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赵政登上象征着天子身份的六驾龙辇,出了皇宫,径直朝着平等王府驶去,一路上百姓纷纷驻足,或高呼“吾皇万岁”,或者一些并没有多少文化的老叟妇孺却知道太子殿下马上就要成婚了,具是说一些“祝陛下早日抱上孙子”的祝福语。

赵俊不时掀开帘子,朝着路上跪拜的百姓挥手示意,一服君民和谐的景象。

平等王府里此时早就披红挂彩,朱红色的柱子重新粉刷了一遍,门前两个大红色的灯笼衬着太阳刺眼的光辉更显霸气,就连门外一边一个霸气威武的镇宅神兽麒麟都被几个俏皮的丫鬟带上几朵小红花,却又被年迈刻板的孙姓管家轰走。

几个伙计此时正清洗着王府的大门,老管家监督着年轻的下人干活,被一声嘹亮的长喝打断。

“天子驾到”

老管家和几个下人看着王府门前停着的六驾马车,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跪倒在地。

“参加圣上,圣上万岁万万岁”

赵俊在太监王宾的搀扶下走下马车,笑呵呵道:“诸位不必多礼,起来吧朕今日前来想见见王妃和朕的芷兰小郡主,老管家,您前面带路吧”

年迈的老管家起身,带着赵俊朝王府里走去。

没到内院管家便扯着嗓子喊:“王妃,陛下来了”

不多时,屋里走出来个雍容的贵妇人,妇人身着华贵,但是仍能看到身形间的一股子飒爽的劲气,可不正是那大秦战神的妻子,平等王妃殷粟。

要说起这平等王行军打仗的本事,普天之下没有一个人说他不行的,但是要说起他们家起名字的本事,不说全天下,京城里人尽皆知实在是难以让人恭维。

且不说妻子起了个叫“粟”的名字就很让人容易“听饱”,更是给女儿起了两个字的名字,要知道两个字名字的人自打老祖宗时候就被说是低等之人。只有打小不好养活或者克亲的人才会起两个字的名字,好取个贱名更容易养活的彩头,正常人家的儿女谁不都是想让自己的姑娘小子出人头地,哪会起个下贱的名字讨个不吉利,可郭起夫妇就是要犯这个忌讳,也没见这位小郡主打小克过身边一个亲人不是只能说咱们的郭将军在起名这一方面属实是江郎才尽。。。

王妃殷粟微微低了低身子,行了个侧身礼,道:“不知陛下前来,妾身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夫人不必自责,朕来的匆忙,未曾有人知晓。”

赵俊笑道。

殷粟眼睛眨巴,自知“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道理,一国之君虽然快要成为亲家,但也不会随意屈尊王府,想来是有事相商。

“陛下请进屋,孙伯您去帮忙吧小五你也去帮忙吧我和陛下有事商量。”

遣散了身边的众人和名叫小五的贴身侍女,赵俊和殷粟会意,相既走进王府客厅,赵俊上座,殷粟坐在左边。

赵俊率先开口,道:“嫂夫人,我那个逆子本来今天要回来,可是御林军左统领风雨回来说义渠守将韩页作乱,被这小子耍了个心眼给跑了,现在如何是好”

女子听见赵俊的称呼没有显得奇怪,是的这个普天之下只有三人知道的秘密:郭起和赵俊不仅仅君臣,更是曾经一起尸山血海杀出来的结义兄弟否则赵俊又怎会将大秦百万锐士全权交给郭起一人掌控郭起又怎会“权倾天下朝不忌,功高盖世主不疑”呢这也更是可见这二人情谊至深,不过外界都只是知道也只是赞美二人是“千古无二”的君臣至交罢了。

听到这个消息,殷粟神色一凝,看了着眼前这个一国之君,也是自己丈夫的金兰义弟,神色有些复杂,半晌没说出一句话。

赵俊自知理亏,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打破了寂静,道:“嫂夫人,现在去追那个逆子已经来不及了,只是苦了芷

