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日落,宋知南陪着昏迷不醒的陈玄天在窄小的暗室中躲了整整一天,除了李尚膳送了两次饭之外,这里一直都是寂静无声。

当暗门再次被打开的时候,已是傍晚,李尚膳带着二人走到巷子里,前方摆着几个五尺多高三尺多粗的大木桶,她指着最边上的大木桶说道:“你们躲进去,等会有人带你们出去。”

宫内的搜捕已经持续整整一天,但是在没有找到人之前,短时间内是不会停止,守卫宫门也比平时严了许多,所有出入的人都会受到盘查。

宋知南知道要想直接出去,很容易被发现,躲在大木桶算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当她搀扶着陈玄天走到木桶边上时,顿时传来一股恶臭,里面装了整整半桶的泔水,让人忍不住想吐。

这里存放了一整天的泔水,在这种炎热的天气中,早已臭不可闻。

好在宋知南知道事情轻重缓急,立刻和李尚膳一起,扶着依旧昏迷的陈玄天坐进木桶之内,然后自己也坐了进去,扶着陈玄天的脑袋,免得溺水。

原本只有半桶的泔水,坐进两个人后,水面立刻升高不少,和其它几个木桶差不多齐平,李尚膳拿起一个大木盖子,轻轻的盖了上去。

盖好之后,桶内狭小的空间空气更加浑浊恶臭,宋知南用力捂住自己的口鼻,免得被熏的吐出来。

不一会,就有一辆四马车驶来,赶车的是一个面容平平的肤色黝黑的中年男子,他默默的抱起一个个木桶放在马车之上,没有和李尚膳说一句话,只有在上车的时候,各自点了点头。

中年男子扬起马鞭刚要走,一队巡逻的兵士恰好路过,领头的队长问道:“桶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中年男子连忙说道:“都是御膳房里的泔水,每天傍晚都要运出宫外。”

兵士自然知道他说的情况,不过如今两位侯爷下令严查各处,兵士队长不敢有所疏忽,让中年男子将木盖掀开,然后拿着长矛跳到马车上。

见到这一幕,李尚膳顿时紧张起来,上前走了几步,死死盯着车上的兵士队长。

满满几大桶泔水堆在一起,散发出的味道可不好闻,兵士队长不由得用左臂衣袖挡住口鼻,右手拿着长矛往木桶里刺了几下,然后又换了个木桶继续刺去。

等到兵士队长手中的长矛马上就要刺进最中间的木桶中时,李尚膳大声说道:“都是些剩饭剩菜,这么热的天又捂了一整天,可不要弄脏了衣服,到时候洗都洗不掉。”

“李尚膳说的是。”兵士队长说话间,手中的长矛也刺进了桶内,李尚膳顿时心头一紧。

好在那兵士队长并没有像先前那样,在桶里来回多刺几下,而是跳下马车,用力甩掉矛尖上挂着的烂菜叶子,带着一队兵士继续搜查其他地方去了。

中年男子不慌不忙的将一个个大木盖子盖上去,赶着马车,晃晃

悠悠的往宫城外驶去。

最中间的木桶内,随着“哗啦”一声水声,露出两个人头,宋知南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又连忙探了探陈玄天的鼻息,刚才躲在水下的时候,她担心昏迷的陈玄天会吸入泔水而窒息,所以一直用手捂住他的口鼻,还真怕把他给憋死了。

当她感受到陈玄天平稳的气息的时候,这才松了一口气,快速的将头上脸上粘着的各种污秽之物抹了抹,默默的等待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宋知南感觉快要坚持不下去,被熏的头脑发胀两眼迷离的时候,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木盖一被掀开,上方的天空已是黑夜,宋知南便贪婪的大口呼吸着外面的空气。

“我只能送到这里了,旁边这个小院子荒废许久,你们可以躲进去,虽然现在出了宫城,但是王城里也有人不断的搜查,所以不可躲避太久,你们早些想办法离去。”中年男子一边说着,一边仔细盯着小巷子的尽头,防止被人撞见。

