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帝都,一片富饶的住宅区域内,一座奢华的院宅,夜色正沉,安静入睡。
厢房内。天才一秒记住
夜风习习,烛光冉冉,床榻上,躺着一具单薄瘦弱的身体,少年阖着双眼,额头溢着细密的薄汗,脸颊泛着不太正常的坨红,嘴里一直低喃着什么。
声音很轻,细若蚊吟,根本听不清。
是杨景晗。
淋了那么久的雨,又跳进了护城河,折腾下来,发了高烧。
楚修坐在床榻前,执着药碗,舀起些许,吹凉了些,喂进他的嘴里。
这一夜下来,不得安生。
杨景晗的病情总是无常,一会儿高烧不止,一会儿出了一大身汗,好不容易退了烧,不一会又变得滚烫。
一个晚上,如此反反复复。
男人寸步不离的照顾,彻夜未合眼。
这一夜,杨景晗做梦了。
梦里,少女与少年的脸庞交织着,两道声音在耳畔不断的回响。
有笑声,有骂骂咧咧的声音,也有语重心长
“叶叶”
他好想诉说心扉,更想将自己的心挖出来给她看。
但是,叶叶跑掉了,越跑越远,他怎么也追不上。
不要走。
不要。
他会对她好,他能给她任何想要的一切,百依百顺,有求必应,哪怕她要天上的星辰,他也摘下来给她。
叶叶,不要跑。
不要丢下我一人。
“叶叶叶”
少年抓紧被子,额头上急的溢出了大片大片的薄汗,慌张的摇着头,攥着被子的手掌极致收紧,根根指关节发白。
他拼命的想要抓住什么。
握住了,美丽的少女化作流沙,从掌心指缝间快速流逝
“叶叶”杨景晗猛然睁开双眼,噌的一下坐起身来。
脑子一阵沉重眩晕
“嗯”好疼。
脑袋好像有千斤重,胀痛胀痛的,快要炸了似的,身体软绵绵的,一点儿力气都使不上,喉咙像是被火烧过,干燥的快要冒烟了。
他不是在城外吗
杨景晗下意识打量陌生的环境,意外的看见轩窗前,站着一道修长的身影。
是一道背影。
男人负手而立,发冠高束,黑袍裹挟着那浑然天成的矜贵,仅是一记拔高肃冷的背影,已经逼仄的令人折服了,更别谈那棱角分明的侧颜,锋利的眉角,以及眼角蕴藏着的张扬疏狂。
好熟悉
“楚大哥”嘶哑的声音,很虚弱,中气不足。
楚修转过身来,
“醒了。”他左手端起桌上的碗,行至榻前,居高临下,“药粥,喝了。”
杨景晗没胃口,吃不下。
他垂下目光,小声道
“我不饿。”
想起那个梦,想起昨日之事,他情绪低沉,整个人仿佛跌入深谷。
他连呼吸都是痛的,更别说吃东西了。
他无法接受。
“想死吗”楚修突然问他,语气平静的听不出情绪。
杨景晗还没反应过来,下巴便被一只大掌捏住,被迫抬起。
男人的拇指与食指用力一扭,少年的嘴巴迫然打开,两个腮帮的柔柔鼓起来,像一个圆乎乎的小河豚。
男人空闲的另一只手舀起一勺药粥,吹了吹,戳进他的嘴里。
“你我相识一场,吃饱,我送你上路。”男人眼中平静无波,沉不见底。
杨景晗“”
一勺刚咽,又来一勺。
“唔”
他扒拉着双手挣扎,却被男人捏的紧紧的。
“唔唔”
男人的手掌冷冰冰的,像一把大钳子,夹住了他,他一点儿都挣扎不了。
一勺接一勺的药粥入嘴,他除了乖乖的吞咽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杨景晗被迫仰着脑袋,喉结不断上下滚动的吞咽。
他想哭。
呜呜呜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欺负他。
一碗药粥很快见了底。
楚修随意的将勺子扔进碗里,指腹抹去少年嘴角的米粒,见他眼角有晶莹湿润,
“哭甚”他问。
杨景晗“呜哇”
嘴巴一张,嚎啕大哭。
“我觉得上天很不公平,我觉得所有人都在欺负我,在针对我,我不过是一个十八岁的宝宝,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天啊
苍天啊
天意弄人啊
杨景晗泣不成声
“他们都说,我生在首富之家,是天之骄子,从小就拥有了常人穷尽一生,也无法拥有的东西,可是嗝”
打了个饱嗝。
他用手背擦着眼泪,继续抽噎道
“可是,我除了拥有亿万两黄金白银之外,我还拥有什么呢”
若是有第三个人在场,听到这句话,一定会气得吐血。
你拥有了堪比一个国家的财富
拥有财富,等于拥有了身份、地位、权势、荣耀与享受,你不用努力,就已经拥有了世人的欲望,你难道还不满足吗
生气
杨景晗觉得非常委屈,心里有苦,宣泄不出。
他放声大哭。
他汪汪大哭。
哭着哭着,瞥见一道银色的寒芒,抬头一看,楚大哥正拿着锦帕,仔细的擦着一把镶嵌红宝石的匕首。
“干嘛”他下意识的问。
楚修抬头看他,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送你上路。”
“”
妈耶
来真的啊
虽然他痛苦的想死,可是,这匕首看起来凉飕飕的,一刀捅下去,应该很痛吧
他抹着脖子,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
“楚大哥,这,这万一没刺到要害,人没死,还残了这不太好吧”又沙哑又哽咽的声音,带着些鼻音,怂怂的。
楚修沉吟须臾。
他收起匕首,扬袖一甩,一把凌厉逼仄的软剑似毒蛇吐信般跃然于掌心。
“既如此,那便一剑穿心,必死无疑。”
“”
啊啊啊
这把剑看起来好吓人啊
“楚大哥,我想给自己留一副完整的尸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不想损害它”
楚修微顿,细想沉思。
“悬梁可好”他问。
手中长剑扫去。
唰啦
一片帘子撕裂下来,悬在了高粱之上,垂下来两截。
杨景晗想象了一下自己挂在上面,瞪大眼睛,吐出石头,还在滴口水的狰狞样子
他听说,上吊的人还会大小便失禁。
“不不不,不要”他吓得脸色微白。
“窒息太痛苦了,我想死的痛快一点”
楚修从怀中摸出一粒黑色的药丸,
“服下此毒,不出三息,必定毒发,七窍流血而亡。”
“”
他,他突然不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