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长林把杨建的尸体放倒在椅子上,突然听见了杨明的脚步声在院子外面。

杨长林走出屋子,看见匆忙跑来的杨明,开口问:“怎么了”

杨明紧皱眉头道:“出乎咱们意料了,前院来人传你父王的旨意。”

“这不是很正常吗”

“你父亲的旨意,传给你的。”

杨长林眼眸呆住了。

前院里,王子府里所有的人都已经被绑了起来,正在这时突然一个太监率领一队士兵赶到,最前面的太监却是让二王子接旨。

这些人对于大王子的人就像一点也看不见一样,只在等着杨长林赶到。

不一会儿,杨长林就赶到了前院,率先跪下接旨,除了阿福有些不太情愿,其他几人纷纷跪下,只有杨明一人还在调查杨建的那些信纸,那些密报。

“王上诏曰:着令二王子杨长林,速速来紫宁宫觐见,护卫二王子归国的几位江湖义士可随同觐见,候在宫外即可。”

太监说完以后,快速走过来搀扶起杨长林,满脸谄笑道:“二王子,王上已经知道你回国了,赶紧去紫宁宫吧。”

杨长林还在最初的惊讶之中,为何父王会知道自己这时在大哥府上。

“二王子二王子”太监又轻轻呼唤几声。

“啊,哦对对,敢问这位公公,父王是直接下旨到这里”杨长林仿佛突然醒来一样,揉揉眉心,只感觉现实似乎都在欺骗自己。

太监又笑了几声:“二王子,这你让老奴怎么跟你说呢反正是就这旨意,二王子赶快过去吧。”

杨长林站起身来点了点头,扭头看见裴瑜等人。

裴瑜也站了起来走到杨长林身边,低声说道:“没关系,不是说了我们可以一同去么我们陪着你。”

杨长林点了点头,又跟那太监说:“我们马上就去。”

太监笑眯眯地道:“王上说速速来。”

杨长林啧一声,叹了口气,直接跟几人抱了抱拳,一起往王宫走去。

此时在后院里,杨明把杨建的尸体放到一边,然后翻阅起桌子上的那些书卷。

每翻阅一本,杨明脸上的表情就凝重一些,直到翻到了那封杨建写好的信。

“十月十九,前几日知道周平先生做的那些事,真是令人胆战心惊。”

“我和二弟都是他的学生,他却能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安排那么多人去截杀二弟。为了我好还不是怕二弟当上世子以后,对他这当年的老师不是十分看重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的人,为什么还要纠结这种事情。”

杨明再翻开下面的纸张。

“这两天看了些许以往的诸位祖宗传记,发现一个很明显的事情。”

“自打文王以后,除了继任王位者,竟然没有一个王子活下来,可是整个隋国的所有人似乎都不觉得这事奇怪。而且诸多横死,为什么,为什么那些史官也不觉得奇怪这么多年没人调查么”

再翻开下一张纸。

“神武四年,起居郎冯守平横死。康华两年,起居郎高斯横死”

“我错了,不是没人调查过,应该是调查过的人都死了。”

“是谁杀了他们又为了什么杀了他们”

“王室血脉后面,到底藏了些什么啊”

杨明拿着最后一张没写完的,有些吃惊。

“这个问题,不知道怎么解决,如果最后还找不到问题在哪里的话,我就先行自尽,只盼着长林能活下去”

这张甚至字迹未干,杨建就被杨长林亲手杀死。

另一边是杨建统计的列代隋王们的饭食记录。

从文王到当今的隋王,每一个人的偏好饭食,竟然全部相同

杨明只觉得脖颈后面突然一凉,一股冷气从尾椎骨直冲后脑勺。

“唉”