已经恢复过来的宋知南连连道谢,搀扶着陈玄天走进小院,赶车的男子递给她一个小布包,然后从院外锁上门,便驾车离去。

院子里有一口小井,宋知南早已无法忍受身上的恶臭,立刻跑去打水冲洗身上,然后又把陈玄天的身上也仔细清洗一番,把他扶进房间内的破木板床上。

半个时辰之后,累的满头大汗的宋知南终于将两人身上的污秽之物洗干净,但是由于在大木桶内待的时间太长,衣服纵然洗干净了,身上还是有很重的味道。

女子天生爱干净,宋知南自然受不了身上挥之不去的酸臭味,只好又找来一个破旧的大木盆,准备好好洗个澡。

可是这个小院子里只有一间屋子是好的,其他两间茅草屋早已坍塌,在室外院子里洗澡肯定是不行的,宋知南又不想再把陈玄天弄到屋外院子里躺在地上。

犹豫了许久,宋知南只好把大木盆也放进屋内,轻轻的扶陈玄天翻了个身,让他侧向里面,然后背对着他,脱下衣物坐进盆内。

虽然明知道陈玄天依旧昏迷不醒,根本不知道自己洗澡的事情,可是宋知南还是害羞不已,心脏一直砰砰跳个不停,好在屋内并没有灯,只有照进来不算明亮的月光,朦胧的四周让她安心不少。

洗完澡之后,宋知南飞速的将贴身小衣放进盆里揉搓起来,洗干净之后立刻就将湿漉漉的小衣穿在身上,看到陈玄天还是侧着熟睡,这才松了一口气。

有了贴身衣物的遮挡,虽然依旧无法出去见人,但是也比光着身子好多了,宋知南也不停歇,迅速的把外衣也清洗干净,然后晾晒起来。

忙完之后,原本轻松不少的宋知南再次紧张起来,因为她知道陈玄天的衣物和自己一样,虽然脏东西都洗掉了,但是沁入衣服里的酸臭味还是很大,而且衣服里面身体上也是如此。

浑身被酸臭的污渍包裹,再加

上天气如此炎热,要是对此不闻不问,只怕会生出褥疮之类的东西,宋知南只好费力的脱掉陈玄天的外衣,仔细清洗一番,晾在了院子里。

当她用清水帮陈玄天把身体一处一处都抹干净的时候,一个巨大的难题出现在了面前,那就是他的短裤如果不清洗干净,那些污渍依旧存在。

急急的在房内原地走了无数圈,宋知南终于说服了自己,扭过脸去,双手摸索着慢慢帮他脱下短裤,拿着湿布慢慢的继续擦拭,寂静之中,她的心跳清晰可闻。

将陈玄天从头到脚都擦干净以后,宋知南长舒一口气,此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一直在微微颤抖。

将陈玄天的短裤洗干净晾好之后,宋知南这才想起先前赶车男子给的小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馒头,还有一小罐咸菜。

忙活到大半夜的宋知南立刻狼吞虎咽起来,干硬的馒头吃起来却是无比的香甜。

正吃着,宋知南又开始担心起陈玄天,他如今昏迷不醒,吃东西是不行的,自己若是把馒头掰碎熬成糊糊喂给他,又怕被呛到,想来想去没有什么好办法,宋知南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月落月升,日升日落,一转眼过去了好几天的时间。

宋知南一直陪在陈玄天旁边,用破了好几个洞的芭蕉扇给他扇风,时不时的扶着他翻个身。

在这几天之中,她不止一次听到院子外面有搜查的兵士走过,宋知南越来越担心那些兵士会突然闯进来。

自己只是金丹期的修士,能不能逃脱还不一定,更何况还要带着陈玄天,宋知南忽然有些责怪自己平日里怎么不好好修行,若是修为够高,早就带着陈玄天出了王城,哪里还用躲在这里,整日担惊受怕

日头渐渐西沉,天地之间慢慢暗了下来,赶车的男子说过这里不能长留,宋知南便决定等天完全黑了之后,便出去打探一下,找个新的藏身之地,看看有没有机会逃走。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陈玄天的睫毛动了一下,一边摇着扇子一边想的出神的宋知南并没有注意到。

陈玄天慢慢的睁开了眼,屋里有些昏暗,但是他还是看清楚坐在身边的宋知南,面带担忧与焦虑,呆呆的看着墙壁,手里还不忘摇动扇子。

这傻丫头,陈玄天忍不住在心里说道,然后试着想要坐起来。

宋知南这才察觉到动静,回过神来一看,顿时激动道:“大叔,你终于醒了”

“我们这是在哪我昏睡了多久了”陈玄天问道。

“这里是李尚膳让运泔水的老伯带我们来的,还在王城之内,但是我也不知道具体在哪,大叔,你都昏睡了五天了,要是再不醒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说完,宋知南竟然呜咽起来。

“没事了。”陈玄天伸出手,轻轻的揉了揉宋知南的脑袋,他能够想到这些天里,这丫头一个人是如何的难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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