兰,嫂夫人放心,既然当年我和郭兄指腹为婚的约定不曾更改,兰儿还看的上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我赵俊迟早明媒正娶将芷兰侄女迎进东宫,否则郭大哥不得回来抽我。”

殷粟虽然心中不忿,到事已至此木已成舟,知道赵俊也是身不由己,只怪这个“名声在外”的混蛋太子太过狡猾,她重重地叹了口气,道:“陛下不必自责,也不必责怪殿下,只要殿下没事便好,芷兰那里就让我去告诉她吧毕竟被连着框了两次,这丫头也不好受。”

赵俊脸色抽了一抽,面对这位嫂夫人含沙射影的话语,他感到一丝压力,心里大骂赵政这个逆子,随即道:“嫂夫人说的是,那便由朕和嫂夫人一同前去看望看望芷兰,总归是赵政这个逆子闯下的祸事,我这个当父亲的只得代这个逆子给朕的未来儿媳赔罪了”

殷粟见状起身,态度恭敬,道:“陛下不必自责,许是殿下年纪尚小不愿婚娶,此事是我们做父母的唐突了,芷兰怎能当得陛下屈尊亲临赔罪,陛下的心意我自当代为转达,还是由我去安抚安抚吧”

殷粟自然知道君臣礼节,天子的面子给足了你已经是莫大的荣幸,岂敢真的让这个王朝掌控者去给自家的女儿赔罪,就算赵俊真心实意觉得对不住这个未过门的儿媳妇,口头训斥训斥太子赵政已经算是让步极大,否则蛮横一些便是我儿子想什么时候娶就什么时候娶,天子君临,整个天下都是赵氏王朝的,即便有错也不能认

于是得了赵俊有些许认错的客套话,殷粟便找了个台阶给他下,赵俊苦笑,心到此时大厅仅有你我叔嫂二人,这个古板刻薄的嫂嫂还顾什么君臣礼节要保全这个皇室宗亲的面子呢

赵俊起身,拱了拱手,道:“嫂夫人严重了,如此我也就不去讨芷兰的厌烦了,嫂夫人代我赔罪就好,待到他日这个逆子回来,我一定把他绑到王府供芷兰侄女出气。”

殷粟眼神微挑,没想到赵俊会如此真诚的露出赔罪的样子来,当下有些替远在边界和北齐对峙的丈夫感到欣慰,对他大秦王朝的鞠躬尽瘁也没有白付出。

“陛下的心意我一定代为转达。”

赵俊不好意思再多待,连忙又道:“那朕还有国事要理,这就得回宫,夫人放心,此事全然都是赵政这个逆子的错,我自当昭告天下,把罪责全部推到这个逆子的头上,反正他也死猪不怕开水烫。”

殷粟没有回应,只是道:“如此妾身便不留陛下了,恭送陛下”

一堆人又送着赵俊出了王府,殷粟看着缓缓离去的天子六驾,叹了口气,回首朝着王府的一处别院走去了。

平等王府里,一处此时最是忙碌和喜庆的别院,十几个家丁丫鬟正喜气洋洋的清点着大小姐出嫁的嫁妆和其他朝中或者军中的显赫官人送来的礼品。

不远处,一个身着流仙裙的姑娘端坐在院外汩汩留着水的的池塘边,两只白嫩的玉足轻轻拍打着水面,逗弄着水中各色的锦鲤鱼儿。少女时不时眺望一下远方,两只如若无骨的柔荑托着香腮,露出一抹醉人的酡红。不经意间的一抹微笑,伴随着嘴角探出头来的两颗小虎牙,艳丽中透着几分可爱,令池塘边和假山上绽放的正灿烂的迎春花都有些暗淡无光,不远处几个美貌的王府侍女看到自家小姐痴痴的样子,具是有些脸红和自愧不如。

少女正胡思乱想着一些什么东西,全然不觉自己的母亲已然来到了她的身边,仍然痴痴的傻笑着。

“咳咳兰儿,你又在想你的政哥哥了”

