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急着回应赵政,女子手上湿答答的,却还是捏了捏抱着自己手臂的孩子脸颊,宠溺道:“阿狗,你又去哪玩了,一身的土。”

小孩嘻嘻一笑,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而看向门外的,又上前拽着赵政的裤袍,生怕他跑走,赚不了这八个铜板一样。

拍了拍自己一身的堂土,阿狗笑着说。

“娘,这位是郑公子,这是他媳妇。”

小孩一个个介绍这两名从村外带回来的留宿客人,又想伸手去拽后面素衣白裙的辛瑶,却怕自己那满是泥土的手,脏了这裙子还得赔给人家钱,搞不好八个铜板,可就才赚了

觉得不能上山如拽,少年阿狗便指着辛瑶,道:“他俩想在咱们家留宿,付钱的八个九个铜板哩”

孩子娘亲面色不悦,训斥一声:“阿狗,不能指着别人说话”

小孩被这一训,吐了吐舌头,双手背后过去,又朝着身旁都二人努着嘴。

引的辛瑶掩嘴笑。

女人训斥完自家顽皮孩童,又转而看了看面前两个公子小姐,呵呵一笑,道:“公子小姐若是赏脸,那就住吧用不着给钱。”

阿狗闻言,顿时急躁跳起来,道:“娘亲九个铜板呢郑公子他有钱”

说着,孩子又眼巴巴的望向赵政身上的钱袋子,刚才那里叮当响,肯定有不少。

女人伸手,在自家孩子脑门轻轻拍了一下,道:“娘告诉过你,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不能落井下石不给人方便,向人家要钱。”

听了这话,知道娘亲确实说过这话的阿狗,顿时蔫了下来,“哦”了一声,有些失落。

麻衣女子轻笑,摸了摸自己孩子的脑袋。

看得出来,这孩子很听他娘亲的话,也很懂事。

赵政颔首,朝着面前训斥完孩子的女人道:“大姐,既然如此,就劳烦了”

女人转头,满脸微笑着看向二人,道:“不打紧,出门在外,都有个难处,公子不嫌弃就好。”

领着这两个公子小姐进屋,女人腾出来一间房子,虽然简陋但是干净无比。

屋里摆设简单,一个土炕两个木凳,窗户也是粗制草纸糊的,却看得出来,糊的很整齐。

交代几声,女子便又出去接着洗衣,说再晚一些,给赵政二人做饭吃。

朝这好心女子道谢完毕,赵政脸色又板了起来。

“坐着吧”

朝着身后女子交代一声,赵政便朝着门外走。

还在四处打量环境的辛瑶心中悸动,忙道:“你去哪”

赵政脚下不停,道:“出去找人,马上回来。”

屋里的女子欲言又止,最终没有开口说话,目送赵政离去。

和院里的洗衣女人客气一声,赵政喊上又乐此不疲玩耍起来的阿狗,朝着门外走去。

“阿狗,带我去你们村里的酒坊,这次给你一个铜板,不给你娘。”

跟着后面,本来还有些失落的阿狗语气激动,道:“真的”

赵政呵呵一笑,道:“我爹说:君子一言驷马

难追。”

阿狗欣喜,顿时开心起来,跑到前头一蹦一跳,带着赵政去那村里唯一的小酒坊。

村子东头,离着阿狗家不远,的确有个不大不小的作坊,不仅卖酒,还卖挂肉。

赵政老远看见老头龚庆就在那里和人说话,便也迎了上去。

“龚爷爷,您也在呢。”

赵政客气一声,也坐下。

老头龚庆似乎和那店主人聊的火热,老远就看到这老头唾沫星子横飞。

卖酒的农家老翁也是个老头,和那龚庆差不多一个岁数,此时在里头打酒,有说有笑。

龚庆见到来人,伸手拿过两个瓷碗,一人倒了一碗劣酒,意思不言而喻。

赵政摇头,却是将面前的酒给推了过去,道:“不了,龚爷爷,我是来买跌打酒的。”

端着碗喝酒的老头,斜着眼睛看了看面前的太子殿下,嘴角扬起弧度,朝着里屋卖酒的老头喊了一声:“胡老哥,给我家公子拿瓶上好的跌打酒,拿好的,给姑娘抹的。”

被这老人精给看穿的赵政,脸皮倒也挂的住,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后面,趴在桌上看的小孩阿狗也是对着里头卖酒的胡老头喊着:“胡老头,可得选好的,郑公子的媳妇长得可漂亮了,别把人家擦出什么藓病来。”

门里,听着两个人告诫的卖酒翁连连答应,直说拿好的,拿好的。

没过多久,姓胡的老人便拿着一小瓶药酒走了出来,递给这方才来的锦衣公子。

“这瓶是老头我从镇子上买来给小孙女擦的,还没过多久,就不给公子我这粗犷老头自己泡的了”

