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过是仗着自己是现代人,便对这个时空的人有着一股不由自主的优越感,可哪成想,到了这个时空她也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又没有任何依仗的弱女子罢了,稍稍有点权势的人,便能像捏死一只蚂蚁似的捏死她。

待到苏云沉沉睡去之后,景霜才轻轻替她方向床帘,关上了房门。

文岚正站在长廊之下,略带着几分凉意的春风吹起了他洁白的长袍,黑发在微雨之中飞扬着,平白带了几分杀气出来。

景霜悄然在他身后站立,过了很久之后,文岚才开口。

“她睡着了”

景霜点了点头:“还是同前几日那样。”

“荒原的死让她郁结于心,难以释怀。”文岚说道。

“还有你春闱一事。她似乎觉得很内疚。”

文岚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拂过眼前细密的雨帘,淡然说道:“不过就是春闱。三年过后再考也是一样的。只是此事倒让我明白,若手中无权无势,便是她这样一个柔弱女子,我也无法护她周全。”

他知道苏云为什么最终还是去了五公主的赏春宴,又为什么最后都选择瞒着他,无非就是怕惹怒了五公主,给曹家带来麻烦,无非就是怕他担忧,影响他的考试。

他放在手心尖尖里,发誓要保护一生的宝贝疙瘩,最终还是需要步步为筹,瞻前顾后,担惊受怕,最终还是被那权势滔天的皇家贵胄害得心力憔悴。

文岚幽冷的黑眸内闪过一丝怒意,紧握的双拳,透露出来的是他的自责与无力,也是果决与坚定。

“你且等着,景霜。”文岚冷声说道:“不出五年,我必要她肆无忌惮,不需要畏惧任何人,不需要仰人鼻息。”

景霜垂下的眼睑微微动了动。

“我也同样。”他说着。

今晚的曹家,似与平常不一样,尤其是曹文恒住的院子里,更是黑漆漆的一片,只余一盏微弱的灯火在夜风中摇曳,仿佛随时会熄灭。

曹文恒悄悄推开早就吩咐好小厮特意留好的小门,蹑手蹑脚的试图悄无声息的溜进自己的房间,就在他推门而入的瞬间,灯火大亮,曹崔氏那张严肃的脸庞在明亮的烛火之中清晰可辨。

曹文恒顿时僵住了身体,但是很快,他就回过了神来,像往常那边嬉皮笑脸地说着:“母亲,这么晚了,还没歇下”

曹崔氏端坐在八仙椅上,一双眸子冷冷的看了过来,仿佛对他的刻意讨好不屑一顾。

“去哪里了”

“和朋友喝了两杯。”曹文恒笑着走了上去,也跟着在旁边坐了下来,若无其事地解开了衣领上的扣子。

曹崔氏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厉声喝道:“还敢跟我撒谎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见母亲动怒,曹文恒立刻站了起来,收敛起放荡的神色:“母亲何出此言”

曹崔氏扬了扬手,立刻就有婆子押着曹文恒惯用的几个小厮跪倒在了地上。

“母亲这是何意”

“你和朋友出去喝酒,连人也不带上”

“我这不是嫌他们碍事嘛。”曹文恒笑道:“一个个笨手笨脚的,看着不痛快。”

“碍事碍什么事碍着你去找苏云了是吗”曹崔氏冷冷说道。

曹文恒一双轻佻的桃花眼顿时变得锐利起来,狠狠地瞪了那几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厮一眼。

小厮哀哀哭泣道:“少爷,我不是故意的,夫人她”

曹崔氏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冷笑道:“你如今倒也别怪他们,是我说了,若是不将你的去向告诉我,我今个儿就将他们发卖出去。”

曹文恒连忙凑到了曹崔氏身旁,笑嘻嘻地替她捶着肩膀:“母亲这是说什么话,原本也没打算瞒着你,我确实是去庄子里头找阿云了,你也知道她病得厉害,人都瘦了一整圈”

望着与自己相公年轻时颇有几分相似的儿子,又见他如此小意讨好,曹崔氏也无奈了起来,总算不那么生气,语重心长的劝说道:“我跟你说过好多次了,现在风口浪尖的,让你少去见她,至少也等这阵子过去再说,你把我的话都当耳边风了你父亲来信里都说了,这次阿云惹出来的事情非同小可,他已经帮着遮掩了许多,若是你再不收敛点”

曹文恒望着曹崔氏的,几乎不加犹豫地跪了下来,弯腰一头磕在了地上。

曹崔氏被吓了一跳,赶紧站了起来,想将曹文恒扶起来,奈何曹文恒似乎打定了主意,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怎么了这是”曹崔氏急急说道:“你该不会又在外面闯了什么大祸吧”

“儿子想求母亲一件事情。”

“有什么事情好好说,跪着干什么,快起来。”

曹文恒摇了摇头,拒绝了曹崔氏的搀扶,他挺直了背脊,俊逸的脸庞上有几分倔强:“儿子想求母亲,亲自去苏家提亲。”

“提亲”曹崔氏的声音都尖锐了起来:“苏家哪个苏家你要向谁提亲你想娶谁”

曹文恒深深地跪拜了下去,额头触及地面,他轻声说道:“苏家阿云,年方十三,端庄温良,堪为良配。”

“胡闹”

曹崔氏脸色铁青,一屁股跌坐进了椅子内,她神色复杂的望着在地上长跪不起的儿子,只觉得脑子阵阵抽疼。

“这是不可能的。”曹崔氏喃喃说道。

“为什么”曹文恒有几分不解:“你不是很喜欢她吗还说若是她是女儿就好了,父亲看起来也很欣赏她。苏家的门第是低了点,可是以我们曹家的声势,又不是那种靠联姻去换取利益的家族,为何不可能”

曹崔氏沉默了很久才轻声说道:“我是喜欢她没错,阿云冰雪可爱,聪明睿智,小小年纪便将庄子料理的井井有条,又能干又好看”

“可是,若是做我曹家的媳妇,却又不一样了。”曹崔氏神色复杂,话锋一转:“且不说她外祖文氏一族的那笔烂账如何,光说眼下,她在京城里惹出的乱子,你父亲都写信与我说了,实在是非同小可。你若是娶了她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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