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皇宫里,一大早赵俊坐在金銮殿的龙椅上听着台阶下百官的无病呻吟,本应该觉得索然无味的赵俊此时越看越觉得这些个老头儿亲切,自己都不想从那张平时觉得硬的硌屁股的龙椅上下来了。
前几日,刚从王府替儿子擦完屁股回来的赵俊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本想着再过几日让巴中之地的州牧太守留意留意赵政究竟去了哪里,好再多派点人手去把这个违抗君命又不听老子话简直可以说是“不忠不孝”的逆子给捆回来好好的拾掇拾掇。
可睡了一宿还没来得及将想法付诸行动的赵俊第二天还没上早朝就听见寝宫房间外的王宾大喊着:“陛下出大事了”
出了寝宫,以为是叫他赶紧早朝的赵俊就听到王宾说今早上平等王府里的孙管家来说小郡主昨夜留下书信跑到巴中找殿下去了。
这个惊世骇俗的消息登时就把赵俊当场就给吓了个外焦里嫩,帝冠都来不及戴就以身体抱恙为由推了早朝前往了王府。
这次,平日里还算得上有些许温文尔雅的殷王妃再没给这个当朝天子一丝好脸色,脸色上明明白白得写着“你生了个好儿子”的措辞,让赵俊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得会话。
消息不胫而走,一传十十传百,一天不到整个皇城的官员百姓都知道小郡主思念情郎跑到巴中找太子殿下去了,气的殷粟关上王府大门就来了个谁也不见。曹阳和贺甲这俩兄弟又是直呼“大哥威武,远隔千里都能把住女人的心,只教小弟自愧不如。”只对赵政的佩服从身份上直接上升到灵魂上。这消息要不是处在“山低皇帝近”的地方,估计说书的又有新的题材了。
连着经过好几天的深思熟虑,赵俊越是不想再管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子,但是这个小郡主却是不能不管,当下一纸密令,大秦皇宫里专门收集各地军民情报,名叫“天衣”的组织直出动了一半前往巴中,带不带的回太子都无所谓,小郡主必须带回来。
这不今日终于有些尘埃落定,心力交瘁的赵俊终于可以歇一歇好处理处理耽搁的各地呈上来的奏折。
朝堂之上,正襟危坐的赵俊看着手中从北方前线传来的消息,眉头皱了皱,目光扫视了一圈下方的众人,道:“郭将军上书说现在前线的粮草越来越吃紧,再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就得撤回穆河以南了,众爱卿说说此事应该怎么办”
众大臣一言不发,谁都知道前线粮食吃紧是整整困扰了大秦铁骑北上的最大的障碍,自打有了巴蜀这个粮食堆本来可以不必担心这问题,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更何况这盆水甚至连从巴蜀运都运不到前线去,就被龙牙山脉和殇江天险给堵了个严严实实,北齐前线的粮食大多都是从大秦内地北上运出去的,再从巴蜀经过蜀道一点点运粮解决自己的缺口。
赵俊看着台下的文武百官,也是叹了口气,粮食解决不了总不能让秦军饿死在河北,虽然还能在维持一点时间,但这样下去国库空虚也不是问题,如此只能放弃打了八年才拿到的穆河已北的八百里地了。
朝堂之下,两鬓斑白的丞相曹淳手持象征着当朝一品官员身份的象牙笏板,脚步向左迈出,弓着身子,道:“陛下穆河以北的八百里土地是郭将军和我大秦三十万铁骑用生命换来的,断不能拱手送还北齐。臣有一法,思虑良久,可解北齐粮食短缺,如今还能让殿下和小郡主心甘情愿的回安阳宫。”
“哦曹爱卿说的可是真的,你有什么计策。”
