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磐攻势很猛,已经将陆晨逼向腹死地。(..)

看起来随时都能屠掉他的大龙。

但若是真正最顶尖国手在此,怕看得出来——

赵磐的黑棋,其实有点得势不得分。

旁人以为他占尽优势,他自己却看出了些问题。

这才连忙在左下另起炉灶,接着又盘活右下角。

三管齐下,确实将陆晨逼到绝境。

任谁来看,他都是稳赢。

哪知道陆晨啪地一声,将一枚白棋拍在棋盘,局势竟是瞬间逆转。

这步棋,赵磐没想到,所有人都没想到。

神来之笔。

但陆晨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把白棋拍在了这里。

黑棋瞬间由厚势转为孤棋,接下来被陆晨连吃五子。

竟是大厦倾倒、大势已去。

这时候再往前推,能发现陆晨先前的颓势,却是在故意示弱。

等的是赵磐最得意忘形那一刻。

一直都在给他做套子,赵磐也很听话钻了进去。

赵磐大势已去,又坚持十多手后,苦笑一声,投子认输。

“现在服气了么?”

陆晨看着他。

“当然……不服。”

赵磐咬着牙说。

一把,输的不明不白,他肯定不服气。

“那再来。”

陆晨摆摆手。

两人开始下第二盘。

这一把,赵磐执白。

还是在凶猛进攻,只是气吞如虎的同时,计算第一把缜密的多。

内行见了,都笃定这一把走势会简单得多。

赵磐用的是堂堂正正碾压的王道。

哪怕陆晨侥幸赢了一局,两人棋力面的差距,还是显而易见。

哪知棋局还是被陆晨搅得不明不白。

最后甚至反过来讲白棋压制,简直莫名其妙。

几个懂棋的内行,都看得满头浆糊。

倒吸凉气,惊诧不已。

但凡围棋,都讲究定式。

一个棋手,但凡入了门道,棋路都有迹可循。

譬如赵磐,顶尖国手级别,他的风格便是进攻。

狂风骤雨,烈焰雷霆。

陆晨的棋路,却飘忽不定。

时而稳重内敛,时而犀利刚猛。

时而剑走偏锋,羚羊挂角。

这不科学。

一般只有新手的棋路才会如此飘忽。

按理说这么飘忽的棋路,哪有跟赵磐僵持的资格?

但陆晨是僵持了下来,且第一把以神来之笔逆转,这一把竟是到了盘造了赵磐一个大雪崩,反过来将他压制。

在赵磐最擅长的进攻方面,将他压制。

赵磐擦了擦冷汗,陷入长考苦吟。

夏诗清应该是所有旁观者最镇定的一位,一直盯着棋局。

她爷爷曾经对她说过,现场观棋跟事后看谱。效果截然不同。

只看棋谱,你永远不会知道哪一步棋是对局棋手长考后的精髓,甚至一些事后外人觉得平淡如水的棋招,才是整盘棋的爆发点所在。

棋手的决定性胜负手固然精彩,但每到一个岔口棋手投入大量精力的大节点,更为关键紧要。

现场观棋,必须关注两名棋手每一步的思考时间长度。

第二局,赵磐惜败,还是一脸不甘。

“还来么?”

陆晨淡笑着看着他。

下了两盘棋,他云淡风轻,一脸轻松。

赵磐却脸色发白,满头大汗。

其实高下已经分。

“最后一局,我若再输,奉你为师。”

赵磐咬着牙道。

两人约定的是三局两胜,陆晨已经赢了。

但他真的不甘心。

陆晨表现出来的棋力,其实一直低于他起码一个档次。

他输了两把,却都输的有些莫名其妙。

他心气还在。

“行。”

陆晨点点头,“第三把,我让你两目。”

其实在前两局,陆晨并没有拿出真正本事,毕竟太过消耗心力。

下棋嘛,能赢好。

看赵磐也算是个人才,没想像碾压陈琅琊、艾利克斯那般,破掉他的道心。

他很了解这样的天才,道心被破,很容易一蹶不振。

不过这小子连输两把,还不服气,那不能怪他。

毕竟他陆晨又不是开善堂的,没有说你挑衅我我还要退让包容你的道理。

夫子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大丈夫,以德报德,以直报怨,才是道理。

围棋让两目,已经是职业和业余之间的差距。

陆晨这么说,是对赵磐的绝对侮辱。

赵磐却没有发飙。

或者说他想发飙也发不出来。

毕竟陆晨已经连赢了他两把,都还没到盘赢,。

在旁观者的角度,确确实实领先他一个大段位,有资格让棋。

“你会为了的嚣张和狂妄付出代价。”

赵磐咬着牙,浑身战意沸腾。

陆晨淡淡一笑,执白先行。

这一局,他拿出真本事。

处处羚羊挂角。

到了第一百一十八手,赵磐满身汗水,投子认输。

接着噗得吐出一口鲜血,一头栽倒在棋盘。

下了二十年棋。

他一直在碾压别人,今天终于尝到了被碾压的滋味。

最后一把,陆晨展现出来的棋力,让他感到绝望。

怕是前段时间碾压他小师弟的阿尔法狗,也没有陆晨此刻表现出来的棋力。

他完全找不到任何下得过陆晨的思路和方式。

他输了。

输的很绝望。

以至于道心被破,口吐鲜血,直接晕死。

……

陆晨摇了摇头,掏出银针,将赵磐救醒。

跟陈琅琊和艾利克斯吐血只是伤到了肺脉不同,赵磐直接伤了心脉,他不出手,这小子会生一场大病。

“你……你为什么救我?”

赵磐被救醒后,很是不解。

“随手罢了。”

陆晨淡淡一笑:

“打篮球挺有意思,射箭挺有意思,高尔夫挺有意思,下围棋也挺有意思……”

他环视一周,耸了耸肩:

“但我突然觉得,欺负你们,其实好没意思。”

他站了起来,转身便走。

这个什么校友会,汇聚了无数天骄和才的校友会,其实也那样。

俗世的天才,对他来说,跟虫子已经没有什么区别。

他早站在另外一个高度。

以后也不会因为没有过大学,心里会有任何遗憾。

大学可以学习知识,道理还是要靠自己领悟。

这个残酷世界,对陆晨来说,便是最好的大学。

他已经学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不再需要任何人教导。

赵磐张大嘴-巴,突然对着陆晨离去的身影躬身一拜:

“徒儿拜见师尊。”

他倒算是个爷们儿,说到做到,当真奉陆晨为师。

“不必了,你没有当我徒弟的资格,以后围棋有什么疑惑,倒是可以来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不无尽。”

陆晨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

众人看着他离去的挺拔背影,忍不住都想起一句话。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此人,才是真正的天骄啊。

可与日月争辉。

又更有谁人还敢觉着,他配不夏诗清?

天下女子,应以得他垂青感到荣耀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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