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姐姐办公室所在的楼层时,他双腿已经有些发酸,四周格外寂静。
坛子很轻,可是捧在他的掌心,却如同有千斤重。
他已经猜到了,这里不会有人的大家都散了。
就在他抱着坛子前往姐姐办公室的途中,听到了身后某房间有声音传来。
他停下了脚步,竖起耳朵。
没一会儿,又有声音,不是说话的声音,是脚步声。
抱着坛子的君浩转身,朝那声音传出的方向迈开了步伐,随着步伐的靠近,那声音就听得越清晰了。
没一会儿,沈君浩来到了董事长办公室门口,他居然在这里见到了父亲。
父亲双手负在身后,在偌大的房间里来回踱步,嘴里还念念有词,“你们这群饭桶怎么可以这样跟客户说呢顾客是我们的上帝,随时随地都要安抚好他们”
奇怪,父亲在跟谁讲话
偌大的空荡荡的会议室里没有其他人,而且父亲也没有拨打电话。
君浩站定在门口有一会儿了,沈信时还没有发现他,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他的身边站着很多人。
君浩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他心惊
这时,沈信时无意间转眸,看到门口杵着一个人。
他也惊了一跳,父子俩视线汇聚在一起,几秒后,沈信时一点点恢复了常态,脸色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震惊,平静,再到愤怒
君浩在父亲脸上看到了狂风骤雨
果然,他破口大骂:“沈奕霞在哪里她想当一辈子缩头乌龟吗把烂摊子跟舆论丢给我你让她滚出来这个蠢女人没脑子的东西”
父亲暴跳如雷,君浩捧着坛子怔怔地站在门口。
“废物把公司交给她是最大的错误”
“还有张铃儿真贱去他妈老子瞎了眼才会娶她不知廉耻的女人”
“还有你”没一会儿,沈信时愤然指向他,朝他嘶吼道,“你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如果没有你我头上的帽子就不会这么绿”
“你们都是一些不知廉耻的人统统都是”
沈君浩压了压心里的失落,他知道沈氏倒闭这件事情一定带给了父亲很大的冲击。
所以父亲生气,辱骂家人,他都可以理解。
而且他感觉父亲精神应该出现了异常因为刚到门口时看到的那一幕真是充满了诡异。
“你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上”沈信时朝他扑来疯狂地对他拳打脚踢,“你这个多余如果不是你盛誉也不至于发这么大的火造成今天这一切你也有责任”
君浩没有还手,也没有闪躲,他死死地抱紧手里的坛子。
沈信时发疯般对他暴打这才是最直接的发泄方式,他吼叫着,“你这个孽子野种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上为什么”
一拳拳毫不留情地朝君浩胸口揍去另一只手紧拽着他手臂,还怕把他打跑了,然后再也打不到他。
他的皮鞋一下一下往君浩身上踹干净整洁的衣服顿时变得满是泥灰。
咬牙承受着他的暴打,君浩死死地护住了手中的坛子,仿佛这个坛子比他的生命还重要。
他不想解释,也不想求饶,因为他也很难受,与其向别
人发火,还不如受虐。
相比沈信时,君浩至少还有理智在。
整个过程中,即使很痛,但他没有掉下一滴眼泪,原来痛到极致,眼泪是流不出来的。
原来最伤的人,不是嚎啕大哭的人,而是咬牙沉默的那一个。
被沈信时虐打了将近十分钟,君浩有点麻木,他死死护着怀里的坛子。
沈信时打累了,也踢累了,力道变小,最终不得已停了下来。
君浩踉跄着后退几步,倚在了墙壁上,浑身的痛还没有散去,他的嘴角紫了一块,有点浮肿,有血迹淌下。
头发也是凌乱的,衣服已经不再精致,满是脚印。
沈信时双手发酸,他站在两米开外的地方喘着粗气,目光沉沉地盯着他。
倚靠在墙壁上,沈君浩紧紧抱住手中白色的坛子,就跟护命似的。
沈信时一点点回神,终于注意到了他手中的坛子,刚才揍他的时候,他一直护着的坛子。
“这是什么”沈信时视线缓缓向上,看向儿子,喃喃地问。
这一刻,沈君浩的心里就跟针扎一样疼
他迎着父亲视线,字字清晰地回答,“是您那不孝的女儿。”
中年男人怔了几秒,等他缓缓回过神的时候,耳畔仿佛又一次闪过君浩的话
“是您那不孝的女儿。”
轰
仿佛一道白光在脑海里炸开
他背脊僵硬,血液也仿佛凝固了,视线缓缓向下,再一次落在他捧着的那个白色坛子上。
这一次已经是别样的心境了。
君浩从他的表情里看到了难过,也看到了复杂的情紊,仿佛还有一丝刚凝聚的水雾。
本以为他会过来接过坛子,或是抱一抱坛子,没想到他突然拍手,然后环视四周,笑着说道,“时间差不多了都准备进会议室开会吧”然后他兴致不错地转身朝门口迈开步伐。
君浩愣住了,这里什么人也没有,他怎么回事
他忍痛迈步,跟了出去,发现父亲进了会议室
君浩的心彻底凉了,他的精神出了问题,而且还是很严重的那种。
半坡小筑,暖暖的阳光照耀在青藤缠绕的院子里,阳童童拿着手机犹豫很久,忍不住拨通了君浩的电话。
听到铃声的时候,她是紧张的,也不知道他在嘉城怎么样了。
人去楼空的沈氏集团,董事长办公室外的走廊里。
沈君浩一手捧着坛子,另一只手拿出手机接通了,“喂。”
“君浩,情况怎么样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呀”女孩小心翼翼的声音传了过来,“姐姐怎么样了”
沈君浩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他眼里升起一层水雾。
“喂,君浩你能听到我讲话吗”
“能”
她松了一口气,“你在哪里情况怎么样呀”
“妈妈在你身边吗”
“不在,妈妈在陪着宁嫣睡觉。”
君浩想了想,轻声对她说,“姐姐已经与我们阴阳两隔了,我现在在纽约,我把她的骨灰带回来了。”