赵俊眼睛里射出两道光芒,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位朝廷肱骨之臣,希望这次能和从前那样,这位丞相又能出奇策解决这两个令自己头疼不已的事情。
曹淳低头,道:“臣以为,北齐前线缺粮和巴蜀之地富庶不已可以互补,关键在于怎么南粮北运,臣建议将穆河距殇江最近的地方凿通,这样巴蜀之地的粮食就能直接沿着水路进入我大秦的霄汉以内,能解北齐
粮食短缺。至于殿下,殿下只是不愿待在宫里希望去闯闯天下游玩游玩而已,所以怕陛下捉拿他才不敢回宫,所以依臣之见,陛下不如直接让殿下在巴蜀待上几年,让他去随意游玩闯荡,然后等运河修筑完成之日再让殿下回来,如此一张一弛想必可以两全其美。”
赵俊眼神微眯,觉得这的确是个一石二鸟的办法,开通穆殇两条水路的确能解决粮食问题,当下点头,道:“众卿家觉得如何可行否”
满朝文武皆连连点头,称赞丞相治国有方。
赵俊不再问这些个穷酸腐儒这些问题,除了点头称是没什么作用,但是治国安邦又不可或缺。当下摆了摆手,道:“此事既然可行,即刻国库拨款,贺兴,你既为户部尚书,这件事就交给你和曹丞相去办吧争取三年以内打通这条关乎我大秦命脉的运河”
堂下一个中年人也是出列,躬身道:“诺”
上完早朝,御书房里,赵俊品着李卜百思不得的宫廷玉液,对着身边的王宾说道:“王宾啊你说,朕今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没有让曹淳去办他自己提出的修运河的工程,曹丞相会不会怪朕”
“奴才不知。”
王宾自然知道宦官非议朝中大事乃是天大的忌讳,连忙惶恐道。
赵俊似乎没有发现王宾眼中的惊恐之色,仍然自顾自的道:“曹淳屡出这治国奇计,朕实在是欣慰又头疼的很,不让他人分分他的功劳朕可就没什么可封的了啊难不成让他做第二个异性王么”
“”
王宾不敢说话,裂土封王的事向来都是皇族的家事,当今天子已经违背了秦国祖先留下的“非赵性不得称王”的遗训封了郭起成为当今乃至整个大秦历史上的第一位异姓王,虽不知道陛下怎得如此厚爱郭起,但是郭起的功劳也当的一个“王”字,而文臣封王自然是闻所未闻,想来陛下不会犯此大忌。
没有得到回应,也不打算得到回应的赵俊摇了摇头,又道:“你说朕当真不该让政儿老老实实呆在皇宫好继承这祖宗大业么。”
王宾愕然,终于开口回道:“陛下儿孙自有儿孙福,殿下想去看看这天下让他去便了,殿下洪福齐天一定能平安回来。”
赵俊苦笑,笑骂道:“什么天子气运洪福齐天不过是骗人的把戏罢了,怎么连你也相信起这个来了。”
尴尬的太监老脸一红,不知所措。
“罢了罢了,他想去就让他去吧你去拟一道诏书,就说朕已经让太子去龙牙山上清修去了,政儿不是想去看看江湖么,就让那几个牛鼻子先教教他什么是江湖吧想来得到消息他也就去了。”
“诺”
拱了拱手的太监后退几步,出了御书房。
皇宫外面,齐头并进的曹淳和贺兴步态轻盈,神色淡然。
得了修运河这个美差事的贺兴面色红润地盘算着,道:“老曹啊陛下的心思你也看出来了,你的主意好是好,可就是太好了,自打陛下御驾亲征了大楚,你将这急急忙忙并入我朝的几处地方治理的井井有条,树科举,兴教育,还建议起了军功制,老曹啊老曹,你这么能干陛下可就难办了,难不成除了郭将军之外在封你个异性王不成歇歇吧一代江山一代人,我们这些老东西该退休喽。”
曹淳听着身边和自己斗了一辈子的官场对手,笑呵呵的道:“说的也是陛下英明神武,朝中能人辈出,我们这些老家伙也该歇歇了。”
贺兴抿抿嘴,敲了敲自己旁边曹淳手里的象牙笏板,梆梆作响,道:“老曹啊这东西上朝还是拿着心里踏实,可万万别搞得自己拿不到了。”