一声叹息响起,吓得杨明赶紧退后几步,紧贴墙壁,所有感官都在疯狂交互信息。

一个心跳声逐渐响了起来,就在这个屋子的大梁上

杨明往侧旁走了几步,再抬头看去,就看见一个黑衣公子哥坐在梁上,手旁有一把剑。

男子不算帅气,却气宇轩昂,似乎久处高位,一身真气令冲阳后期的杨明都觉得深不可测。

“您是”杨明双手慢慢想搭在自己左腰上面的刀剑上。

“为什么要看这些呢”男子跳下房梁,走到书桌前,翻看着杨建留下来的一堆文稿,以及桌子上的几本传记。

杨明被男子的气息压制的不能动弹,似乎只要自己一动,下一秒就要死了。

男子只笑,笑了一会儿以后开口道。

“我叫常清河,是鸦卫的指挥使。”

隋国的王宫与宋国王宫,陈国王宫相比算不上华贵,却依旧是几人从来没有见过的地方。

一路上仍然有积雪,偶尔碰见几个宫女侍卫太监,也都对前面的太监行礼,口称郑公公。

王宫有前三后四左二右三共十二宫殿组成,除了正殿用来上朝,正殿旁边是隋王休息的景泰宫,之后则是用来祭祀典礼的礼殿。

而隋王让杨长林去的紫宁宫,是在整个王城偏左一点的地方,本是一位妃子的宫室。妃子死后隋王怀旧,就住到了紫宁宫里,已经很多年没换过居所了。

一路上阿福时不时地啧啧两声,每走一步似乎都在感叹。

蒲庆龄见前面的郑公公没有管他,就跟阿福小声聊了起来。

“你以前不是当兵的么见过王宫没”

“见过倒是见过,没见过这样式的啊。以前见的要么华贵,要么古朴,哪儿有这么素雅的王宫就连宫女儿都不是那么好看。”阿福小声叨咕着。

裴瑜皱下眉头:“慎言,在这里不要乱说话。”

阿福赶紧闭上嘴,又小声跟蒲庆龄说:“你看,就不能说话吧,还勾我让我挨骂。”

蒲庆龄瞠目结舌,正要反驳的时候却看见了那高高的匾额。

金框蓝底,上面写着金色的三个大字。

“紫宁宫”玩吧anbar.

郑公公站在前面,笑眯眯地转过来,开口对杨长林说道:“殿下,王上没说让您这些朋友都见驾,您自己去吧。”

杨长林一路上心很乱,根本没有思考什么,此时也毫无思考就要进去。

裴瑜心头突然有点不祥,立刻开口道:“要是有需要帮忙的,一定要叫师兄。”

杨长林愣了一愣,显然是没想去见自己父亲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转而笑了起来。

“放心,诸位,我先去了。”

杨长林说完,就走进了高大的宫门。

走进以后,是一片广阔如广场一般的院落,前面一路楼梯,粗略一看不用数,就知道大概有六十四阶。六十四阶石质台阶铺向最上面的宫殿,下面则是相同材料的底座,宫殿后方,才是一些宫女休息所在,厨房茅厕一类。

杨长林第一步踏上台阶的时候,突然愣了一下。

他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为什么,紫宁宫没有别人呢

按理来说,随侍太监,宫女,侍卫,总要有一些的啊,可是在紫宁宫里,却什么也看不见。

风雪变的更加狂暴,疾风卷着杨长林,似乎要把他拽到台阶下面。

杨长林略微运气,身上真气已经撵走了风和雪花,再抬脚,怀揣着疑问以及亲手杀了大哥的愧疚走上台阶。

此时已经快到正午十分,天气却变的异常昏暗,雪花更是带给所有人一种不祥的气氛。杨长林越走近殿门,越觉得心中不得安宁。

终于,走到了檐下,面前是一扇铁木做的门,门上有糊添了银料的纸,就算是吹刀子,屋里面也不会有哗啦哗啦的响声。

杨长林抬手,轻轻敲门。

笃笃笃。

敲门声音在安静的紫宁宫内传了很远,似乎还有回音一般。

“进来。”

杨长林面上愧疚越深,父王年岁已经大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接受自己兄长被杀的事实。

