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摇了摇头：“现在才初夏而已，何来暑热只说只不过是因为那些容易携带疫物的动物又出来活动了而已。疫物这种东西，天气严寒的时候，它们就藏身于是土壤之内，等到天气暖和了，便寄身于蛇鼠，牲畜身上，蚊虫叮咬蛇鼠牲畜又吸食人血，就把血中的疫物传到了人身上。”

血液传染是中医尚未接触的课题，曹术皱起了眉峰：“荒谬瘟疫皆是秽气，怎么可能由鼠传到人身上”

“人吃五谷杂粮，鼠类也吃五谷杂粮，有什么不同的。”苏云轻叹一声，“曹大人您身在户部，也知道现在京城的情况，或者接触过伤寒病患，不妨仔细想想，那些病患屋舍附近，是否有死去的老鼠或者牲畜”

苏云的话让曹术为之色变，他恍惚中想起这些天也随同朝中医官们在京城中走访查看病情，也曾见到过有人家抬着那些病死的家畜扔进河水之中，他原本以为这不过是巧合，然而现在看来，却正应了苏云的说法。

难道京城中的疫症，真如苏云所说，由那蛇鼠牲畜身上传来

沉吟了许久，曹术终于信服了苏云的话，颔首道：“我会仔细查查病鼠之事。如果确有其事，会再与你详谈。”

“若能找出疫物根由，也是功德一件。曹大人尽可来寻我。”苏云微微一笑，应了下来。

只要曹术但凡但凡有点敬岗爱业之心，应该就不难发现鼠疫经由血液传染的事实，到时候她就可以把自己知道的那些防疫常识都整理出来。马上就要到夏季了，正是蚊虫繁殖的旺季，如果能减少一点鼠疫致死率，确实是功德无量的好事。

听到苏云的允诺，曹术再次颔首。

他一直知晓这丫头并非寻常女子，所作所为，所行之事，无一不让人赞服，更何况此次疫症，哪怕是再厉害的医官也没有提出过如此新奇却有理有据的说法，苏云如此胆大心细，倒是不一般寻常男子还要有眼界许多。

“你若是再想起什么，可直接来户部找我。”

说着，曹术从怀中取出一枚名牌，递给了苏云。苏云也没有推辞，直接就收下了。

说完了这次的疫症，苏云本想就此告辞，但是曹术却在她起身之际教住了她，他摸着已有几分白的胡须，迟疑着开口：“我给你下过几次帖子，你都拒而不见，是否还在记挂三年前的事情”

前几年，她还时常会送一些巧妙的作物过来，托她所为，户部这些年可谓是顺风顺水，颇得陛下器重，连同他这个户部尚书，都在民间成了堪比神农再世的存在，可曹术毕竟清楚这些作物粮食都是怎么来的，心里头也有些发虚。

因此，苏云不再往户部送东西之后，他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不过时间一久，又难免想起苏云的好处来，她避而不见，曹术一方面是担心她觉得自己抢走了她应得的名声，其次他也生怕苏云知晓，三年前她为避高贵妃之祸遁走京城之时，他为保曹家不招惹麻烦而拒绝了曹文恒的提亲要求。

哪知苏云听他这么问起之后，反而只是淡淡一笑：“曹大人多虑了，三年前何事我怎么不记得了你若是想说这良种作物之事，倒不是我不甘愿，只是曹大人应该明白，这天下生灵虽数不胜数，可能取其用者，少之又少，得来全靠机缘。我一个弱女子，能够有这些已经是上天赐福，哪里还能多求许多不过请曹大人放心，若是能有了那造福苍生之物，我必定不会私藏。”

这话苏云说得半分真半分假，许多良种作物，她都需要辛苦积存人气值去系统里兑换，可不是就是得靠机缘更何况，她又不是傻子，也知道曹术对这些东西的贪心饥渴。

文岚说得极对，太容易得来的东西，就会视作理所当然。她献上去的东西已经够多，又不贪图名声利益，可若是因此纵容了曹术或者乾朝帝的贪欲，将她的东西当作自己的东西，一味索取，只怕是不好了。

曹术叹息了一声，他谨慎的打量着校之三年前已经长大许多的苏云，那个一脸天真的小女孩子转眼之间就成了一天亭亭玉立的纤美少女，不禁反省了一下自己的贪得无厌，便有几分愧意地摆了摆手：“原是老夫的不是，阿云不必将我的话放在心上，说起来，还是老夫对不起阿云。你放心，若是时机恰当，老夫自当向陛下道明你的功劳，到时候为了你争一个诰命或者侯爵之名，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这个老家伙，索取不成，竟开始利诱了，只可惜功名名声什么的，哪里比得上真金白银来得重要。更何况，一旦有这些名利在身，哪怕她只是区区一女子，也是半只脚踏进了这诡秘世家之中，平白无故会多出许多牵扯，怎么可能比的上卖卖东西赚赚小钱来得自由痛快

苏云心里带了几分嘲讽之意，面上却不显，只恭恭敬敬的站起来向曹术行了礼：“既是如此，阿云就先行谢过曹大人提携之恩了。”

曹术见她始终不为之所动，只得将话题转向它处。

“思远公子高中状元，又是新上任的刑部尚书，与我也是同僚。且再说了，你家表少爷的恩师张显庭先生已经入住东宫思远公子前途无量，你又与他关系最为亲厚，未来谁提携谁都不一定，阿云不必自谦。”

苏云淡淡笑了笑，无意与他多说，起身告辞。

再说下去，只怕是这个老狐狸还要试图从她这里套多少话过去呢，少说一句就少一个坑，多说一句遍地是坑。

好在曹术也并没有强留她。曹文恒将她送到了门口，他不太清楚苏云与自家父亲都说了些什么，只是父亲脸上那一脸的凝重让他有些欲言又止。

他实在忍不住好奇之心，忍不住问了苏云。

苏云撩开帘子，对曹文恒嫣然一笑：“倒没说什么，只是想告诉你，最近少吃肉类，多吃些新鲜瓜果蔬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