曹淳回头看了看身后拔地而起的整个安阳宫,他知道什么是伴君如伴虎,他也知道,当朝三品以上的官员持象牙笏
板,五品以上官员持白玉笏板,往下不持。
二人分道扬镳。
黄河已北,再往前推进八百里地就是北齐抵御大秦铁骑的防线,被齐秦两地的人称为“人肉长城”。
北方的春天来的总归是晚了些,此时秦军驻扎的军营中那些偏角落里的地方还有些许没有融化的春雪,士兵身上的棉衣还没有褪下,整整三十万大秦铁骑驻扎在这,时刻准备鲸吞这北方的北齐之地。
为了巩固大秦在这河北八百里地的统治,赵俊八年前就在这里设置河北郡,郭起来到这里之时也就就已经着手移民建城盖楼,如今八个春秋过去早已初具规模,提名“白帝城”,郡守府就在白帝城内。
此时,白帝城城北的门楼子上,一个身着黑色铠甲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望着前方不足三十里的那一片连着一片的军营,眼里尽是挣扎,他身后站着一个身高九尺,面容俊秀的青年,青年没有身着甲胄,但是浑身散发着一股子凛冽的英气,一看就是军营出身的少年将军。
“信儿,皇城里传来消息,曹丞相上书说要修运河来缓解将士们的粮食危机,如此一来我们便能一直在这耗下去,等待机会伺机而出了。”
中年将军伸手抚了抚胡须,有些激动的道。
身后的少年没有一丁点表情,只是淡淡的道:“陛下英明,义父终于可以安心在这前线运筹帷幄了。”
中年将军似乎已经习惯了身后自己义子的冷淡,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温柔,又道:“王妃传来消息说殿下回京途中韩页作乱被他找了个空子给跑了,兰儿也去找殿下了,这个丫头可真是会给自己母亲添乱。”
少年将军脸色也有些缓和,声音温柔了些许,道:“义父放心,兰妹聪敏过人,一定会没事的,义父若是放心不下可以回去看看,前方有我便好”
军中将士若是看到堂堂大秦军神和兵圣除了冷着脸色没日没夜的训练自己之外还会露出这等温柔之色恐怕都会大跌眼镜。
“唉,不打紧不打紧,非是义父不相信你,只是这里实在不敢出什么差错,咱们爷俩一个也不能离开啊”
中年将军叹了叹气,言语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一父一子正在叙话,突然,前方军营里燃起三处狼烟,黑烟滚滚,报告着前方北齐来犯的军情。
中年将军眼神射出精光,语气突然冷了起来,比刚才板着脸的青年还要冷上不少,冷嗤一声,道:“信儿,走吧又来了,这几年可是来的越来越频繁了”
方才脸色才有所缓和的少年将军又板起那个军中熟知的“大秦兵圣”的脸色,恭敬道:“诺”
与此同时,安阳已北的另一位的将军显得有些失神。
三日前派去截杀赵政的人马家丁这才回来报信说中了调虎离山偷梁换柱的把戏,赵政的马车里除了一个美貌的女子之外连个耗子都没有。
听到消息的韩页面色阴沉,知道自己这是中了赵政的小把戏,随后又面如死灰起来,苍白如纸。
韩页丝毫不相信皇城里坐着的那位能相信自己的儿子是被西西域的草寇截杀的,别说是那个震烁整个天下的男人,朝中但凡有点心思的人也不难看出,韩页只是好奇为何赵政那个废物太子是如何得知的风雨看出来的不应该啊,那御林军左统领分明就是个木头一般的军人,不知兵法一眼就看得出来。
韩页百思不得其解也不去想了,等了三天还没有传来诛九族消息的韩页此时就站在城头,他没有逃,而且安静的等着命运的到来,或许以死表忠也不是不合适他。
韩页远远的看向安阳皇城的方向,眼神里尽是疑惑,还有些恐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