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的时候语调很平静,可是羞红的耳根在乌发的衬托下更是明晃晃的打眼,苏云有些疑惑,捂着嘴含糊不清的说道:“你怎么弄得好像烫得比我还严重似的耳朵全红了,景霜。”

借着喝茶来掩饰自己心虚的景霜,被她这么一问,差点一口茶呛在了嗓子眼里,猛烈咳嗽起来。

这下何止是耳朵,连眼睛和脖子都红成了一片。

景霜面红耳赤的打断了她的话:“小姐,下次不要在我喝茶的时候问出这种问题。”

苏云纳闷道:“怎么反应这么大,难道我这个问题很奇怪吗”

她此时一手捂着嘴,巴掌大的脸庞上只余下一双眼睛,长睫似羽,掩盖着一汪清泉,看上去有一种无声的诱惑。

哪怕景霜因为生意场上的来往,偶在一些花街柳巷之中走动,面对着各色各样的女人,却从没像现在这般心跳如雷得仿佛一个未经人事。

他无奈地撑着额头:“你呀,还没开窍呢。”

所以至今仍未发现,他已经长成了一个足够可以对她做出点什么的男人,也不知道在一个男人的面前,不能如此轻易的做出这种动作来,诱惑而不自知。

苏云上辈子加这辈子,活了也不少岁数了,可惜的是一直都是母胎单身,又兼之自恃是年纪大的成熟女人,对这个时空的美色沉迷归沉迷,赞叹归赞叹,可大多是抱着长辈对晚辈的一种单纯欣赏,或者是纯粹对于美的留恋,还真没没有多乱七八糟的念头。

就像现在景霜的反应在她眼里看来,不过就是个青春期男生复杂难辨的心思,因此撇了撇嘴:“你这话听起来莫名其妙的开什么窍”

景霜不想让自己那点小心思被她就这么看穿,随意扯了个话题,将苏云的注意力转移开去。

好在苏云确实是个“没开窍好糊弄”的,没几下就开始顺着景霜的话题聊了下去。

两人坐在这茶楼之中,侧耳倾听了一番这些食客对西北军和边疆之事发表了好长一串高谈阔论之后,才随意逛了逛便回家了。

手脚利索的玉盘带着那两个婆子并家中的丫头和小厮,正堵在大门口挂一块牌匾,上书“苏府”二姨字,字迹苍劲有力,潇洒自如中又带着一股挥斥方遒的大气与磊落,苏云眯了眯眼睛:“哥哥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玉盘见她回来,连忙将手里的活交给了小厮,迎了上去:“小姐怎么知道表少爷回来了”

苏云指了指牌匾:“那字一看就知道是哥哥亲自题的,墨迹都还新鲜着呢,当然是刚写下没多久。”

玉盘开始马屁:“小姐如今眼力越发好了,不仅一眼就认出了表少爷的字,还能看出来这字刚写下没多久。”她搀扶着苏云,将她迎进了院子的凉亭里先做着,又吩咐小厮去厨房端一碗温得软软的新鲜桂花糕来她,这才说道:“表少爷刚回来没多久,让你歇会儿后就去书房呢。”

苏云一听文岚找她,桂花糕也不吃了,拎起裙子就往书房里跑。

文岚正立在长案边写一副字,窗户半开着,微风偷偷溜了进来,吹拂起他简单束在脑后的黑发,今天气渐暖,刚和朋友聚会回来的他脱了外衫,只着了一件苎麻长袍,越发显得容颜如玉,温润如琢。

苏云站在门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倒是总算明白为何他每次来庄子里头探望她时,庄子里头那些婶婶婆婆总会明里暗里的打探他的来历身世。

就来京城之前,文庄头那个八十高龄的老母亲还拄着拐杖颤悠悠的上门打探他婚配一事,甚至询问是否有娶妾意愿呢。

这年头又有哪个好人家的女儿愿意给人做妾去,想来,托文家婆婆来问的哪户女孩儿只怕是爱慕他至极才甘愿如此了。

文岚提笔在宣纸上落下最后一笔字,头也不抬的说道:“怎么不进来站在门口仔细被风吹着,又要嚷头疼。”

苏云这才拎着裙子向花蝴蝶一般扑到了他身边,极为亲热地搂着他的手臂:“我只是想多看一眼哥哥嘛,思远哥哥长得这么俊怎么还不让我看了”

文岚刮了刮她的鼻子,淡笑了一下,并没有接她的话,反而问道:“今天心情不错。看到西北军和曹文恒进城了”

苏云一愣,文岚这是在自己身上装了监视器吗怎么这都能猜到。

文岚似乎看透了她内心的想法,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湿布巾擦了擦手,然后拎起刚写好的字看了一眼,便随手放到了一旁,看着苏云,淡淡开口:“今日西北军入城,好大的阵仗,街头巷尾都在说那曹将军曹文恒是如何少年英姿。你今日和景霜既出了门,想必都看到了。”

苏云颇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是看到了。那家伙还是老样子。”

文岚轻笑了一声,西北军做为乾朝最精锐的一支军队,驻守边疆多年,与几个外族邻国频频开战,每一个西北军的身上都沾染着无数的鲜血,生死场上厮杀过来的人,浑身的杀气哪怕是普通人见了都会胆战心惊几分,也就只有这个小丫头天真的觉得曹文恒还是三年前那个曹家少爷,一点变化都没有。

他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决定不与她说这些不痛快的,便说道:“我今日倒是打探到了一些消息。”

“什么消息”

“荒原。”

文岚平静的说出这两个字,在苏云听来却是震耳发聩,她不由得捏紧了自己的手指,急迫地问道:“如何那日我们遇见的可真的是他”

文岚皱了皱眉头,他在云阳馆中所结识的学子,也有许多世家子弟,在京城之中也是颇有来头,自然有他们的消息来源,他今日与那些人喝酒时,只装作说那些上京路上的趣闻轶事,顺便提起了九城巡捕捉拿贼人一事,那些学子们便纷纷谈论了起来。

从他们的言辞之中文岚倒是打听到了不少消息,比如凌波侯高居这几年和云家的五公子颇为不对付,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至于那云家,也是本朝的一大世族,老太爷泾阳侯云辰已是三朝元老,二老太爷云商虽早早去世,可留下的两子一女,大儿子云净已经官至一品,二儿子云尧也是本朝知名学士,尤擅书法,其嫡妻更是凤阳尤氏长女,他们所说的云五公子正是三年前被认回来的外室之子,名云踞,字不忌。因尤氏膝下无子,倒是把这云不忌记在了自己名下,充作嫡子培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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