殷粟打断了郭芷兰的遐想。

少女被人打断突然有些恼怒,抬头又看到一个熟悉又充满威严的面孔,笑嘻嘻道:“是母妃啊母妃这个大忙人怎么有空来看望我吖”

殷粟笑呵呵道:“怎么我的乖女儿就快要出嫁了我还不能来看看”

“母妃”

少女嘤咛了一声,言语中尽是羞赧。

殷粟叹了口气,露出“女大不中留”的神色,又道:“真不知那小子在翰林院给你灌了什么鸡汤让你这般迷他,否则就他那个名声,我又怎么舍得我的宝贝嫁给他呢”

少女撒娇道:“母妃,政哥哥他其实很好的,绝对不是外面的人说的那样。”

怀春的少女似乎又看见小时候那个承诺过自己的身影,羞涩样子又溢于言表,忽然,少女似乎想起了什么东西,神采奕奕了起来,。

“母妃,你今天来找我是不是来告诉我政哥哥回来啦我这几天可听您的话没有到处乱跑哦,听丫鬟们说政哥哥就快回来了,是不是是不是嘛”

少女摇着自己母妃的手臂,略微耸起的小胸脯不断蹭着。

殷粟看了看眼前撒娇的少女,摇了摇头,有些不忍心的道:“你的政哥哥没回来”

少女心里咯噔了一下,娇羞的样子换成了有些惊恐的神色,道:“为什么母妃,是政哥哥遇到危险了吗”

殷粟摸了摸自己家姑娘的傻得可爱的小脑袋,有些不甘愿的说起赵俊方才说过一遍的辞令,言语中尽是不乐意的为赵政开脱,尽力的说着一些好话,免得让女儿以为是赵政逃婚而跑的。

未己,听了自己母亲的阐述,刚才还神采奕奕的少女顿时像是爽打了的茄子,弱弱地道:“我知道了母妃,只要政哥哥没事就好母妃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殷粟摇了摇头,又是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的女儿一时半会需要安静,无奈的离开了。

殷粟刚刚离开,方才神色暗淡的少女眼里突然闪过一缕精光,似乎是决定了什么东西,转身进了闺房,没在出来。

皇宫里,赵俊一道旨意终止了整个安阳城喜气洋洋的气氛,上到文武百官,下到黎民百姓都知道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太子殿下在外面混了一年突然“英明神武”了起来,竟然实现知道了归来途中会遇到歹人伏击,早早朝着巴蜀之地逃去了,另外两个“四害之二”曹阳和贺甲从各自的丞相尚书老爹口中的知自己大哥在义渠的英雄事迹之后具是称赞不愧为“安阳四大才子”之首,四大才子自然是自封的,不过这都是后话。

赵政的东宫里,早先一直没见到心心念念的殿下回来的总管丫头青鸟也没心情替殿下布置要新婚洞房的东宫,皇宫人手众多,一日之内就能搞定,如今知道了殿下一时半会还没回来,便也没有了下文。

是夜,得知小姐大婚没法如期举办的平等王府再次平静下来,没人发现一个身着黑色劲装,身材玲珑的人影翻过了王府的后院,朝着城门走了。

第二天一早,许久未见小姐起床的丫鬟打开小姐的闺房,里面哪还有昨天欢欢喜喜的小姐模样,桌子上一封“母妃亲启”的书信格外刺眼,吓得众丫头大惊失色连忙直呼“不好了,不好了”去向殷王妃禀报。

没过多久,殷粟看着手里写着“不孝女郭芷兰上书,虽未婚嫁,夫君遇险,芷兰为妻,自当随行”字样的书信,眼神里冷的能滴出水来,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平日里乖巧听话的丫头会如此冲动行事。

过了好一会儿,殷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重重的叹了出来。

一旁年迈的管家孙伯开口道:“王妃,小姐应该还没有多远,要不要去追”

殷粟一只手扶着额头,另一只手攥着女儿留下的书信,有气无力得说道:“不必了,兰儿决心要走自然是找不到追不上的,只希望早早找到那个混小子回来就好你快去将此事禀报陛下。”

孙伯点了点头,转身离去,身后又传来一声叹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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