赵政点头道谢,拆瓶闻了一口,有些清淡,但是酒味儿很冲,就盖上木塞。

刚准备说话,老头龚庆挥了挥手,道:“去吧去吧老头我在这再聊几句,这酒钱我帮你付了。”

赵政点点头,喊过一旁眼巴巴看着桌上酒碗的李阿狗,绕着回来的路,继续走。

“老哥,这是你孙子”

姓胡的卖酒翁和张玄抟一样,只剩下四只牙,此时面对龚庆,咧着嘴坐下。

龚庆看着离去的赵政身影,思索片刻,道:“说句不要脸的话,是老头我孙子。”

胡老头点点头,赞叹一声。

“倒是俊秀”

引着脚步扭捏的孩童阿狗,赵政一路没有说话。

临近终点,赵政终于从那随身带的钱袋子里,摸出个铜板,随意丢给后面拖沓跟随的孩子。

“做的不错,这个赏你”

一路心里想着,却不知道怎么个开口的小孩子,顿时破涕为笑,欢欢喜喜的接过那杯崭新的铜钱,踹在怀里。

“我就知道,郑公子一向说话算话,毕竟你爹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赵政嘁了一声,没好气道:“得了得了,马屁拍的都不达标,方才指不定在心中怎么骂我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呢。”

阿狗闻言,尴尬笑了笑,自己的确方才在心中诽谤这个郑公子来着,但是此时有了铜板,那就

可以翻篇皆过。

郑公子,又变成了个好人

跨步进了庭院,方才洗衣服的阿狗的娘亲也已经不见,赵政不在意,径直进入安顿辛瑶的房间。

许久不见去人归来,小姑娘又脱靴晾着磨破皮的小脚。

农家没有城里那香木床榻的条件,都是土炕,垒的很高。

因此坐上去,腿都晃荡着。还没入夜,自然不能上塌睡觉。

赵政进来,抱着白猫的小姑娘心中一惊,忙将那只暴露在空中的小脚丫,藏在没有脱的白靴后面,扭扭捏捏。

赵政嗤笑一声,随手搬来一条土房里的板凳,将手中药酒放在炕上,伸手就要去摸坐着女子的玉足。

辛瑶惊呼一声,两条腿都死死绷着,不让来人得逞,张嘴想说什么。

“别动”

赵政喝了一声,女子顿时脑子空白几分,朦胧间,那磨了两颗水泡的小脚,就给赵政捉在手里。

两个指头沾了沾炕边的药酒,赵政仔仔细细在女子脚趾磨破地方的四周涂抹,也涂涂其余有些浮肿的地方。

辛瑶脸色有些难堪,红红的,似乎觉得气氛旖旎,便开口,道:“刘姐姐的丈夫也是个军人。”

赵政“哦”了一声,他心中知道,女子口中的“刘姐姐”,八成就是阿狗的母亲,方才还在外面洗衣服的女子。

他出去的这段时间,想开这心地善良已为人母的女子,前来看了看住在自家的小姐千金。

辛瑶咬着嘴唇,脸色更红,这太子殿下手脚轻捏,倒是莫得她有些痒。

“刘姐姐的丈夫是赵军,在长坪打仗的时候死了,孩子今年刚八岁。”

赵政手底颤抖了一下,一抖将那酒味浓烈,本应该擦在脚踝肿胀地方的药酒,揉进了磨破水泡的伤口。

辛瑶吃痛,脚下踢了一下,声音悠长嘤咛一声。

赵政被这一声娇呼搞得心神不稳,却一把抓住踢开的白嫩玉足,嘴里冷声,道:“不想受罪,就先闭嘴”

辛瑶不依不饶,还是道:“怎么,说到你这大秦太子爷的不是了。”

赵政没有动怒,还是认认真真给手里的小脚涂抹药酒,一言不发。

觉得自己言语不当的女子脸色微动,也是轻哼一声,不再说话。

没多久,赵政丢过手中辛瑶受伤的左脚,将炕头的药酒递给脸红女子,道:“自己抹,明早就能消肿。”

辛瑶接过酒瓶,却是转过头去,不敢看眼前这个方才和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男子。

赵政讨了个没趣,便起身出门,临走时悠悠说了一句:“味儿还挺冲,呛鼻子”

不知道说的是那味道浓烈的药酒,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身后坐着的女子目眦欲裂,看着已经离自己而去的混蛋太子,咬着贝齿脸色更红。

许久,坐在炕头的女子朝着外边鬼鬼祟祟瞅了瞅,眼神复杂地轻手拿过地上自己方才脱的白色绣花靴子,凑近闻了闻,并没有什么味道。

慌忙丢下鞋子的辛瑶脸色红润,恶狠狠看了看外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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