陈少凡接着说道：“胡老大这二十年也算安分，不过他的九大弟子只是明面上的势力，胡老大还有一支力量隐藏在暗处，这才是他二十年来平安无事的缘由。”

何笑笑脸上露出一丝意外，接口便问道：“有多大”

陈少凡望了何笑笑一眼，道：“赌场青楼都是暴利，其中一半他识趣的上缴朝廷，然而剩下的养数百名高手依旧是绰绰有余，虽然没有地阶高手，先天高手却有一二十位，就是天魔宗想要动他，也得费一番工夫。”

何笑笑先是一愣，高高挑起的眉头写满意外，随即却是苦笑起来，自己的小身板在胡老大眼里什么都不是，能活到现在，完全是他没落入胡老大法眼，不然搞死他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陈少凡似猜到何笑笑心中所想，张口说道：“你已体悟气机，早晚成就地阶高手，我猜胡老大最初是要教训你，但后来多半想拉拢你。”

何笑笑有些不可思议，忍不住问道：“始魔录呢胡老大不是正满世界搜捕我呢”

陈少凡沉默片刻摇头说道：“我也猜不透，不过阁主曾说过，胡老大此人不简单，尤其知进退懂取舍，这也是他为何能在长安立足，至于大张旗鼓的追捕公子你，这件事有些怪异。”

何笑笑明白陈少凡的意思，有凌烟阁和天魔宗在一旁虎视眈眈，即便何笑笑真有始魔录也轮不到胡老大，可他偏偏出手了，难道是真是始魔录名声太大，大到让胡老大不顾一切思索片刻不得其法，何笑笑也懒得再想这个问题，转口问道：“如果胡老大与玄阴宗有关，天魔宗怎么能容忍胡老大在长安坐大”

陈少凡望了何笑笑一眼才张口说道：“以前是高祖的缘故，这十几年来，与我凌烟阁有关。”

何笑笑瞬间便明白了，凌烟阁不想把长安的黑道交给天魔宗，而胡老大对凌烟阁来说更好控制，因此胡老大就在凌烟阁和天魔宗的夹缝中壮大，最终控制黑道成为长安三大帮派之一。想明白所以然，何笑笑对胡老大有多了一份认知，这还真是个难缠的对手，而且想起胡家，何笑笑不由得想起杜依依，也不知道这丫头怎么样了。

不见何笑笑开口，陈少凡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把注意力放在烤兔上，大口吃了起来，一时间一片安静，唯有燃烧的木头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瓜口渡，晚上正是最热闹的时刻，然而往日热闹异常的海家酒馆却早早打了烊，让不少食客大感不解，暗自叫骂这海老头今日发什么财去了，丝毫不知海老头就老老实实坐在店里，乖巧的就像耗子见了猫。

壮汉个头不高相貌一般，然而结实的胸膛给人种炸裂的感觉，刷子似的眉眼又粗又浓，铜铃般的大眼不时有寒光闪烁，手握酒杯然手背上一道长长的疤痕看去更显凶狠。

看壮汉直直盯着自己，海老头心底一阵发虚，却也只能赔笑道：“这位好汉，小老儿真不敢隐瞒诸位好汉，刚才说的都是实话，我把他们两个送上了阮老三的船，可阮老三现在还没回来，多半已遭毒手。这都四五天过去，早跑没影了，小老儿怎么知道他们的行踪”

啪一声脆响，是酒杯被壮汉给捏碎的声响，将海老头吓了一跳，然而看到壮汉接下来的动作，海老头眼都瞪直了。只见在壮汉的两指间，坚硬的酒杯一点点化作粉末，最后被壮汉轻轻一吹，漂向海老头。

海老头顿被惊醒，尤其吸入粉末后更忍不住咳嗽起来，可也只能强忍着，尖叫道：“好汉，我真不敢骗你们，小老儿当晚就送他们两个煞星过了江，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小老头敢对天发誓。”

看海老头已然如此说着，壮汉眉头一挑似要发怒，然而就在此刻有声音响起，道：“我怎么听说，你把他们送进了激流，还翻了船”

阴仄仄的声音，就似其人。说话男子脸色苍白身型消瘦，相貌倒也算是英俊，然而薄入刀削的嘴唇，怎么看都有几分阴冷。

海老头顿被这番话吓到了，好半天过去才张口说道：“两位爷，小老儿真不知知情啊，我就是把他们两个介绍给阮老三，多半是阮老三半路起了贼心，只是技不如人遭黑吃黑，恼怒之下才把他们送进了激流滩，不过小老儿敢保证，这两天真没见着阮老三，我前天还去找过他，根本没见着他人，现在看来多半是遇害了。”话到这里，海老头站起身来冲两人躬身作揖，不无哀求的说道：“两位好汉，小老儿真不知此事，就赚了两锭银子，至于后面发生什么事，真与小老儿无关啊”

壮汉冷眼瞪了他片刻，冷声说道：“暂且信你一回，安排一条船，立即送我们过河。”

海老头虽然千不情万不愿，可他有得选择吗只能苦笑道：“那两位爷稍等，小老儿这就安排去。”

“不用。”开口的是阴冷男子，起身同时说道：“你跟我们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