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其实并不认识这玩意儿,但当王居正拿出来的时候,苏青还是从上面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摇摇通过这个吊坠观察着世界,苏青看到了那双眼睛,但那双眼睛并没有留意苏青,就像是之前那些被收起销毁的吊坠一样,对着这个世界一扫而过,同时苏青自从拒绝天地元气之后,便自觉收起了对元气的感知,只有每次使用的时候才主动感知,这个习惯在今天又帮助苏青掩饰了过去。

王居正看着苏青的眼神有些凝重,便关心的问道:“怎么了苏兄,你感觉到了什么”

苏青看着王居正关心的模样,没有说话,又认真的看了看他,然后微微一笑:“没有什么估计是个古玩什么的,回去给你父亲看看吧,或许他知道这是什么呢”

“好吧。”王居正还以为苏青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却没想到是这个答案:“可是我老爹也不懂什么古玩啊。”

苏青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转身,然后慢慢朝着书苑的方向走去,如果有人仔细观察便会发现现在苏青脖子上的风纪带已经湿透了,而他紧紧夹住书本的胳膊正微微颤抖。

王居正回到家中,左老爷子刚从朝堂下来,此时正躺在后院的躺椅上欣赏上次从羽王爷家中拐来的那只八哥:“这都看了三天了,没有啥新鲜劲儿了啊,听说昨天羽王爷又从大月氏使臣那里搞了只白喜雀”身后侍从听了不由默默汗颜,自己作为老爷的下属,竟然知道消息比老爷还要晚,这搁到其他府邸早就被逐出去了,哪里还能留在府中侍候,也幸亏老爷宅心仁厚,体谅下属。于是在愧疚之际又生出了些许感恩。

左财哪里知道那小伙子会联想到这么多东西,只是许久没有听到侍从们答复,不觉眉毛微微皱起:“嗯”

“哦,老爷,什么时候去搞过来。”侍从惊醒,赶紧回答道。

左财转过身来,看着这个侍从,他的名字叫做二牙,个子不高,长得颇为清秀,只是左脸上的那个雀斑破坏了整体的感觉,显得有些稚嫩,然而眼睛里的精光显示出多年来混迹府邸的丰厚经验。

“你小子进府多少年了”左财问道。

“回老爷的话,小人自小侍奉,今年十九岁,已经进府十四年了。”二牙赶紧跪下回话,本来还在暗喜自己混得不错,怎么转眼间就有那种要被赶出去的感觉了。

“嗯。”左财摸了摸胡子,然后继续躺下来:“还是很懂老爷我的心思的嘛。”

二牙这才如释重负。

“明天还是老样子。”左财眼角微微眯起,眼神却隐有精光。

“是。”二牙觉得有些牙疼,老样子实在是有些不堪啊。

“我眯一会儿,除了比老子官大的,谁来都给老子挡在外面。”

王居正紧紧的攥着手里的乌木吊坠,看着守在后院门口的二牙有些头疼,准确的说是看着二牙手里面那朵拂尘有些头疼,早些年不知道左大人听谁说起拂尘真是个好东西,文可做迎人送往之器,武可劈、缠、拉、抖,在什么场合都可用到,于是家里部分仆人便每人

配了一把,王居正便早早的接收到了社会的毒打,此时看着那朵颇为飘逸的拂尘,王居正感觉自己屁股还是火辣辣的。

“二牙,我真有事找老爹。”

“少爷还请不要见怪。”二牙手持拂尘对着王居正一礼,“老爷正在后院休息,交代了除了比他官大。否则谁都不能进。”

“呃”王居正眼珠子咕噜噜一转:“我可是家里独子,他下面可还有个幼弟,这方面来说我可是比他身份更加高贵。”说着便要向里闯。

“少爷”二牙向前弓起身子,双手托起拂尘,这便是阻碍的意思。

“好好好。”王居正背着手在门外转了个圈,心中暗暗骂道:“一群养不熟的家伙。”然后撸起袖子,双手放在嘴上大叫:“老爹老爹我有事找你”

左财掏了掏耳朵,翻个身继续睡觉。

“唉,这老头子。”王居正低头想了想,突然想到那天苏青第一次来府的情况,不由嘿嘿笑了起来。

“少爷,您没病吧。”二牙捧着拂尘呆呆地看着傻笑的王居正。

“没病。”王居正下意识的说道:“啊呸,你才有病。”

随后招了招手:“你去禀报老爷,就说苏青有事,托我告知。”

