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文岚见到苏云,刚刚还冷若冰霜的脸庞,顿时浮现出一抹笑容:“阿云。”
“思远哥哥。”苏云也甜甜的唤道,迎了上去。
张显庭看着和自己的得意门生站在一起却丝毫不显逊色的幼小女孩,惊道:“思远,这位可就是你常向我提及的远房表妹你向我讨要的邀请函,可是给了她”
“正是。”文岚微微笑道。
苏云也落落大方地向张显庭以及曹术等人行了礼:“苏氏阿云,见过张老先生及各位大人。”
张显庭摸着胡须大笑了起来:“甚好甚好我早已闻汝之名,今日才得见其人。果然明见不见虚传,果然聪明伶俐,冰雪可爱。来人,看座”
苏敏和苏霖的位置也并不算太远,因此也看清楚了被张显庭邀请至身边坐下的人,正好是他们家那个被丧门星七丫头,脸色非常难看。
他们两兄妹,怎么也没想到,苏云不过就是一个自幼没了母亲并且不得父亲宠爱,还早早就被赶到了庄子里的黄毛丫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莫名其妙的和张显庭的得意门生扯上了关系,甚至还得到了张显庭的欣赏
这怎么可以
两兄妹交换了一个视线,苏敏立刻站了出来,大声说道:“罪臣之女,怎配上座”
苏云可能忘记了,她可没忘记,苏云的母亲苏文氏,母家可是犯了重罪的,不然也会早早就死了。
苏敏的话一说出口,其他人纷纷接头交耳起来。
“罪臣之女”
“她是谁不是唐思远的表妹吗怎么会是罪臣之女”
“这”张显庭看了看文岚,又看了一眼苏云,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眼前这一幕。
尤其是文岚。
文家的事本来就是他心中的一根刺,是他更名改姓,隐姓埋名的缘故,他本就为此内疚不已,苏敏还当中羞辱他唯一的表妹,文家唯一的名正言顺活在这个世上的血脉,这让他怎么忍得下去
文岚面色铁青,几乎没有了一贯温文尔雅的做派,当场就要发作。苏云按住了他的手,站了起来,她挺直了腰,如同一团玉雪的脸庞板的死紧的。
大声说道:“我的母亲自幼承蒙幼承庭训,规行矩步,自嫁入苏家,洗手做羹,孝敬父母,敬重夫婿,抚育子女,虽母家获罪,可也是那贤良恭谨之妇,我身为其女,又有何羞愧之处又为何不能上座”
苏云这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丝毫不露怯,又因这一番话,也引来了不少的猜测,纷纷在议论苏云的母亲是谁。
张显庭也问了一句:“不知你的外祖是”
“洛河文俊游,正是我外祖父,洛河文陵,正是我的舅舅。”苏云落落大方的回答着,脸上丝毫没有因为文氏一族已被判重罪而起的羞愧之意。
张显庭听苏云这么一说,当即大惊:“你说你是洛河文氏之后”
“正是”
“那个七岁便能做万字长文,十岁便考取了状元的文陵,是你的舅舅”
“正是”
苏云骄傲的说道。
张显庭激动得眼眶通红,他站了起来,双手紧紧地握着苏云单薄的肩膀,热泪盈眶的说道:“好哇好。自文陵出事之后,我辗转多方试图找到他族中的一丝血脉,却没有任何消息。没想到没想到竟在这里遇到了啊。”
文岚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痛苦的神色。
他自然知道自己的父亲年幼时,也曾在张显庭门下学习过,就算后来文陵少年得志,一举出仕之后,也对这位老师颇为尊重,言谈之间也多为推崇,可惜,他还没来得及让自己的父亲牵线拜入张显庭先生门下,文家就出事了。
他也不得不隐姓埋名的生活着。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张显庭先生还没有忘记他的父亲。
张显庭牵着苏云的手,怎么看就怎么满意,甚至直接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坐下,这可是连文岚都没有享受过的待遇。
而那些学子们看见了,也无一不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可是只要一想到这个小女孩,竟然是文陵的外甥女后,也就释然了。
文陵被牵扯进科举舞弊一案中而获罪的事情,大家都有所耳闻,可是大家也都知道,不管怎么说,文陵那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二十余年前的云阳馆也曾论学,年仅弱冠的文陵在论学中舌战群儒,诗词歌赋,棋琴书画,样样都一骑绝尘,非凡人所能及。
苏敏自幼在清河镇中生活,又在苏家那种氛围下长大,所有人提起苏文氏都是一副鄙夷的模样,哪里知道苏文氏的母家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就算此刻,那些学子们对文陵和苏云的敬佩与赞叹,也没能让她抹去那个固有印象。
她仍然嘟囔道:“不过就是个贪污舞弊之辈,还不知道有多龌龊呢,也值得这样”
文岚耳朵一动,却是再也忍不住了,冷声说道:“来人,将这位小姐请出去”
张显庭也没有阻止,奴仆们一看,纷纷上前去请苏敏。
苏敏呆了,她来的时候苏二夫人可是交代过她,她能来这里可是花了几百两银子的,交代她一定要好好表现,这还没开始表现呢就被请出去了这怎么可以
她挣扎道:“凭什么将我赶出去我花了银子的我有邀请函,你们凭什么赶我出去”
“让她闭嘴”文岚冷声说道:“莫污了这清静之地。”
可惜苏敏也是个厉害的,竟拿出了在苏家学到撒泼耍赖的功夫,死活就是不出去。
荒原压低了声音对苏云说道:“太难看了,我看不下去了。”
苏云正想问他打算做什么,却见他左手一翻,她亲眼目睹荒原的掌心里冒出了一股冰蓝色的火焰,直直地朝着苏敏的脸上飞了过去,落在了她的头发上。
不过眨眼之间,苏敏的头发和衣衫就莫名的着了火,空气中传来了一股难闻的恶臭味。
“起火了起火了救命啊”苏敏尖叫着,狼狈地手舞足蹈,试图将那些火焰扑灭,最后竟然一头扑进了那温泉池子。
那可是云阳馆用来做曲水流觞的水源之处,她这么一跳,谁还坐得下去
尤其是张显庭,气得连胡子都抖了起来:“拖出去拖出去将这无礼之辈拖出去记录下来,这一家子的子孙后代都不得踏入云阳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