“孩儿遵命。”杨长林推开木门,很快进来以后又转身关上。

屋内空间并不是很大,毕竟这宫殿只是给妃子居住。两旁各有五根撑起房子的柱子,上面挂着不同的东西。

一些中草药和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杨长林心中想着,嘴里高声说道:“禀报父王,孩儿杨长林前来觐见。”

屋内没有太监,因此只能自己禀报。再仔细看一看,似乎连记载隋王日常的起居郎也没有。

“过来吧。”

屋子正中央靠着后墙的地方是一张可以躺下四人的床,上面蒙着明黄的纱,床边都点燃着蜡烛,里面似乎躺着自己的父王。

杨长林赶快几步走到床前,跪下叩首。

“我的儿,咱们父子,有多长时间没见过了”

杨长林跪在床前大约一丈左右的地方,细细思考一下,开口道:“回禀父王,已有十年了。”

“在陈国过的好么那边有凳子,坐上说话。”

“喏。”杨长林坐到了床边的凳子上,只是隋王没有主动掀开帘子,他就不能掀开跟隋王说话。

“回禀父王”

“父子交谈,哪儿来的回禀回禀的。直接说就是了,你还怕谁记你个大逆不道”

杨长林笑了笑,这种洒脱劲,果然是自己的父王不错。

“在陈国过的还好啊,跟李玉那小子,就是陈国王子,跟那小子成天在扬州斗智斗勇,不过孩儿可没有输过。每次都给他气的跟什么似的”

杨长林说着自己这些年在陈国的境遇,说到有趣处还能听见隋王呵呵笑几声,不一会儿,隋王笑的太多,剧烈地咳嗽起来。

“父王,您没事吧”杨长林准备掀开帘子进去,哪怕用真气舒缓舒缓自己父亲的身体也是好的。

“没事,没事,人老了都是这样。”

杨长林又蓦然想到自己亲手杀掉的兄长,愣了一下,父亲已经不再咳嗽了,也就没有掀开帘子了。

“这次父王一意孤行要打陈国,怕是把你害惨了吧”帘子里的隋王似乎有些自嘲。

“不是的,父王雄才大略,这次攻打陈国,至少已经能够把我大隋当年失去的土地占回来,再经营个几代,整个南境只怕都会是我隋国疆土。”

“呵呵呵呵”帘子里的隋王又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后说道:“你的武功练的怎么样了”

“父王,孩儿已经凝元中期了,已经打通了十七个气穴,只差一丝就能到凝元后期了。”杨长林提到修为这件事,还是颇为自豪的。

“是修炼的我给你的功法么”

“是的。”

“那功法很难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头一次见有能修炼到凝元的,以往的王子们都是到了铸骨就是顶头了。”

杨长林觉得父王这样说有些不合礼制,不过管他呢,就自己父子二人私下里说话,还能让外人臭骂一顿不成

“父王知道,你把杨建给杀了”隋王说出了杨长林心中一直打鼓的原因。

“不过,父王不怪你,是他要先杀你的,若是你任由兄长打杀,我国世子岂不是要成一个不仁不义之辈”

杨长林眼角泌出泪水,点了点头,也开始为自己的大哥哭了起来。

“别哭了,别哭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隋国世子。”隋王似乎要坐起身子,坐了一半又开口问道:“你说,我给我定个什么谥号比较好”

杨长林觉得悲怆又好笑:“父王,哪儿有自己给自己定谥号的,不过您想要什么,我给你封什么就是了。”

隋王似乎没听见一般自言自语:“武太过于大了,又没有开疆拓土,只是收回了本就属于我们的地方。”

“厉我也没那么凶残啊。”

“泰国富民强可是我主要建功又不是在国内的建设上”

杨长林也在思考着,突然开口道:“不如就叫兴。”

“兴兴兴这个字好,就用这个,就用这个。”

隋王递出来一封密旨,杨长林刚要打开,就发现自己父亲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帘子似乎被一股狂暴的风吹开,露出自己父王的样貌。

清瘦的身姿,一身金黄龙袍,再往上看,则是一脸腐烂的肉块,甚至还滴落着黄色的脓水。

“隋兴王,这个兴是真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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