“敢问这位苏青是”二牙摸了摸脑袋。

“我同学。”王居正下意识的答道。

“少爷,这您同学”二牙表示为难。

“快去通报。”王居正牙花子蹭蹭的开始冒火花子:“耽误了苏先生的事情,不用我说,即便是老爷都不会让你好好的出左府。”

二牙看着王居正的眼神不像是说谎,更何况这位爷以后一定会是这座府宅的主人,太过得罪还是不好,于是脸上露出笑容:“少爷说的是,那小子便去禀告,还请少爷稍等片刻。”

左财看着手中的乌木吊坠看了很久,王居正规规矩矩的坐在身侧,完全不同于以往嘻嘻哈哈的样子。

“终究还是要来了。”

“爹,什么要来了。”

左财看了看王居正,不由叹了口气。

王居正看左财竟有如此萧索之像,不由也是一阵紧张。

“我来问你。”左财思索了片刻:“如果以后你如朝为官,你认为最应当注意之事是什么”

“应当注意”王居正想着圣贤书上那些句子:“古人说应从善而离恶、助善而除恶、全善而无恶。”

“你信吗”左财盯着王居正。

王居正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左财看到这幅场景不仅笑了笑,然后挥手让左右之人退下,独独留王居正在侧。

“古人说过,便是又古人的道理,你信了那便是古人说的有道理。而你又不信,便是你也有自己的道理。”左财说了一段绕口的话,但是王居正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现在你把你的道理说给我听。”

“这三句话古人说是为官的三种境界,然而”王居正抬头看着父亲鼓励的眼神,于是决定把话继续说下去:“然而我觉得这是人的三种

境界,百姓自当从善而离恶,为官便要助善而除恶,至于”

“至于什么”左财追问。

“至于全善而无恶,这分明是帝王的境界。”

“说得不错。”左财眼睛微微眯起:“因为你要知道一件事情。”坐起身子缓缓靠近王居正:“这本书你要读、帝王也要读。”

天上的太阳还正热烈,气温还是偏高。

然而王居正此时的脸色有些发白,身体不经意间打了个寒颤:“老爹。”

“对啊,这话听着确实有些大不敬,但是事实便是这样啊。”左财躺回躺椅舒服的“嗯”了一声。

“所以你以后做了官,你最要注意的便是龙床上盘窝的也是一个人,一个有着喜怒哀乐、能够自己区分善恶对错的人。”

“那我应该怎么做呢”王居正很认真的问道。

“不需要做什么。”左财闭着眼睛:“你只要知道这个天下是他一个人的便好,如果加上爱民,也需在前面放上拥君二字。”

“儿子受教了。”王居正撩起前衣,规规矩矩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老爹今天怎么会和我说这些。”站起身来从旁边端起一杯茶水递给左财。

“因为它。”左财打开手心,里面赫然是之前那柄乌木吊坠。

“它”王居正有些不明白:“不就是一个吊坠吗”

“如果仅仅是一枚吊坠,那该多好啊。”左财感慨道。

“那老爹的意思是”

“前几天出现了一个拜月教你可知道”

“拜月教”王居正说道:“知道确实知道,听说发展极快,然而灭亡也是极快,听说是锦衣卫走的程序。”

“嗯,前些日子,锦衣卫动手之时,花了一夜的时间,即便是被藏在泔水桶里的都被查了出来,这又有几天过去了,怎么可能还会在社会上留有这个玩意儿呢”

“查出来什么了和这个玩意儿有什么关系”

“查出来的自然就是这个吊坠,皇上当日断言,这是拜月教的图腾。”左财轻轻喝了口茶水:“现在冒出这个来,可以做的文章太多了。”

王居正沉默不语,苏青让他回来找老爷子,恐怕便是提前想到了什么

“皇上给了京兆府尹赵德汉十天时间,今天之后便过了一半,现在赵德汉估计已经在热锅上面跳脚了。”左财看了看王居正,看见对方正在沉思,不由笑一笑:“这在外人看来必然是个死局,因为这种案子哪里是十日能够查得清楚的,前面有个妒妇杀人案,光详报呈上预览便走了半个月的程序。”

“老爹您的意思是赵德汉铁定完不成此次任务了”

“铁定。”

“可是赵大人为官还好啊,并无大错之处啊。”

“十天,其实按照我的猜测,皇帝在等两份文书,一份便是赵大人的文书,无关案子,另一份文书同样也无关案子,但肯定关乎赵大人,只是不知道会出自谁手了”

左财捋了捋胡子,想起那天退潮后,皇帝把广成王杨宓留下来时候的情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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